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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輝心想,肖秘書長不是說要極力推薦他陳輝當宏市長的秘書嗎?怎麼這會又跟樑健說?難道事情又發生了變化?焦急的神色在陳輝眼中游蕩着。
樑健看着自己小詭計得逞,便又添點油加點醋:“肖秘書長說,讓我別跟別人說,這是我們市政府辦的規矩。”陳輝本還想聽到什麼更加實質性的東西,沒想到樑健把他的胃口吊起來後,就放手不管了,他感覺自己的好奇心懸在半空極爲難受。
樑健想要的效果已經達到,便即收手,畢竟這也不過是出出惡氣而已,搞得太多沒意思。然而,陳輝卻放不下心來了。接着給肖秘書長送材料的當兒,站在桌前不走了。
肖秘書長擡起頭:“陳輝,還有什麼事?”陳輝結結巴巴地說:“秘書長,聽樑健說,你跟他談話了?”肖秘書長說:“這你不是知道的?”陳輝說:“你們談了什麼?”肖秘書長有些不耐煩了:“怎麼,我需要向你彙報嗎?”
肖秘書長的這句話,讓陳輝驚出了一身汗來,趕緊道:“當然不用,當然不用。我只是聽樑健說,你跟他談到了讓誰當宏市長秘書的事情?”肖秘書長聽陳輝這麼說,也認真起來:“他說了什麼?”陳輝說:“他說,你讓他保密,所以沒說。”
肖秘書長不再看陳輝,搖了搖頭道:“陳輝,有些事情太在意就看不清情況,欲速則不達。你被樑健耍弄還不知道!這方面,你還真得向樑健學習學習,今天我跟他談話之後,他肯定滿肚子的不滿意,但人家就愣是沒怎麼表現出來,說明他這個人,還是很能忍的,能忍的人,才能做大事!這點,你要注意加強。”
陳輝從肖秘書長辦公室出來,心裡更加不快,原來樑健說肖秘書長給他談誰當宏市長秘書的事情,根本就是無稽之談、無中生有,害得自己白白跑去被肖秘書長教訓了一番。
陳輝懷抱怨恨,樑健你竟敢耍我,我晚上讓你加班,加死你!陳輝回到辦公室時,已近下班時間,樑健剛收拾了東西,準備走人。陳輝說:“樑健,晚上我們有個稿子要加班,你留一下。”樑健說:“不好意思,晚上我有事。”
陳輝火了:“你怎麼老有事啊?肖秘書長沒跟你說過嗎?我們綜合一處本來加班就比較多。”樑健笑道:“肖秘書長沒有跟我分工過,下次有具體工作任務了,我會主動加班的,陳處長。”陳輝不相信,肖秘書長沒有告訴過樑健,讓他服從陳輝的工作安排。
可樑健就如泥鰍一樣不給他抓住的機會,這讓陳輝異常抓狂,陳輝火道:“樑健,肖秘書長應該告訴過你,讓你服從我工作的安排吧?”樑健說:“沒錯,說過。”陸輝道:“那我現在要求你留下來加班。”
樑健笑道:“不好意思,肖秘書長是讓我工作時間服從你的安排,工作時間以外,我當然要自己安排了,否則我幾點鐘睡覺、幾點鐘起牀、幾點吃喝拉撒都由陳處長管,總不太方便吧!”陳輝一時語塞,不由頭頂冒煙,可也沒有什麼辦法。
樑健拿起了包說:“我先走了。”這時,樑健的電話響了起來,樑健接起來說:“已經在下面了?我馬上就下來。”
陳輝依稀聽到樑健電話之中傳來的是女人的聲音,心中不由一陣羨慕嫉妒恨。自己還在這裡加班,樑健這傢伙卻很可能燈紅酒綠去了。但他又安慰自己,我這麼做是爲了當上宏市長秘書。你樑健開心快活去吧,你還看不清,現在可是決定你這一生命運的關鍵時期!等我當上了市長秘書,羨慕嫉妒恨的就該是你了。
等在樓下的不是別人,是長湖區委書記胡小英。胡小英今天剛參加完市委全會,她想到樑健,就給他電話,問他有沒空。樑健本來說:“恐怕晚上要加班。”胡小英問他加什麼班?樑健說,就是處室裡加班,把肖秘書長給他提的要求說了一遍。胡小英說,你別肖秘書長,你只管跟我吃飯去。
樑健很少聽到胡小英說話這麼爽,她言語之中對肖開福又有那麼幾分不屑,正中樑健的下懷,就說:“好,我馬上下來。”
樑健坐入車子,一股清香縈繞鼻端,心情好了許多。他朝胡小英看了一眼,叫了一聲:“胡書記。”胡小英回之以嫣然一笑,說:“我們去七星島農莊。”
此時的胡小英,臉色紅潤,狀態很是不錯。雖然脖子裡有一條細微的皺紋,但周圍皮膚緊緻,細紋似乎更襯托出了一份成熟的風韻。樑健說:“胡書記,你看起來精神狀態很不錯!”
