朋友還是朋友,但朋友終究不再是以前的朋友了。
朱懷遇心有感慨的時候,樑建也意識到了自己剛纔這話有些嚴厲,便立即緩和了態度,又說了一句:“你這麼一說,待會魯山同志他們就要誤會以爲我跟菲菲之間的關係了。我沒關係,菲菲還沒嫁人,這要是傳了出去,對她不好。”
朱懷遇堆起笑,道:“我一時口誤,下回注意,下回注意!”
“我們還是先上車往裡面去吧,這裡太陽大。”魯山適時地插進話來,解了兩人之間的尷尬。
朱懷遇也就立即順着魯山的話,請樑建上了車。莫菲菲沒跟着上車,跟樑建說了一聲後,就去了朱懷遇的車上。
莫菲菲到底還是因爲小五的事情,跟樑建之間有些生分了。
一路進去,路修得很好,雙向四車道,中間綠化帶和路兩邊的綠化都做得很不錯,看來鏡州市確實在這個黎山度假區投入很大,決心也很大。
開了大概十分鐘左右後,他們到了今天將要下榻的酒店,黎山假日酒店。這個假日酒店,目前還沒對外開放。
下了車後,再見到朱懷遇,相比於一開始見面時的奔放,他收斂了許多,講話時,也注意了許多。樑建一開始有些不習慣,可後來想想,這樣或許也好。不然,像他之前那樣,一是多少會影響樑建在其他人心中的印象,二呢朱懷遇這人性子,若是不提醒他,這嘴裡容易闖出禍來。
到酒店後,先休息。休息的時候,樑建將朱懷遇給叫進了房間。
他一進來,樑建就把金燦和牛達給支了出去。他親自給朱懷遇倒了一杯茶,然後遞到了他手裡,笑着說道:“以後在外人面前,還是得要給我留點面子,再怎麼說,我現在也是個副省長了。”
朱懷遇訕訕地回答:“之前是我的錯,我不應該那麼說,對不起,下不爲例。”
“對不起這種話就沒必要講了,我們什麼關係。”樑建說着在他對面坐了下來。朱懷遇聽了這話,愣了一下,旋即臉上神色略微輕鬆了一些。
樑建看着他,道:“你們魯書記好像還挺器重你的。”
朱懷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我這根朽木被魯書記瞧上,算是我的福氣。”
“什麼朽木!你就這麼看自己啊!”樑建瞪了他一眼。朱懷遇咧着嘴笑了笑,道:“跟你一比,我不是朽木是什麼!”
樑建被他逗笑了,道:“你這嘴貧的功夫,要是能用在正道上,我敢保證你肯定要比現在好。”
“現在也挺好的。要是再往上,這鏡州就待不住了,我可不喜歡跑來跑去的。”朱懷遇說道。
樑建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當年那些人裡,朱懷遇此人最是風流了。當然,要說倜儻,還差一點。
樑建笑了一會,肅起神色,認真地跟朱懷遇說道:“你們的魯書記還是不錯的,你跟着他好好幹。”
“恩。”朱懷遇點了下頭。接着,兩人之間就陷入了沉默。
多年不見,曾經兩人碰到一起從來不冷場的,如今到底生活之間斷了聯繫,再碰到一起,卻是很難再找回當初那種默契感了。
冷場最是熬人。
樑建朝着他看了一會後,就道:“你先坐會,我有點累,去裡面稍微靠會。”
朱懷遇一聽這話,立即就放下茶杯,站了起來,道:“那您先休息吧,我先出去了。還有點事要安排一下。”
“那也行。那你先去忙,半個小時後,我們樓下見。”樑建說道。
朱懷遇點點頭,然後準備往外走。扭過身,走了沒幾步,他忽然停了下來,轉頭看向樑建,問:“王雪娉她結婚了你知道嗎?”
樑建一愣。他有些詫異地看着朱懷遇,不明白他怎麼就一下子忽然提到了王雪娉。
朱懷遇見樑建沒回答,以爲樑建是心有感觸,遲疑了一下後,又道:“她老公是一個副局長,還是比較有才華的,我見過幾次,人還不錯,對王雪娉也不錯。”
樑建回過神來了,他笑了笑,對朱懷遇說道:“我前天來的時候,就跟他們一起吃過晚飯了。那個洪兵跟雪娉還是挺般配的。”
這些輪到朱懷遇驚訝了。“你們見過了啊?”朱懷遇張嘴說道。
樑建點點頭。
“好吧,看來是我多慮了。”朱懷遇有些尷尬。
“行了,別整天腦子裡想那麼多跟工作沒關係的,你現在這個黨組書記身上的擔子可是很重。要是這個度假區搞不好,我看你怎麼跟你們魯書記交代。”樑建說道。
朱懷遇嘿嘿地笑了兩聲,然後道:“那我先忙去了,您休息!”說罷,立即走了。
樑建無奈地搖了搖頭。
走出門,朱懷遇收起笑容,臉上忽然就流露些許複雜的情緒。他長嘆一聲,低聲感慨道:“哎,時過境遷,物是人非啊。”
“懷遇,你一個人在說什麼呢?”魯山不知道從哪裡忽然冒了出來,將朱懷遇嚇了一跳。朱懷遇定睛一看,是魯山,立即正經了起來,道:“沒什麼。您來找樑副省長嗎?”
