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楊陽還小一些的時候,只要費柴探親在家,見她頭髮亂糟糟的,就給她洗頭。爲了不引發矛盾,往往是給尤倩洗完之後再給她洗。時間一長,成了習慣,尤倩有時候甚至抱怨:費楊陽有時候估計着養父要探親回來了,就會熬着不洗頭,等着費柴給他洗。不過這一兩年,楊陽已經出落成了一個美麗少女,也就不見她主動要求費柴給她洗頭了。
費柴從牀上爬起來,讓費楊陽坐在梳妝檯前,打開鏡燈,從抽屜裡取出電吹風,插好插頭開始幫費楊陽‘嗚嗚嗚’的吹頭。她的頭髮又濃又密,要想自然晾乾還真得用些時候。費柴就說:“明天上街,給你也買個電吹風,你現在是大孩子了,女孩子有的,你都得有了,呵呵。”
費楊陽微微點頭,又從口袋裡把那兩百塊錢掏了出來,費柴笑道:“你自己存着吧,爸爸給你買。”說着,幫着她把錢又塞回口袋裡。
吹乾了楊陽的頭髮,費柴又拿起一個梳子在她眼前一晃說:“這是我的梳子,知道你不願意用你媽媽的。”然後又開始幫她梳頭。都弄好了,就像個理髮師般的一手端着她的下巴,一手輕扶着她的太陽穴說:“看看咋樣?雖然爸爸不會理髮,可梳頭確實一流的,全是在你和你媽媽頭上練出來的。”
費楊陽甜甜的笑了一下,頭一歪,用臉去貼他的手,費柴只覺得如收入柔滑粉嫩,心裡又是一跳,輕輕的把手抽出來,在她肩膀上輕輕一拍說:“好了,快去睡覺吧。”
費楊陽轉身站了起來,嘴角往上翹着,忽然墊腳在費柴的臉上輕輕一啄,這才跑出去了。
費柴摸着被她啄過的地方,暗想:看來女孩子大了,還是要保持點距離的呀,難怪古人都說‘穿衣見父,脫衣見夫’,更何況還不是親生的。想着,用力地甩甩腦袋,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清理了出去,然後上牀睡覺。
睡到半夜,一隻醉貓歸來,在懷裡拱阿拱的,好一會兒才消停了。
第二天費柴依舊準點起牀,雖然已經是大年二十九,但他還想去單位看看。
走到客廳時卻見沙發上睡了一個人,初見一縷栗色捲髮,還以爲是費楊陽,心說楊陽怎麼睡這兒了,但是再看整個身形都不像,忽然想起前幾天一起喝酒時,見範一燕新作了頭髮,原來這女人睡家來了,肯定是昨晚和尤倩喝的大醉了,一起回來的。
既然有了外人,費柴洗漱時就越發的輕手輕腳。都弄完了,才又回臥室吻別妻子去上班。
到了單位,整個辦公樓陰風陣陣,沒剩幾個辦公室還開着門的,‘到底是機關,就是好啊。’費柴感嘆着,不由得又想起自己當初逢年過節也免不了爬冰臥雪的日子。
可經支辦辦公室還有人,一個是鄭如鬆,要死不活地打他的接龍遊戲,另個是吳東梓。其實這兩人在,猜都猜的到的。於是費柴說了些新年的吉祥話,又說:“單位沒什麼事兒了,想回去的就回去吧。”
鄭如鬆‘嗯’了一聲,頭都沒怎麼擡,吳東梓倒是說了句,回家還不是沒事幹!
這要是換別人或者不瞭解的,還會以爲這兩位是故意慢待領導,可費柴卻不在意,一來是對這兩人有些瞭解,二來也是習慣了。
費柴在自己的辦公室坐了一會兒,無事可做,只是打了幾個新年電話。其實事情是有的,項目上的事情就是一大推,只是那事可不是一兩個人,一兩天能做好的啊,急也沒用。
坐着百無聊賴,忽然想起昨晚答應費楊陽給她買個電吹風的,就出了辦公室,對那二位專心致志的人說:“好啦,我先回去了,咱們年後見。”說完也不顧那兩位怎麼嗯啊哈的,就笑呵呵地走出了辦公室。
在裝飾辦公室的時候,不知道誰出的主意,在費柴辦公桌後面的牆上掛了兩張地圖,一張是中國地圖,一張是南泉市地圖。不過費柴卻覺得這主意實在不怎麼樣,你要是講求裝飾,那不如掛畫,若是講求實用,也用不着掛政區圖和交通圖啊,就算不是專業的資源分佈圖,也得是地形圖啊。不過他擔心這主意是某個局領導出的,所以就暫時還掛着,等以後再換。不過政區圖和交通圖也有好處,那就是讓費柴發現了距離地監局不到公交兩站地的地方,有一座小商品批發城。於是費柴花了一塊錢的公交費就到了。
