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樑健還是去了。先有家纔有國。而且,如今這些事情,並不需要他衝鋒前線,只是去一趟,立馬就回,也不會耽擱很長時間。
項瑾的病房,是胡小英幫忙安排的。陣痛的時候,樑母一時心慌急亂的,沒跟項瑾商量,就給胡小英打了電話,當時胡小英有留電話號碼給樑母,就是防備這個時刻。當時已經是凌晨了,胡小英很快就到了,然後接了項瑾就往醫院趕,到了醫院,一切都已經安排好。
樑健到的時候,樑母陪着項瑾在房間裡,項瑾剛痛過一陣,此時睡着了,霓裳縮在一旁的家屬牀上,也睡得正香。樑健看了一會,和樑母走了出來。
樑母認真地告訴樑健:“你去謝謝小英吧,要不是她,我還真不知道怎麼辦纔好。”來的路上,樑健就已經知道是胡小英送她們來的,倒也不驚訝。他環視了一圈,沒見到胡小英,問樑母:“她人呢?”
“去醫生辦公室了,醫生有事要交代,我又聽不懂,還好有她在。”說着,樑母就瞪了樑健一眼。雖然她也明白,工作有身不由己的時候,但生產是大事,樑母對樑健不能陪在項瑾身邊還是有些不滿意的。但畢竟是自己兒子,所以只是瞪了一眼。
樑健清楚樑母心中的想法,他自己內心也覺得歉疚,但工作身不由己,現在項瑾已臨產,寧州的醫療環境要比永州好很多,原本樑健也是打算讓項瑾到寧州來生產的。只是,現在脫不開身,沒辦法陪伴身側。
辦公室內,胡小英坐在醫生對面,正聽醫生在說些什麼。樑健在門外看了一會,敲門進去。轉頭看到他,胡小英有些驚訝,問了一句:“你什麼時候到的?”
“剛到。”樑健說着,走過去跟醫生自我介紹:“我是項瑾的丈夫。”
醫生目光上下一打量,笑道:“你就是樑健啊!”
“許醫生是我一個朋友。”胡小英在旁邊解釋了一句。
許醫生笑:“經常聽小英提起你。”
樑健心裡有些詫異,看了一眼胡小英,她神情自然,沒什麼異樣。坐下後,許醫生又將項瑾的情況仔細說了一遍,樑健認真聽完後,又將自己不能時刻陪伴的情況提了,懇請許醫生多照顧。許醫生聽了,笑着說:“你放心,照顧好每一個前來生產的孕婦是我的責任。何況,你還是小英的朋友呢。”
又客氣了幾句後,樑健和胡小英離開了辦公室。兩人沉默着,往病房走,可走到病房門口的時候,兩人不約而同地都沒有停下腳步,繼續走,一直走到了走廊盡頭的那扇安全門後。空曠的樓道里,一個人都沒有,靜得都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謝謝你。”樑健用了好久,才說出口這句話。
胡小英笑了一下,看着他,似水般溫柔的目光背後,隱忍着許多東西:“我說過,我們之間用不着謝謝這兩個字。”
樑健忽然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他想說,對不起。這些本不該讓她面對和承受。項瑾是他的妻子,懷着他的孩子,現在馬上就要爲他生下屬於他們兩的孩子,她心裡該是怎樣的難受。可他卻殘忍地讓她來面對這些痛苦。可是,他說不出口。
胡小英總是能猜出他的想法,彷彿一個眼神,她就能看透他內心那千千萬萬條糾結複雜的情緒。
手輕輕覆在他的臉頰上,嘴角輕輕一笑:“你馬上又要做爸爸了,開心點。我沒事。”
樑健不知道能說什麼,心底裡翻涌的,是說不清的複雜情緒,涌動在他的胸腔裡,不知該如何發泄,也不知該如何才能壓下,百爪撓心般的難受。
“傻瓜,還能這麼近的看着你,我就已經知足了。我不奢求其他的,哪怕看着你一家幸福。”胡小英說着,眼眶就紅了。她仰起頭,偏過腦袋,不讓樑健看到她眼角溢出的淚水。
她是已經知足,經過了那麼多事,隔了這麼長時間,她還能再擁有他,哪怕只是心的一部分,她也已經知足了,真的知足了。只是,知足不代表她不會羨慕,不會難受。項瑾爲他孕育一個又一個孩子,她何嘗不想。她也想做一個母親,做一個他的孩子的母親。可是,這是她一輩子都做不到的事情。
樑健想抱她,剛張開手,忽然樓下一層的安全通道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了,人還沒看到,一連串的寧州本地口音的話語已經跑了進來。樑健和胡小英不敢再在那裡多停留,免得憑生是非。
回到病房,胡小英沒進去。樑健走進去,項瑾已經醒了,霓裳還在睡。看到他,項瑾笑了一下,說:“孩子等不了了,恐怕要提前出來了。”
樑健走過去,牽起她的手,安慰她:“沒事,事情都已經安排好了,你只管安心待產就行。只是,我不能陪着你,對不起。”
“我理解。”項瑾回答,可眼底還是會有失落。
過了一會,她問:“那你什麼時候走?”
