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夢蝶望着天邊滾滾的烏雲,面色嚴峻,說:“天舒,我敢肯定,剎車失靈肯定不是技術原因,我初步判斷,這是有人蓄意打壓凌雲集團,集中製造了這幾起電動車的事故,我非常擔心,這些事故消息不斷地公佈,年後股市開盤,凌雲集團的股價會有大的波動。”
吳夢蝶說得很隱晦,但楚天舒聽得出來,她所說的波動,一定是暴跌。
如此看來,事態完全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其影響並不僅僅在南嶺縣,而是在全省乃至全國範圍內,凌雲集團也被牽扯其中。
官場的爭權奪勢你死我活異常的殘酷,商場的追名逐利又何嘗不是如此,。
楚天舒終於看清楚了,一場發生在普通山村看似尋常的車禍,不僅是南嶺縣正義與邪惡的殊死較量,也決定了他個人的前途與命運,還關係着凌雲集團的生死與存亡。
這盤棋下得太大了,在幕後操控這盤棋的人一定是高手中的高手。
楚天舒壓力陡增,他聲音低沉地說:“姐,我知道,如果你不是爲了幫我,凌雲集團或許不會捲入這場風波。”
“不。”吳夢蝶說:“天舒,我身在其中情況比你更清楚,有些競爭對手一直對凌雲集團虎視眈眈。”
雨絲悄然間落下來,在院子裡的大理石路面上綻開一朵朵的水花。
向晚晴打了一把小花傘默默地站在了吳夢蝶與楚天舒的身旁。
吳夢蝶站了許久,終於開了口:“凌雲集團這邊會盡全力開展危機公關,技術人員也會參與事故調查,年後一定有機構會趁機打壓凌雲集團的股票,不排除惡意收購的可能,我會想辦法調集資金護盤,天舒,我希望你在南嶺縣做好一件事,在最短的時間內查明真相,幫助凌雲集團力挽狂瀾。”
楚天舒堅定地說:“姐,你放心,我一定傾盡全力,爲了凌雲集團,更是爲了我自己。”
烏雲籠罩,大雨即將降臨,楚天舒上路了。
此時此刻,杜雨菲已經趕到了現場。
她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南嶺縣城,一刻也沒有停留,到局裡換了警用摩托車,閃着燈直奔杏林鄉,過了石板橋之後,遠遠就看到無數的農用車和小客車排成了長龍,駕駛員和坐車的人都下了車踮起腳尖張望着,空氣中瀰漫着陰沉的味道,隱約能聽得見救護車與警車的警報聲。
臨近陡坡處,已經圍起了警戒線。
杜雨菲架起摩托車,和維持秩序的交警打了個招呼,然後穿過警戒線,繼續往坡上奔跑,距離出事地點越近,她的心跳的越厲害,嗓子眼發乾,胸口彷彿堵着一團棉花,令人喘不過氣來。
終於跑到了出事地點,杜雨菲被眼前的慘狀驚呆了。
電動車的整個車頭卡在了大貨車底盤下,擋風玻璃龜裂成了碎片,車頂棚完全變了形,車門的縫隙處有鮮血滴答滴答在往下落,在地上汪成了一大灘。
幾名消防隊員用破拆工具剛剛破拆開了電動車右側的門,包俊友的遺體被擡了出來,放在了擔架上,他渾身上下血淋淋的,手臂和大腿軟塌塌地耷拉着,消防隊員迅速用一塊白布矇住了他的遺體,但很快白布就被鮮血殷紅了一大片。
一名交警在不斷地拍照,幾名刑警背過臉去,不忍目睹戰友的遺體,女警小蔡早已泣不成聲,哭成了一個淚人。
陶玉鳴作痛心疾首狀,奔過去掀開白布看了一眼包俊友的遺容,用手背擦了擦眼睛,默默地敬了一個禮,才揮揮手,讓消防隊員將擔架擡走。
這個場景被交警大隊的大隊長鬍向發迅速捕捉到了,他用手機拍攝下這感人的一幕。
杜雨菲心如刀絞,她捂着嘴,呆呆地站在人羣當中,目送着包俊友的遺體被送進了救護車。
包俊友的遺體被破拆出來之後,陶玉鳴大聲吆喝着,指揮消防戰士掛上牽引繩,直接將電動車從大貨車的尾部拽了出來,透過被破拆的門,可以看到“少尉”的屍體被扯得支離破碎,慘不忍睹,現場圍觀的一位大嫂當今轉過身去,彎下腰乾嘔起來。
一名消防戰士胡亂地用一塊破布包裹了一下,將包俊友的遺體扔進了一輛髒兮兮的農用車裡。
救護車拉響了淒厲的警報,嗚嗚地開走了,農用車也突突突地緊隨其後。
陶玉鳴早就看見了杜雨菲,但是他裝出全身心投入到事故處置指揮上,甚至連招呼都沒有打一個。