胡小英又朝他瞟了一眼:“謝謝。主要是長湖區目前的工作理得還挺順暢了,幹部隊伍建設也上了正軌,相比以前,可以少操點心。最近,我又開始在練瑜伽了!”樑健說:“看來這個瑜伽有效果。”胡小英笑說:“得到你的認可,看來我得堅持下去。”樑健也笑說:“必須的。”
七星島農莊還真是隱藏深深的農莊,是在長湖區的區域之內,但已經在北部新城的西面。轎車從國道拐入了鄉間小路,可供兩輛轎車輕鬆交叉而過。邊上都是農田,非常開闊,盡頭是一座高大的山脈。這座就是鏡州市海拔最高的鏡山。
車子開去的方向,正好與鏡山成九十度角,邊上一馬平川,都是蔬菜和水果農園,樑健產生一種行駛在西部地區的感覺,但那只是一種開闊,這裡的夏意盎然卻是西部地區的蕭索沒法比的。
這段路開了十分鐘不到,就在鏡山下面,看到了一個山莊,出現了一條岔路。在路口有一塊細小的牌子,上面有一個指示牌,樑健幾乎有些看不清上面的字。駕駛員說:“七星島農莊,往這裡。”就拐入了岔路。
車子在一個建築古樸的農莊下面停了下來。已經有不少車子圍着一個大花壇停放。胡小英和樑健都下了車,走上前去,看到農莊入口的匾牌“七星島農莊”。
他們還沒有邁入農莊,一個身材高挑,身穿短裙套裝的女人從裡面趕出來:“胡書記,你來了啊!這位是?”說着就大方的伸出手來,與樑健握手。
樑健見女人足有一米七的個子,穿着高跟鞋,樑健一米八的個子也顯不出優勢來。她皮膚稍顯黝黑,但是那種麥粒色的健康。女人算不得國色天香,但也長得很有特色,令人不容易忘記。樑健伸出手去握了她的手。
胡小英說:“這是樑健,以前是我們區委組織部的副部長,如今到市府辦工作了。”介紹完樑健,胡小英又說:“樑健,這是七星島島主康麗總經理。你別看她皮膚有些黑,那是因爲她同時也是一位知名健身操教練,她可是有很多粉絲的。”
樑健這才明白,她的麥粒色皮膚,是在陽光下曬出來的,就道:“佩服佩服,又是島主,又是教練,你是雙棲的啊!”康麗說:“你是想說我是雙棲動物啊!我這都是鬧着玩玩的。我們別光顧着說吧,快進來看看吧。”
說着康麗就在前面引路,胡小英和樑健也跟着進去了。駕駛員自有去處,不必說。康麗對樑健說:“我已經跟胡書記說了好多遍了,邀請她來我這裡坐坐,可她總是不給面子。今天胡書記和樑部長一起過來,我真的很開心。”
胡小英說:“你這個康麗!我哪裡是不給面子,我實在是脫不開身,今天剛剛開好常委會,本來還安排了聚餐,我故意找了個堂而皇之的藉口,才溜出來的。”康麗笑着邊走,邊對樑健說:“樑部長,你看,胡書記故意溜出來跟你吃飯呢!看來你在她心裡,真是重要人物啊!”
被康麗這麼一點穿,胡小英臉上不由一陣發燙。樑健道:“我看,康總在胡書記心裡才重要呢!我猜胡書記是不想陪着一幫男領導吃飯,今天是想來跟康總說說話!”