熟料不知道是因爲商家也大多回家過年了還是怎麼着,開門的店鋪還不到一半,而且多是賣煙花爆竹的。費柴找了好久才勉強找到一家賣電器的,不過結果還不錯,有一款袖珍的電吹風,粉紅色,造型也挺好,一問還不到一百塊錢,於是連價也不講的就買了下來。那商家見他掏錢大方,就又極力向他推銷一塊三個刀頭的電動剃鬚刀,然後又推薦電捲髮器。費柴禁不住他忽悠,就都買了,不過這商家確實會做生意,主動讓了二十塊錢的利,還送了一個購物袋。
費柴付了錢後,愣了一會兒,覺得既然都來了,乾脆再買些煙花爆竹回去吧,細想想這些年都沒和家人一起放過煙火呢。那買電器的老闆見他要買焰火,立刻又來了勁,把他引到自己的朋友那兒,還特地很大聲地說:“這可是我哥,給算便宜點。”雖然到底有沒有優惠說不準,可這話聽起來到很舒坦。於是費柴又買了一大抱禮花,這下再擠公共車就不方便了,結果那兩個老闆又熱心地跑到市場外幫他攔了一個出租車,還說:“以後需要啥又來啊。”那語氣,就好像所有的東西都是免費的似的。
到了家一開門,費小米就喊着爸爸迎了上來,又看到那麼一大抱煙花,頓時高興地跳着連轉了幾個圈兒,男孩子嘛,沒有不喜歡這個的。
逗了兒子幾下,費柴往飯廳裡一看,尤倩和範一燕兩個,披散着頭髮,也沒上晨妝,一人一杯紅酒,正那兒抿呢。就笑道:“好傢伙,昨兒晚上還沒喝夠啊。”說着,正想問楊陽呢?就聽廚房裡刺啦一聲菜下鍋,立刻就明白了。
範一燕見他回來,就笑着招呼道:“哎呦,老師來喝一杯呀。”
費柴笑着答道:“我就不喝啦,餓壞了。話說你怎麼還沒回省城去?”
範一燕沒回答費柴,而是面向尤倩,一臉委屈地說:“倩倩,你老公要攆我走,你可得給我做主。”
尤倩一臉不在乎的樣子說:“他可是一家之主,別說攆你走,就是攆我走,我還不是得乖乖的自己打包?”
範一燕嘆氣道:“唉……這都什麼世道啊,還有天理嘛。”說着端起酒杯說:“倩倩,爲了咱們兩個悲催的女人,乾一杯吧。”
尤倩說:“好。”說着兩人真個碰了一杯。
費柴笑呵呵地走到餐桌前坐下說:“有酒有肉有人伺候着還悲催啊。”
範一燕轉過臉笑着說:“不過別說啊,你這個女兒還真沒白養。”
尤倩則對着廚房喊道:“楊陽,你爸爸回來了,那副碗筷來?”
費柴站起來說:“別事事都指使孩子,我自己來。”說着就離了桌,聽到尤倩在背後說:“那丫頭就是他的命,疼的不得了。”
費柴才走了兩步,費楊陽就從廚房裡出來了,費柴剛要去接碗筷,就被費楊陽一直推推推的推回到了座位上,然後擺下碗筷,還有一個酒杯。
費柴把酒杯往外一推說:“酒不喝了,我吃飯。”
範一燕說:“大過年的,喝一杯嘛。”
費柴忙擺手道:“算了吧,這幾天喝的還少啊,我還得留點量明天陪老丈人去。”
尤倩也說:“就是啊,我老公平時在家幾乎不喝酒的,就咱倆喝吧。”
“小氣!哼!”範一燕白了費柴一眼,不再理他,和尤倩兩人自斟自飲。
少頃,費楊陽給費柴盛了飯來,費柴對她說:“弄完了,也趕緊過來吃吧。”
範一燕也說:“是啊,趕緊來陪範姨喝一杯。”
費柴趕緊說:“她還沒成年呢,不能喝酒。”
尤倩卻說:“一點紅酒,有什麼打緊嘛,再說了大過年的……”
費柴見有客人在,也不好再爭,範一燕就用剛纔費柴沒用過的空杯子倒了一杯,然後對費楊陽說:“好了,酒給你倒好了,快點來哦。”
費柴見也管不了,就自己盛了點雞湯把飯泡了,胡嚕胡嚕的連湯帶飯幾口吃乾淨了,就和兒子在客廳裡玩。只是偶爾往飯廳裡瞄一眼,見那三人喝的正酣,就提醒道:“別讓楊陽和太多啊,她還小呢。”
那邊尤倩不耐煩地說:“知道了!囉嗦。”
又過了半個多鐘頭,總算聽到那邊散了席,想到楊陽喝了酒,怕是不能洗碗了,就走了過去,見尤倩和範一燕都站着,費楊陽卻坐着,臉上紅嘟嘟的,掛着笑意。尤倩有點緊張地問:“楊陽,你沒事吧。”
範一燕也問:“頭暈嗎?”
費楊陽笑着搖頭。兩人如卸重負道:“沒事就好,呵呵。”
誰知這時費柴過來了,費楊陽眼睛一亮,笑的更甜了,先是忽地一下站了起來,似乎想要迎上去,可眼前一黑,一頭栽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