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會議室,婁江源和張啓勝已經等着了。樑健捧着一杯熱茶走過去坐下,問:“現在情況怎麼樣?”
婁江源放下手裡的東西,回答:“目前城裡情況還算好,除了城東的那片危房之外,就是道路情況和一些地下設施的情況比較嚴重。但是城外的一些地方,就形勢比較嚴峻了。山口區那邊,已知的山體滑坡已經發生了三次,不過暫時還沒有人員傷亡出現,希望之後也不要出現。另外就是青陽縣。”
樑健眉頭一皺,問婁江源:“青陽縣怎麼了?”
“青陽縣的一個小礦因爲安全工作沒有做到位,在二十分鐘前被雨水沖塌了,目前已知被困人數是三個人,人員身體情況不清楚。”婁江源說的時候神情嚴峻。
樑健聽到後,坐在那裡一言不發。
過了一會,他問婁江源:“婁山煤礦那邊現在情況怎麼樣?”婁江源回答:“目前情況還行,婁山煤礦畢竟是大礦,各方面的安全措施也都還算到位,應該是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樑健想了一下,對婁江源說道:“婁山煤礦的問題應該不大,現在就擔心上次關閉之後又被啓用的那些小礦。太和市像這麼大的雨近幾年來也是頭一回,平日裡肯定也是疏於防範,尤其是那些小礦,這雨要是再下下去,恐怕出問題的就不止一家了。”說到這裡,他停了停,婁江源和張啓勝都沒有插話。樑健停了會,繼續說道:“煤工局那邊現在羣龍無首,就一個副局長在主事,這樣的情況,恐怕是顧不過來。魏愛國和東方現在在哪裡?”
“魏愛國聯繫不上,東方同志已經出發去青陽縣了。”張啓勝代替婁江源回答。煤炭這一塊本是屬於他分管的範圍。這一次礦區出事,他這個分管領導,也有着不可推脫的責任。
樑健皺了下眉頭,問:“魏愛國聯繫不上?怎麼會聯繫不上?手機打不通,打他家裡的電話!”
張啓勝苦着臉:“都打過了,都沒人接。”
樑健沉着臉,忍不住罵了一聲:“這個魏愛國搞什麼名堂!”但只罵了一句,他就收了聲。魏愛國在這種時候聯繫不上,他作爲副市長,肯定是不合格的。但此刻,去追究他合不合格也沒意義。
樑健直接跳過了魏愛國這個人,扭頭問婁江源:“防汛辦的人都在崗位上了吧?”婁江源點頭。
樑健沉默了一下,對張啓勝說:“你先去忙吧,礦區的情況多注意一下。另外,雨沒停之前,所有的礦井一律停止工作,不能有人下井,這一點,你去落實一下。如果有什麼事情,第一時間通知我!”
張啓勝點頭應下。等他走後,樑健對婁江源說道:“城東那邊有個老人不久前在醫院過世了。”
婁江源愣了一下,然後條件反射般地問:“家屬來鬧了?”
樑健搖頭:“他沒家屬,除了一個戰友的孫女之外,沒什麼親近的人。”婁江源有些不解的看着樑健,既然老人沒有家屬,就不存在鬧不鬧的問題,他有些不明白爲什麼樑健忽然跟他說這個。樑健苦笑了一下,道:“我來之前跟城東的那些居民談了一下,他們對拆遷的事情,有些要求,主要是在補償款的方面,跟我們之前擬定的,出入比較大,我想跟你商量一下,聽聽你的意見!”
婁江源道:“你說。”
樑健將那些人提的價格和他自己的想法分別說了一下,婁江源想了一下,回答:“土地補償款是肯定不能夠出的,不然以後要再有什麼地方拆遷,麻煩肯定會很多。不過,可以在房屋補償款上鬆鬆口,3000固然有些高,但這次的這場雨一下,那些房子應該大部分都是不能再住人了,好好商量一下,應該還是有餘地的,談妥的可能性很高。”
樑健點頭,然後苦笑道:“怎麼都有種趁火打劫的感覺!”婁江源聽了,道:“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老百姓對我們不理解,總是想着能夠自身利益最大化,惡人總是需要我們來做的。”
樑健嘆了一聲,扭頭看向會議室的窗外,黑漆漆的窗戶上倒影着屋內的景象,根本看不到屋外的雨幕。
“這場雨還真是有好有壞啊!”樑健感慨道。
婁江源也跟着感慨:“是啊!這場雨一下,城東的事情基本是沒問題了。煤礦的事情,說不定也可以動一動了!”樑健眼睛一眯,道:“現在就差煤工局那邊了!”
婁江源一聽,問:“省廳那邊到底怎麼說?”