胡小英瞟了一眼樑健,覺得樑健這話說得很好,既消解了她的尷尬,給了臺階下,又部分說出了自己的心理。作爲一個區委書記,整天不是被男人圍着轉,就是圍着男人轉。今天這種市委全會,如果留下來,她肯定得給市委男領導敬酒,一想到這個,她的頭就有些大。想到七星島農莊的康麗一直邀請自己去,就躲開了市委全會的晚宴,打電話給樑健,讓他一起來。
康麗聽樑健這麼說:“如果胡書記想念我這個姐妹,我真該心花怒放了。”樑健說:“康總,我覺得啊,你也別稱胡書記爲‘書記了’,這樣顯得很見外。”康麗說:“樑部長說得真對,我以後就稱小英姐了。”胡小英說:“行啊,我就叫你康麗。”康麗說:“我們都可以叫樑部長爲樑弟弟。”
她這麼一說,不由又笑了起來。樑健趕緊說:“‘樑弟弟’,這也太誇張了,還是叫我樑健吧!”胡小英說:“還是叫姓名吧。”
接下來,康麗就帶着他們參觀七星島農莊,介紹了農莊的理念、建築設計的風格,還有當時的用地、建設等方面遇到的問題,和目前的經營狀況。康麗言語之中,多次感謝胡小英在她七星島農莊徵用和建設過程中的幫助。
胡小英說:“你不用謝我。反而我們區委區政府要謝你纔對,你來我們這裡發展生態農業和旅遊業,幫助本地人解決旅遊問題,也解決了一部分失地農民的就業問題,我們還不謝你啊!”康麗說:“我也不說客氣話了,時間不早我們先去吃晚飯。”
夏天日頭下得晚,天色還亮着。康麗帶他們進入的包廂,是一個臨湖的開放式包廂,室內打着空調,外頭是炎炎夏日夕陽西下的傍晚,包廂外面有一個很大的水塘,遠處就是高大險峻的鏡山。
樑健心想,在這樣的環境中吃飯,是一種自然的享受,但也不得不說是一種奢侈。
康麗讓泡了茶,因爲是康麗請客,茶單她早已經準備妥當,輕喊服務員上菜。康麗說:“這個包廂,是我們這裡視野最好、景色最美的包廂了。”胡小英說:“是啊,我沒想到,你這裡設計得這麼好。”
康麗說:“謝謝小英姐的介紹,上次宏市長已經來過了。他也是在這個包廂吃飯的。”胡小英神色一動:“哦?宏市長倒已經先來過了?”康麗說:“嗯,他在這個包廂吃飯的時候,也說這個包廂是把現代和自然融合在了一起,把美食和景色融合在了一起。他很喜歡,說以後省裡,甚至中央有領導過來,他也帶到這裡來。”
胡小英說:“宏市長總結的很不錯。”
康麗陪他們吃飯,上的菜也很有特色,喝的酒是紅酒,入口皆香、脣舌生津。康麗說:“我基本每個禮拜都會去一趟杭州,或者去北京、上海、廣州,到各大知名餐館吃特色菜,覺得好的,就學過來。”胡小英說:“你這是偷師學藝啊!”
樑健嘆道:“你可真夠用心啊。”康麗說:“不用心不行的,酒店這一行,競爭很激烈,只有保持常新味美,纔有競爭力,纔是做酒店的正道。”樑健心想,這叫行行出狀元,與她相比,在官路上,自己還真是不夠用心。
康麗端起酒杯,莞爾一笑:“小英、樑健,我敬你們一杯,外面還有客人,我去招呼一下,待會我還過來,你們慢慢聊、慢慢喝。”樑健和胡小英都跟康麗碰了杯。
樑健知道,康麗是故意出去,讓他們好有時間單獨聊聊。這是一個特別聰明的女人,否則也辦不了這樣的農莊。
康麗走後,只剩下胡小英和樑健。胡小英說:“感覺怎麼樣?”樑健說:“這裡很不錯,要風景有風景、要美食有美食。”胡小英說:“我問的不是這個農莊,而是你在市府辦的工作。”
樑健說:“我有點雲裡霧裡。”胡小英說:“宏市長還沒有讓你當他的秘書?”樑健說:“你也知道啦!”胡小英說:“幾天前,宏市長來長湖調研工業平臺建設,我以爲你會跟在他身邊,可沒看到你,反而一處的陳輝倒是跟了來。”
樑健往椅子裡靠了靠:“是啊,搞不好是要讓陳輝當宏市長秘書了!”胡小英頗有意味地笑笑,搖了搖頭:“不會。”樑健說:“怎麼不會啊?這些天陳輝自我感覺好着呢。”胡小英不以爲然地說:“宏市長如果要用他,早就用他了。陳輝在市府辦已經六七年了,六七年時間哎!你說宏市長如果要讓他當秘書,還用得着等到現在嗎?”