魯山搖搖頭,道:“我來找你的。你現在方便嗎?方便的話,我跟你說點事。”
朱懷遇點頭:“您說好了。”
“去我房間吧。”魯山說道。
半小時後,樑建帶着金燦和牛達下樓,魯山和朱懷遇他們已經等着了。幾句寒暄過後,就是參觀黎山度假區。
度假區內,配有小型旅遊車,這種天氣,坐在車上,吹着風,看着滿目的青山綠水,感覺還不錯,甚至還有幾分度假的感覺。
一圈逛下來,將近兩個小時就沒有了。逛完回來,正好午飯。因爲下午還有會議和工作,所以,午飯就是簡單安排了一個簡餐。
吃過午飯後,休息半小時後,開始會議。會議開始前,魯山徵得樑建的同意,在會議上讓朱懷遇重點介紹了一下黎山度假區接下去五年內的具體規劃,然後還進行了一些討論。如此一來,原本一個小時的會議,又延長了一個小時。
不過,這一個小時,在樑建看來,延長得還是比較有意義的。對於朱懷遇,樑建以前對他的工作能力其實並不是很清楚。因爲以前樑建在鏡州的時候,朱懷遇的級別是要比高的。對於一個地位比自己高的人,你是很難去評價他的工作如何的。但這次會議,讓樑建第一次深入地瞭解了一下朱懷遇的工作能力。魯山看重他,還是有一定道理的。朱懷遇雖然在樑建面前有些不務正業的感覺,但會議上,他很多建議都十分不錯,而且實用。而且,會議上朱懷遇和度假區其他幾位與會的幹部的溝通,也能夠看出,朱懷遇在處理人際關係上,似乎也有自己的一套。起碼那些幹部看上去,都挺心信服他的。
樑建想到自己之前說他的那些話,忽然意識到,自己可能是有些低估了這個一直以來都比較安於現狀的朱懷遇了。
忽然,他又想起以前他們在鏡州時,一次在飯桌上朱懷遇曾說過自己這個名字,他說自己是懷才不遇。可如今,再看魯山看朱懷遇的目光,那是充滿了欣賞的。看來,朱懷遇是遇到自己的伯樂了,他這春天應該是到了。怪不得,他一個安於現狀的人,竟然會自告奮勇來這個度假區。
會議結束後,樑建將魯山單獨留了下來。他想的是,既然朱懷遇有才,魯山又器重,那他就錦上添花,再給朱懷遇的背後推一把。
魯山在樑建對面坐了下來,問:“樑副省長是有什麼事要吩咐嗎?”
樑建看着魯山,微微笑道:“吩咐談不上,就是想跟你聊一聊剛纔會議上說的那些內容。”
“好的。您說。”魯山看着樑建。
樑建道:“懷遇剛纔在會議上提出來的那幾點,你覺得怎麼樣?”
“都挺好的。懷遇同志的工作能力,我還是很看好的。不過,他有一點,我比較擔心。”魯山說道。
樑建哦了一聲,問:“哪一點?”
魯山回答:“懷遇同志喜歡喝酒。沒來這黎山度假區之前,因爲喝酒就鬧出過兩次笑話,他這次自告奮勇來這裡,除了想有所作爲外,我覺得還有部分原因可能是想躲避那兩次笑話對他帶來的衝擊和影響吧。”
“還有這樣的事?”樑建略微驚訝了一下,不過朱懷遇好酒,這以前就是這樣的,倒也不稀奇。不過,多年過去,現如今黨風黨紀又抓得這麼嚴,朱懷遇竟然還沒把控好自己的這個好酒的度,也是讓樑建有些意外的。
魯山露出些許苦惱之色,道:“我是比較欣賞懷遇同志的,但他這個愛好,確實不太好。樑副省長跟懷遇同志是朋友,要不您幫我勸勸?他應該是會聽您的話的。”
樑建道:“我試試。不過,我想既然懷遇已經在這個事情上吃了苦頭,這次他又自己請纓來了這裡,想必在這一點上,他自己今後是會注意的。”
“這樣的話自然是最好的。”魯山說道。
樑建原本是想誇朱懷遇幾句,再提點一下,讓魯山多重用一下朱懷遇,今後再找個機會把朱懷遇往市委班子裡調。可魯山這麼一說,樑建那些誇他的話,卻是不好說出口了。
樑建只好就事論事,實實在在地將會議上討論的那幾個建議又跟魯山研討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