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宋小梅的採訪,黑鐵膽笑笑說,小梅啊,咱們是老同志了,你那一年畢業實習,就在咱們白沙集團,那時,我也在。一晃幾年過去了。
宋小梅說,6年了。
黑鐵膽說,真快啊。小梅啊,我聽說你和石磊訂婚了,祝賀你啊!
宋小梅說,定是定了,但我還在考察他。最終的結果還不一定呢!
黑鐵膽笑了,是嗎?石磊出身於省委辦公廳,當過我們西山縣的縣委書記,眼下又是市交通局局長,怎麼,這樣優秀的人才,你還在考查?
宋小梅笑了,黑書記,比他優秀的人多了去了,比如你!
黑鐵膽說,我,我可比不上石局長。
宋小梅說,他如果有你一半就好了,我也不必再考察他了。
黑鐵膽聽宋小梅的話有些曖昧,連忙岔開話題說,小梅啊,今天找我有事?
宋小梅說,黑書記,今天我來見你,是想聽聽你對咱們鳳凰山華南虎事件的看法。
黑鐵膽說,咱們在一起隨便聊聊可以,但我說的話,你不能見報。
宋小梅說,是嗎?那行。
黑鐵膽說,小梅啊,從感情上講,我非常希望咱們鳳凰山上有華南虎。但從理智上講,我對這件事還是持懷疑態度的。
宋小梅採訪過山陽和西山的很多官員,像黑鐵膽這樣持懷疑態度的,還是第一個。
宋小梅就有些吃驚地說,噢?
黑鐵膽說,小梅啊,咱們這裡,原來是有華南虎的,聽老人講,咱們這裡的老虎曾經還很多,但最後一次發現至今已經43年了。43年來,從來沒有一個人發現過老虎的蹤跡,怎麼,咱們鳳凰山的旅遊開發剛剛開始,就發現老虎了。
宋小梅說,黑書記,你是懷疑有人在背後操作?
黑鐵膽笑笑說,我可沒有這麼說。小梅啊,這一段,我看到了你不少有關老虎的好文章。說實在話,你何廣位、周無敵這些人,在當時,的確是英雄。可恰恰是他們這些英雄,再加上全民空前高漲的“除四害”熱情,把咱們的國寶華南虎趕向了絕境。
宋小梅笑笑說,黑書記,那個時候,咱們還不知道科學發展觀,不知道可持續發展,不知道人與自然的和諧發展。
黑鐵膽說,是啊,這是時代的侷限性,不能怪何廣位和周無敵他們。說到科學發展觀,說到科學,小梅啊,我對你有個小小的建議。
宋小梅說,是嗎,你說,你說。
黑鐵膽說,記者的報道要力求客觀,讓讀者真正瞭解事實的真相和事件的多面性。因此啊,我覺得,你在有關老虎的報道中,儘量不要表現出你自己明顯的傾
向,你只需客觀的記述那些當事人了、專家了、官員們的描述就行。另外,我建議,儘量不要報道各級官員們對此事的看法。至少,你不要報道咱們西山縣的。
宋小梅聽到這裡不由得開心地笑了,黑書記,看來你還是對老虎視頻的事件表示懷疑啊,你這是在保護西山縣的幹部啊!
黑鐵膽說,小梅啊,這件事很複雜,不是一句兩句能說清楚的。
宋小梅說,黑書記,也許,你的考慮是對的。你的提醒,我會注意的。黑書記,我這次專門來採訪你,你總得說兩句吧。
黑鐵膽想了想說,這樣吧,如果要見報,我只說一句話,非常期待鳳凰山的華南虎能有新的發現。
宋小梅笑笑說,黑書記,怎麼說呢,我也是相當期待啊!