樑健看了看時間,說:“再過十五分鐘吧。對了,待會我打個電話給李媽媽,讓她過來吧,我擔心我媽一個人忙不過來。“
“我已經讓媽媽給李媽媽打過電話了。她應該今天下午就會到。“項瑾說道。
“那就好。“
忽然,項瑾看向房門口,問:“小英姐呢?她已經走了嗎?”
樑建心裡微微一痛,說:“可能吧。”
“你回頭好好謝謝她,要不是她,我和媽媽今天都不知道該怎麼辦。”項瑾看向他。樑健不敢與她的目光對視,怕她看到他眼底的那些痛苦,內疚,掙扎。
離開的時候,樑健在醫院樓下,碰到了胡小英。她坐在花園旁邊的長椅上,發呆。行人來往,她目光呆呆地看着腳前的地面,一動不動。
樑健看着她,心一下一下地,像是刀剜一般的疼。他能怎麼做?這兩個女人,註定有一個要辜負。他也想放開手,可是……
常說,人是能感覺到別人的目光的。胡小英忽然就從那種神遊地狀態中醒了過來,轉頭看到了他。
“你要走了?“她走過來,他走過去。兩人又站到了一起。
樑健點了點頭。
“路上注意安全,不用太牽掛這裡,我會照顧好她們的。”胡小英寬慰他。可樑健心裡,卻是無比的難受。
他何德何能,讓兩個女人這樣對他。
他掙扎許久,開口:“其實你不用這樣,這樣對你太不公平。我不值得你這樣。“
“值不值得是由我說了算的,不是由你說了算的。我沒有覺得不公平,相反我覺得很公平,項瑾比我更有資格擁有你,而我,或許這就是我該有的報應吧。“胡小英臉上浮現回憶的神色,眼底都是藏不住的痛苦。
這樣的她,讓他心疼得恨不得將她捧在手心,再也不讓她受一絲傷害,或者痛苦。可是,人來人往的人流,那些世俗的目光,前程的牽絆,有太多太多的東西,是他們放不開,拋不下的,所以,註定不可能。
回去的路上,他又想到了當初,如果當初胡小英沒有拒絕他的求婚,如今他們會是怎樣?
只可惜,這世界上,所有事情,都是沒有如果的。
還沒到永州,樑健就接到了王世根的電話,急躁躁地,問他現在在哪。樑健說:“寧州回來的告訴上,應該快了。“
“你去寧州了?”王世根驚訝了一下。
“我妻子要生了,我不放心,回去看了一下。”樑健解釋了一句。王世根一聽,剛纔的急躁語氣收了起來,忙恭喜了一聲,然後又說:“狗子已經帶回來了,東西也拿到了,我看過了,證據十分充分,足以證明,谷清源是被冤枉的,但是有一點,是你我都沒想到的。”
樑健一愣,忙問:“是什麼?”
“讓畢望陷害谷清源的,不是錢江柳,也不是趙全德,更不是老黑,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至少證據中是這樣的。”王世根說到。
樑健怔住了,如果真是這樣,那有些事又講不通了,比如:“如果跟他們三個人都沒關係的話,爲什麼老黑他要這麼緊張狗子手裡的這東西。他完全沒必要啊!”
“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但是現在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谷清源的案子馬上就要開庭了,這些東西必須要成爲新證據被呈上去,否則谷清源這黑鍋是背定了,總不能讓老院長再在庭上暈一次吧!”王世根說到最後,笑了。樑健也笑了,他當時也只是讓老院長想想辦法,拖延一下時間,沒想到老院長竟來了這麼一招,這就跟小時候想逃課說自己感冒了一樣。不過,管用就好。偉大的平同志不是說了麼,不管黑貓白貓能抓老鼠就是好貓!
這一笑,樑健心裡那些鬱結的情緒也散了不少。他問王世根:“對了,那個讓畢望陷害谷清源的人,是誰?”
“是一個企業的老總,以前從來都沒聽說過。企業是外省的一箇中型企業,註冊資金是五千萬,但我網上查過數據,他那個企業總資產都未必超過五千萬。我想不明白,這麼一個小企業老總爲什麼會要對永成鋼業下手,就算永成鋼業因此而撐不下去,也絕對不是他能吃得下的。瘦死的駱駝還比馬大,這是誰都懂的道理。“王世根說到。
“他吃不下,不代表他背後的人吃不下。很明顯,這個老總就是個背鍋的。這說明,策劃這件事的人心思很縝密,他當時就想到了如果沒成功,會怎麼樣!”樑健說着,眯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