樑健說:“肖秘書長似乎也有讓陳輝當市長秘書的意思。”胡小英又笑道:“肖開福想要推銷陳輝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你要知道陳輝的老闆,跟肖開福是戰友,肖開福照顧陳輝,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這一點宏市長也不是不知道!”
“原來如此,”可有一點樑健還是不明白,“照你這麼說,宏市長還有可能會讓我當秘書?”胡小英說:“那是當然,是宏市長多次跟我說,才把你調去的,他當然會讓你當他秘書。”
樑健頗有疑問:“可爲什麼,我到了市政府這麼久,宏市長卻一次都沒有找過我?”胡小英右手託着下巴,手指觸摸自己的脖頸。樑健見她的手細膩而柔軟,她頸部肌膚也緊繃光滑,讓樑健頗有種想摸一摸的感覺。
胡小英思考了一會才道:“也許宏市長是因爲別的原因,在猶豫是否要把你作爲他的秘書。”樑健說:“會是什麼原因?”胡小英說:“也許有人在背後做什麼文章。具體我也不知道。今天市委全會,我碰上了宏市長,故意問了他一聲,‘宏市長,樑健什麼時候正式爲你服務?’宏市長只說了句‘我還在考慮’。宏市長沒有具體說些什麼,我也不好多問。但從他眼裡,我看出了他心裡有些什麼東西,耿耿的。”
樑健說:“我從沒說過得罪宏市長的話,也沒做過對宏市長不利的事情。我就不太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了!”胡小英望住樑健:“也許不是你做了什麼,說了什麼,而是你跟誰在一起!”樑健說:“這是什麼意思?”胡小英臉上突然擠出一絲笑,道:“不說這些了。有些事情就讓時間去解決吧。”樑健瞧見胡小英的笑很不尋常,但始終沒搞清楚胡小英話中的意思。
那天晚上,他們喝酒點到爲止。七星島農莊老總康麗回來後,他們又喝了幾杯就結束了。飯後,康麗送他們出來:“隨時過來。”胡小英說:“你這裡真的不錯。”康麗說:“不錯,就多來。還有樑健,你什麼時候要來,就跟姐說一聲。我不收你錢。”樑健說:“這哪兒行!這樣我是不敢來的。”
胡小英說:“樑健如果來的話,就算在我們的賬上吧。”康麗說:“樑健,你聽到了嗎?小英和我都是你姐了,你要多來玩。”樑健說:“謝謝了。”樑健嘴上接受,可他知道,自己是絕對不會隨便來這裡吃霸王餐的。這是他最近給自己立下的規矩,吃人嘴短、拿人手軟,這句話不僅僅適用於跟外人之間,同樣適用於最好的朋友。
回到家裡,樑健始終在回味胡小英的話“也許不是你做了什麼,說了什麼,而是你跟誰在一起”。樑健搜索枯腸,自己到底跟誰在一起,會惹上宏市長?樑健不解,來到房間外的陽臺上,一邊抽菸,一邊望着對面的樓層。樑健忽然想到,自己有多久沒有這麼坐下來抽抽菸了。
黑暗中菸頭一亮一滅,樑健腦海裡忽然掠過胡小英那意味深長的笑,原來如此!樑健終於明白了,宏市長也許是因爲樑健跟胡小英走得過近,才產生了懷疑!以前,在樑健還從未想過要當市長秘書的時候,就聽說胡小英是宏敘的女人。
那麼,如果有人拿樑健和胡小英的關係在宏敘面前說三道四,宏敘會怎麼想呢?!樑健頓時就感到了某些人的陰險。而做出這種事情的人,也就只有那麼幾個,最有可能的,就是秘書長肖開福和一處副處長陳輝。
樑健發了一條短信給胡小英:“我知道我跟誰在一起,讓宏市長不開心了!”胡小英很快回複道:“別想多了,沒事的,事情肯定能按照我們預想的那樣發展。”
樑健看着這幾個字,心裡又別有一番惆悵,胡小英說得那麼肯定,她會不會爲了他去見宏敘,向宏敘求情呢!而這其中又會發生什麼……
樑健感覺自己真是想多了。他說,還是別想了,想多了,也解決不了問題,兀自不開心罷了!他拿起了牀頭的《資治通鑑》,看了沒幾頁,眼睛就打起架來,沒多久就沉沉睡去。
不管如何胡小英還是給了樑健信心。第二天樑健到市委市政府大樓比以前早,電梯門就要關上,樑健趕過去摁了按鈕,即將關上的門重又打開。樑健趕了進去,迎面看到一個人,這人五十上下的年紀,身材高大、不怒自威,樑健很快認出了他,恭謹地喊了一聲:“高書記。”
這位就是市委常委、紀委書記高成漢。高成漢有一個特點,就是記憶力超強,見過的人,只要他問過姓名,幾年之後他一般都還記得。看到樑健,他眼睛一亮,嚴肅的臉上出現了一絲笑容:“你是十面鎮的樑健吧?”