黑鐵膽想,不管別人怎麼說,他是不會在媒體上對此事做肯定性的表態的。
黑鐵膽又拿出幾張打印好的文章說,小梅啊,這個時候,更需要百家爭鳴。這是我的一個朋友祖克慰寫的文章《最後的豹子》,他說的雖然不是老虎,但也從另一個側面反映了猛獸的生活,反映了獵手位的生活。如果可以的話,我建議在咱們的《山陽日報》上發一下。
宋小梅說,好,我先看看。
宋小梅就坐在黑鐵膽的辦公室裡,一口氣讀完了《最後的豹子》。這應當是一篇水平頗高的散文,宋小梅被深深地打動了。
下面就是祖克慰先生《最後的豹子》的全文。
冬天是荒涼的,原野一片蕭條,山上的樹,落罷葉子成了禿樹,草枯萎一片暗黃,山沒有綠色的遮蓋,露出了黑黝黝的石頭。風吹過山澗,掠過石壁,響起一聲清脆的哨音,把枯樹颳得一晃一晃。只有很少的樹,還有一些草,泛着一點綠意,給荒涼的山,帶來一點生命的氣息。
雪與冬天,總是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剛入冬,雪就紛紛揚揚地飄,大地被雪覆蓋,銀裝素裹。山野裡,白茫茫的一片,密密麻麻的樹,掛滿冰雪,成了奇特的景觀。漫山遍野的小草,已不見了蹤影,就連石頭,也深深地埋在雪中。大地,被冰雪覆蓋。近看,是雪,還有雪的樹。遠看,也是雪,無邊無際的白,一片蒼茫。
山窪裡,村莊銀白,看不到房子,只有炊煙告訴你,那裡是一個村莊。可能是太冷的緣故,很少有人出來走動。牛羊都在圈裡,甚至聽不到一聲牲畜的鳴叫,雞也怕冷,蜷縮在雞籠裡,不肯出來。不要說牲畜,就是人,也不會走動的,村子裡的人大都呆在家裡,坐在火爐邊取暖。喜歡打雪仗、堆雪人的小孩子,也不見了蹤影。村莊,一派死寂。
不是所有的動物都不走動,那些遊蕩在山
野裡的動物,它們就沒有停止走動。飢餓,困擾着它們,它們必須在惡劣的天氣裡,尋找生存的食物。兔子在山野裡一跳一跳,不時用嘴在雪地裡翻找着可以食用的果子;野豬用長長的嘴,在收穫過的莊稼地裡翻動着泥土,希望找到一個紅薯,或者是一穗遺落在地裡的玉米;狼也在尋找獵物,那些覓食的野兔、野豬都有可能成爲狼可口的美味。大雪覆蓋的山野,看似靜謐,實則處處潛伏着躁動和危險。
食物是有限的,尤其在荒野,在冬天萬物枯萎的季節。草已乾枯,野果腐爛,莊稼已經收穫,很多小動物也蟄伏起來,能供大動物們食用的東西太少了。沒有足夠的食物,遊蕩在山野裡的動物們,看起來都是那樣的瘦弱。沒有吃的,那些食肉的動物們,走着走着就走下了山,走進了村莊,尋找可以食用的食物。
一隻豹子,嚴格地說,是一隻很老很瘦弱,還帶點病態的豹子,在夜色蒼茫時分,走進了一個叫石坪的村莊。它挑選了一家靠山而居的人家,在他家的房屋後邊的牛棚旁,溜達來溜達去,一副猶豫不決的樣子,誰也不知道豹子在想什麼?
這戶人家姓劉,主人叫劉石頭。他家的房子,後邊靠着山,前邊是一條小溪,左右兩邊,住着他的本家兄弟,相距百十米左右,看上去孤零零的。劉石頭當時在家烤火取暖,突然聽到了幾聲牛叫,叫聲有點顫抖、慌恐。他家養着四頭牛,兩頭母牛,兩頭小牛犢。其中一隻小牛犢只有兩個月大。對牛,劉石頭是很經心的,聽見牛叫聲,劉石頭走了出來,還未走到牛棚,就看到一隻東西在牛棚後邊張望,劉石頭藉着暮色的餘光和雪光,仔細一看,是一隻豹子。劉石頭嚇得身上一抖,出了一身冷汗。
那隻豹子,看到劉石頭,沒有驚慌,只是往回走了幾步,又站了下來,看着劉石頭,又看了看牛棚,有點不捨。劉石頭很快癔症過來,轉身回到屋裡,取了一支土槍。他取土槍回來,那隻豹子,已拖着疲憊的身子,緩緩地向山上走去,劉石頭對着遠去的豹子,“砰”地放了一槍,土槍在夜色裡吐出一條火龍。劉石頭再看那豹子,依然是慢慢騰騰地向山上走去,沒有一點驚慌的樣子。
豹子沒有按照劉石頭的想象,不敢光顧他家。劉石頭的那一槍,並沒有嚇倒那隻飢餓的豹子,甚至沒有隔天,再次來到了劉石頭的家。豹子來到劉石頭家時,正是中午,劉石頭一家剛吃過飯,因爲下雪,一家人吃過飯,躺在被窩裡睡覺。豹子就在這個時候,鑽進劉石頭家的牛棚。那隻兩個月大的牛犢,被豹子拖走了。牛犢被拖走時,劉石頭正在被窩裡睡覺,他沒聽到豹子捕咬牛犢的聲響,甚至沒有聽到牛的叫聲。那時候,劉石頭睡得迷迷糊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