“消息是說很大可能會考慮我們這邊的意見,但文件一直不下來,這心就落不了地!這種事情,只要沒白紙黑字的定下來,隨時都可能變!”樑健道。說話時,心裡也是格外的沉重。煤礦的事情,一直是他心頭的一塊心病。當初,費了好大的心思和精力,不惜得罪羅貫中,纔將那批中小型企業關閉,卻不料,就因爲一個疏忽,反被對方偷了個車,將了一軍,一下就回到了解放前!葉海被調走,章天宇繼任後,樑健就失去了先機,只能等着。後來,吳萬博意外死亡,煤工局局長位置空懸,隱隱有了一絲機會。求爺爺告奶奶的,才求得省廳的鬆口,卻遲遲等不來塵埃落定。
如今這一場雨下來,若只是從政治角度上講,確實幫了樑健不少。只不過,從情理上講,樑健倒希望不曾與這場雨。意外的頻發,所帶來的損失和傷痛,是沒有辦法挽回的。而政治上的事情,這個門關着說不定還有個窗。
樑健嘆了一聲,道:“不管怎樣,先把眼前這個難關過去再說。對了,劉韜也出去了?”樑健也是忽然想到了這個固執得有些可愛的女人,不知道爲什麼。
婁江源微愣,看了他一眼,道:“嗯,她去迎江區那邊了。”
樑健點頭,道:“今天晚上只能辛苦他們了,希望這雨能快點停,不要再出事了。”
許是樑健的祈禱,真的被上天聽了去。大約一個多小時後,雨終於慢慢小了下來,到清晨五點多的時候,雨基本已經停了。沈連清興奮地衝進來的時候,樑健正靠在沙發裡睡着了。被開門的聲音一驚,立即坐了起來,眼睛還沒睜開就問沈連清:“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沈連清難掩興奮,道:“雨停了!書記,雨停了!”
樑健連忙站起來,去看窗外,果然雖然天還沒放亮,但天空中已經沒有雨水落下來。樑健原本的睡意一激動全都跑了,整個人清醒了不少。樑健打開窗,窗櫺上的積水嘩啦啦的下來,溼了一手。風捲着溼漉漉的味道迎面吹來,凜冽卻又讓人欣喜。樑健站了一會,將窗戶關上,回頭對沈連清說道:“趁着現在雨停,通知下去,加緊作業。另外,通知氣象局和水利局的領導過來開會,婁市長有空的話也讓他參加一下吧。”
沈連清立即去通知。沒多久,水利局的局長蔣中尉就到了。他到了許久,氣象局的局長衛海才姍姍來遲。
婁江源和衛海前後腳的時間。衛海到的時候,蔣中尉已經將這次水患的情況大概跟樑健彙報得差不多了。等衛海一到,蔣中尉就結束了彙報,樑健讓衛海坐下後,問他:“這次的降雨量大概多少,數據出來了嗎?”
衛海回答:“這個時間工作人員還在休息,哪來的數據!”
樑健不由得瞪圓了眼睛,怒聲道:“昨天夜裡這麼大的雨,所有的部門都在各自的崗位上奮鬥,不敢有一絲鬆懈,氣象局作爲重要檢測部門,你這個局長竟然告訴我,工作人員在休息?”
衛海道:“這雨下不下不是我決定的,也不是我下面的人決定。雨量監測也不需要人爲,都是機器,與其傻呆呆地守着,還不如回去休息,養足精神,更好地完成接下去的工作,這樣有什麼問題嗎?”
蔣中尉的理直氣壯和無所謂,不僅惹怒了樑健,還急了蔣中尉。蔣中尉忙低聲勸他:“衛局長你怎麼這麼說話呢!”
衛海卻絲毫不給蔣中尉面子,橫他一眼,道:“我怎麼說話難道還要你來說!”
蔣中尉好心勸誡,卻被搶白,心裡生氣也就不高興再說話。樑健跟這衛海也沒怎麼接觸過,要不是這次大雨,恐怕很少會有這樣直接接觸的時候。之前與他通電話時,這衛海便是這樣的態度,如今又是這樣的態度,樑健也沒了聽他彙報的心思,直接對他說到:“我不管你下面的人是在休息還是在幹什麼。半個小時內我要看到數據。”衛海剛要說話,樑健直接打斷:“好了,你可以出去了。我跟中尉同志還有話要說。”
衛海出去後,樑健問蔣中尉:“你跟這衛海熟嗎?”
蔣中尉回答:“不太熟。不過,他脾氣差是差,事情還是靠譜的。剛纔他話雖是這樣說,估計這數據早就已經有了。”
樑健有些驚訝地看了蔣中尉一眼,道:“你不是說跟他不太熟嗎?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蔣中尉忙解釋:“私交不多,但好歹也一起在太和市帶了幾年了,再說他是氣象局我是水利局,多多少少在工作上總是有些接觸,一些基本的習慣還是清楚的。”
樑健倒也沒有質問他的意思,聽了他的解釋後,也沒說什麼。撇開了衛海這個人,又談了談這次大雨過後的一些工作安排。等談話結束,這半個小時也差不多了。樑健看了眼手錶,等着衛海的數據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