樑健被高成漢叫出姓名,有些受寵若驚:“高書記還認識我啊!”高成漢說:“你都還認識我,我當然認識你!怎麼這麼早到市委市政府來?”樑健說:“還沒機會向高書記彙報,我已經在市政府工作了。”高成漢驚訝:“是嗎?你在市政府哪個部門工作!”
樑健說:“我剛調入市政府辦公室,目前在綜合一處。”高成漢眼神一暗:“優秀人才被市政府挖去了。我當時讓我們常委把你……算了都已經過去了。”
樑健聽高成漢這麼說,心想,難道當時高成漢也想調我進市紀委?但高成漢不說明,他也就不好問了。樑健說:“高書記,你誇獎了,我算是什麼人才啊?”高成漢說:“你在十面鎮時,搞得那個規範權力運行機制,很好,對我們全市都有借鑑作用。”
電梯叮地響了,高成漢說:“我到了,你有空來我這裡坐坐。我的辦公室爲你敞開!”高成漢用寬厚的手,緊緊握了握樑健的手。樑健頓時感覺心頭一熱,這是他來到市裡工作以來,頭一次感覺到心頭暖洋洋的。
等高成漢出去之後,才發現電梯所停的樓層是十一樓,而市政府在六樓。剛纔,光顧着跟高成漢講話,連自己樓層的按鈕都沒按。
到了辦公室門口,竟然門還關着,一看時間八點,離上班時間還有半個小時。再次想到,高書記每天也是提早半個小時就到單位,從中可以看出他是一個非常敬業的領導。樑健對這種領導倒也有幾分敬佩。
樑健心情很是愉快,畢竟一個市委常委邀請自己去他辦公室坐坐,這是一般科級以下的政府工作人員,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而高成漢卻似乎對樑健很是看好。樑健心想,撿空真要去高書記那裡坐坐。
剛進了辦公室,副處長陳輝就進來了,頗爲意外地說:“樑健,今天怎麼這麼早啊?”樑健說:“陳處長不是也來這麼早嘛?我只比陳處早來了一分鐘而已。”陳輝朝樑健看了看,沒再說話,心想,怎麼感覺,今天樑健有些不一樣。心中就多了份狐疑,這會不會跟宏市長讓誰當秘書的事有關係?
樑健知道只要自己越開心,陳輝的心裡就會越不踏實。於是他就心情特好地拿起開水壺去泡開水了。
接下來的幾天,關於誰當宏市長秘書的事依然沒有定論。一天早上,舒秘書長來到綜合一處說了句:“肖秘書長讓我告訴你們一聲,待會我們一起去木靈縣調研。”陳輝問道:“我一個人去嗎?”舒秘書長的目光滑過樑健,對陳輝說:“不,你們倆一起去。”
木靈縣是鏡州市的五縣三區之一。五縣分別是常山縣、神鹿縣、南山縣、天水縣、木靈縣,三區分別是長湖區、紫宸區、南江區。其中,木靈縣是這五縣三區之中,最人傑地靈的地方,以木靈竹和木靈茶葉聞名,每年市委市政府領導幹部家裡吃用的竹筍和茶杯裡泡的綠茶,基本上都是來自木靈縣。
木靈縣的領導幹部特別客氣,只要是上級領導去視察、調研,他們都會送上不同檔次的土特產。至於土特產的等次,是跟領導幹部的級別直接掛鉤的,大家也沒什麼好說的。爲此,市委市政府的大小幹部,還都挺樂意去木靈縣考察。
陳輝很是奇怪,肖秘書長怎麼會讓樑健也一同去調研!