杜雨菲朝大貨車的前部走去,郭順強正在對大貨車的司機進行問詢,她一眼就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週二魁。
這種前四輪後八輪的載重大貨車整個南嶺縣只有大通公司有,杜雨菲不用看就能猜得到此事與大通公司有關,可是,她沒有想到肇事的司機會是週二魁。
週二魁也看見了杜雨菲,他故意大聲地說:“郭隊,這回真不能賴我,是他自己鑽到我屁股底下來的。”說着,還很誇張地扭了幾下屁股,發出幾聲嘎嘎的笑聲。
不過,當杜雨菲走近來的時候,週二魁還是收斂了笑容,眼神裡充滿了戒備,因爲他知道,一旦被杜雨菲抓住破綻,一定不會有好果子吃。
杜雨菲與郭順強擺了擺手,算是打過招呼,突然問週二魁:“大通公司是不是和先鋒客運發生過沖突。”
週二魁愣了一下,說:“有過,杜局,我們兩家一直是競爭對手。”
杜雨菲說:“你少忽悠,我問的是去年先鋒客運轉讓之前,你們是不是和他們的人動過手。”
“是有這麼回事。”
“而且,你和你的人都被人家打趴下了。”
“嗯,這個……誤會,都是誤會,杜局,你應該知道,當時是陶局親自去調解的,楚書記也在場,以後我們就井水不犯河水了。”
“你們不恨他們嗎。”
“恨,談不上,只是他們初來乍到,有點太牛逼了。”週二魁的話裡明顯有些不服氣。
杜雨菲故意順着他的話,問道:“他們敢在南嶺縣和你們動手,這不是找死嗎。”
“哼。”週二魁覺得杜雨菲這話很受用,有些得意,但他馬上意識到自己上當了,急忙擺手說:“杜局,練武之人講究的是點到爲止,動手的事跟今天的事一點兒關係都沒有。”
“你心虛什麼。”杜雨菲大聲呵斥道:“週二魁,我說了今天的事跟你們有關係嗎。”
週二魁此時確實有些心虛,他下意識地擡起手擦了擦頭上的汗,但畢竟他與警方打過很多次交道,經驗很豐富,很快就調整思路,做出一副很無辜的樣子,嘟囔道:“杜局,你別拿話套我,追尾是後車負全責,本來就沒關係。”
這時,陶玉鳴走了過來,衝着週二魁吼道:“週二魁,你吵吵個屁,你說沒關係就沒關係啊,交通大隊會根據事故原因認定責任,要是跟你有關係,老子饒不了你。”
週二魁這才低下了頭,不做聲了。
陶玉鳴回頭對跟在身後的交警大隊大隊長鬍向發說:“把他帶回去接受調查。”
胡向發從週二魁一擺頭,說:“還愣着幹什麼,走吧。”
週二魁乖乖地跟着胡向發走了。
“小杜,回來了。”陶玉鳴與杜雨菲打過招呼,又搖頭嘆氣道:“唉,過年出這種事,太讓人傷心了,害得你年也沒過好。”
杜雨菲正要說話,陶玉鳴口袋裡的手機響了,他掏出來一看,忙說:“郝局長電話,小杜,我們一會兒再說。”
陶玉鳴接通了電話,沒等他說拜年的話,郝建成先開口了:“老陶,事情我已經知道了,請代我問候犧牲民警的家屬,還有,必須儘快做好安撫工作,穩定公安隊伍的情緒,維護好社會治安秩序,確保全縣人民春節後續假期的祥和穩定。”
“是是是。”陶玉鳴抱着手機一連聲地答應着。
郝建成沉默了一會兒,又問:“今天這起車毀人亡的惡性事故原因是什麼。”
陶玉鳴說:“報告局長,我現在就在事故現場,經初步調查,事故主要是小車違章超車和剎車失靈造成的。”
“哦。”郝建成說:“小車是什麼型號,哪個廠家生產的。”
陶玉鳴說:“小車是凌雲集團生產的電動車,運營公司是先鋒客運。”
“又是凌雲集團的電動車。”郝建成嚴肅地說:“老陶,春節前後,全市發生了好幾起類似的追尾事故,已經引起了市委市政府領導的重視,你們可不能掉以輕心啊。”
陶玉鳴說:“我們已經下發通知,先鋒客運停業整頓,所有車輛全部停運封存。”
“亡羊補牢,猶未爲晚。”郝建成說:“老陶,你們要積極做好善後工作,迅速查明事故原因,第一時間向市局報告。”
看陶玉鳴掛了電話,站在一旁的胡向發湊過來,輕聲道:“老闆,先鋒客運的負責人到了現場,她提出要把車輛殘骸拉回去調查。”
陶玉鳴一聽,勃然變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