木靈縣常務副縣長和辦公室主任,出來接待了他們。這次調研,主要也是關於木靈縣對市政府重要調研課題的準備工作,木靈縣作了彙報。
肖秘書長提了些意見,說,市政府把推進“三重工作”作爲今年的重要抓手,分別是重大工作、重大項目和重大課題,木靈縣要切實深入調研、結合實際、認真抓好市政府部署的重大課題調研工作。
吃飯是在一個環境優雅的農莊。喝的是紅酒。開瓶時,肖秘書長對酒店一個開瓶器很感興趣。這個開瓶器是那種專用紅酒開瓶器,手柄由紅木製成,通體泛着銀光,很是精巧。
肖秘書長愛不釋手的看了好一會。常務副縣長就說:“肖秘書長如果喜歡,就拿走吧?”服務員說:“領導,這個恐怕不行,這個開瓶器不是酒店的,是老闆個人的,他從法國帶回來,昨天他接待客人,忘在了這裡。”
常務副縣長見服務員說話直白,有些動怒:“你老闆的,不就是酒店的啊!我這就跟你們老闆打電話!”肖秘書長趕忙阻止說:“行了,行了。我只不過是覺得這個開瓶器蠻漂亮,又沒說要。你們如果讓老闆送給我,我還真不敢要呢!你們想想,以後人家說,我到木靈縣一個酒店吃飯,看到一個啓瓶器好,就拿走了。這還不被人笑話!”
常務副縣長聽肖開福這麼說,也就不再勉強,只好以不停地敬酒挽回。喝完酒,還送上了特級的木靈茶葉。
離開時,陳輝用手機對着開瓶器拍了一個照。樑健心想,難道要對這個啓瓶器拍照留念?
幾天之後,陳輝來上班時,手中拿着一個長方小盒子。樑健看到這個盒子上,是一個啓瓶器的圖形。樑健一下子明白了,陳輝當時給啓瓶器照相,是爲了給買一個同樣的啓瓶器送給肖秘書長!
樑健被陳輝的用心震動了!陳輝還真是對領導的每句話都言聽計從、牢記在心,想領導之所想、急領導之所急。
陳輝將包一放,匆匆拿起啓瓶器,跑出了門外。
肖秘書長拆開了包裝盒,將銀光發亮的啓瓶器拿出來,在手中把玩。肖秘書長說:“陳輝啊,難得你這麼有心。”陳輝咧着嘴:“肖秘書長的事就是我的事,能爲肖秘書長服務是我的榮幸。”
肖開福點了點頭說:“辛苦了,辛苦了!”陳輝說:“秘書長,我同時還買了幾瓶法國紅酒,拉菲,應該不錯。由於不方便帶上來,我晚上給秘書長送家裡去。”
肖秘書長眼睛一亮,說:“紅酒就不需要了吧!”陳輝說:“需要的,正好讓秘書長試試啓瓶器好不好用。”肖秘書長笑得眼睛都有些眯縫:“用這個啓瓶器開拉菲,肯定不錯。”
陳輝說:“還希望秘書長能夠多關心。”肖秘書長說:“這個你放心,我會盡力爲你爭取。宏市長要哪個人當秘書,他也要徵求我的意見,只要我不同意,樑健想跳開我當宏市長秘書,是不可能的。”
從木靈縣回來後,又是幾天,沒事,也沒消息。樑健雖然是綜合一處的成員,但沒有領導正式分工,也就沒有具體要做的事情。經過了上幾次的事情,陳輝也不吩咐自己做事,事情都拿給隔壁的科員們去做了。
下午沒事,樑健想起前些天在電梯裡遇上了高成漢,高書記請他去坐坐。樑健來到了11樓市紀委的辦公區域,尋找高成漢的辦公室,但並沒有明確的“書記室”的門牌。樑健知道,在機關裡,一般工作人員的辦公室往往會有門牌,而領導班子成員,特別是主要領導的辦公室上,卻反而不標門牌。
這裡有一個潛在的意思,就是別來打擾主要領導。最近,老百姓衝擊政府機關主要領導辦公室的事情越來越多,使得很多單位主要負責人大爲頭疼,就乾脆把自己辦公室上的門牌給撤了下來,你老百姓要找人,就先找其他工作人員。
然而,這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事。大家慢慢知道,一個單位裡沒有標出門牌的,反而可能是主要領導的辦公室。樑健瞭解這一點,就專找那個沒門牌的辦公室。
在最東南的角落裡,樑健找到了一間辦公室,上面果然沒有門牌。樑健心想,這應該就是高成漢的辦公室。樑健不是上訪羣衆,當然也無需衝門進去。出於禮貌起見,樑健來到了邊上辦公室,問“高書記在不在?”
辦公室裡是個年輕人,胖嘟嘟的、頭髮梳得很整齊,頗有幾分領導秘書的樣子,他打量了一下樑健:“你跟高書記有預約嗎?”樑健說:“沒有。上次電梯中碰到,高書記說讓我有空來看看他。”
年輕人聽樑健這麼說,忽然露出了笑容,伸出了手,握住樑健,搖了搖道:“哦,你就是樑健是哇?以前在十面鎮工作過?”樑健點頭說:“沒錯,請問你是?”年輕人說:“我叫常青,高書記的秘書。高書記交代過我,說你可能哪天會過來。”
樑健沒想到高成漢爲人這麼細緻,上次在電梯裡隨便那麼一說,他竟然放在心上,交代了秘書,樑健頗爲感動:“那麼高書記在辦公室嗎?”常青說:“不好意思,高書記隨省紀委的領導去了縣區。他說了,等他回來了,他會讓我聯繫你。你留個電話給我吧。”
樑健把手機號碼留給了秘書常青。樑健離開市紀委時,常青還特地送他到電梯口,爲他按了電梯按鈕,這種待遇已經是市領導的待遇了。常青說:“以後,還真要向你多學習。”樑健謙讓道:“哪裡,哪裡!”
樑健心想,準是高成漢在常青面前非常肯定我,否則常青不會這麼客氣。回了市府辦,人還沉浸在被人擡舉的如沐春風的良好感覺裡。手機短信響了起來,樑健一看上面的內容,竟然是長湖區委書記胡小英發來的信息:“晚上,我會就你的事情去找宏市長。”
樑健看到這個短信,先是一陣驚喜,而後又是一陣黯然。他不是沒有聽說過,胡小英和宏敘之間的關係,很多人說他們是情人。以往,樑健是接受這一事實的,畢竟在官場很多東西都比較微妙,胡小英一個女人要當上區委書記,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背後沒有一個堅強的靠山,基本上是沒有可能的。
然而,今天看到胡小英發來的這條短信,心中不由涌起一絲酸味:“自己是靠胡小英的推薦纔來到市府辦,如今又要靠胡小英說情,去當市長秘書……況且,想到胡小英爲了自己的事情,會不會與宏市長髮生……”以往總是想,他倆之間發生什麼都是很正常的,可今天想來,卻覺得很難接受。難道自己心裡其實很在乎胡小英?
樑健迅速活動手指,給胡小英回覆道:“胡書記,順其自然吧,別再爲我的事費心了。”胡小英的回覆是:“不可以順其自然,這個機會我們必須抓住。不光是爲你,爲我,同時也爲宏市長。”
那天晚上,樑健難得的沒有一下班就離開。他不想回去,他想,也許胡小英會到市政府來。他想等等她。
綜合一處副處長陳輝見樑健也留下來加班,非常奇怪:“不回去?”樑健說:“是啊,今天沒飯局,回去不回去一樣,陳處長有什麼活的話,我可以幫助打打下手。”陳輝酸酸地說了句:“哪敢勞煩樑部長啊!”
既然不需要幫忙,樑健也不再主動貼上去。反正消磨時光的辦法很多,他找了一本《秘書工作》的雜誌看了起來。
陳輝瞧了一眼樑健看的雜誌,鼻子裡很輕地“哼”了一聲。樑健雖知道陳輝發出的聲音表示不屑,也不去管他。
胡小英沒有到市政府來。市長都是異地爲官,宏敘也不例外,宏敘一般都住在鏡州賓館,鏡州賓館即鏡州市政府第一招待所,自從他來到鏡州之後,住的房間就沒有換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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