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天亮當然不傻,爲人擦屁股可以,少栽刺多種花麼,但替人擋子彈可不行,領導也不能。
爲羅正信擦屁股是必須的,爲羅正信擦屁股等於是爲領導擦屁股,爲整個濱海縣擦屁股。
但直接去面對記者和市紀委調查組,是件吃力不討好的事,向天亮可不想做風箱裡的老鼠,兩頭受氣。
向天亮的是辦法,把金戈和應幸福推到一線,再加一個丁文通負責上情達,前後呼應,自己就可以躲在幕後,至少先處於進退自如的位置。
轎車停在路邊,向天亮接二連三的撥着電話。
最後一個電話是打給羅正信的。
沒過多久,羅正信屁顛屁的來了,鑽進車內,先道謝幾句,接着就破口大罵起來。
羅正信罵的是縣長陳樂天和副縣長徐羣先。
“我說老羅,你先別忙着罵人了,陳縣長他要去開會,並不是不想幫你嘛。”
“唉……日久見人心,路遙知馬力啊。”羅正信嘆息着道,“小向你不知道,省經濟工作會議要在三天後召開,陳縣長這不是故意躲着我嗎?”
“三天後召開?不會吧?”
“怎麼不會,會議通知是我親手簽收的,我能不知道嗎?”
向天亮噢了一聲,“那你幹麼又罵起老徐來了呢?”
羅正信苦笑道:“你是有所不知,在你來之前,整個縣委大院裡,我能說心裡話的人,就是陳樂天和徐羣先,可以說徐羣先的出頭,我也是有些功勞的,我倒黴的時候,別人可以不管,保徐羣先不能不管。”
“嗯,那倒也是。”
“還有,徐羣先的老婆,就是我家那口子介紹的,他們兩口子和我家那口子關係很好,我和我老婆鬧翻後,他們是最適合做中間人的,可徐羣先卻躲出去了,你說氣人不氣人?”
向天亮點着頭,“老徐這樣做,的確有點那個了。”
“所以麼,還是你小向仁義,危難之時見真情啊。”
“哎,有言在先,天下沒免費的午餐喲。”
“我知道,我知道,我羅正信不是忘恩負義之人。”
向天亮笑着勸慰道:“老羅啊,你也別太焦急,我已經爲你選了兩名調解人。”
“誰啊?”
“陳美蘭副書記和楊碧巧副縣長。”
“真的?”
“你認爲怎樣?”
“那敢情好,她們答應了?”
“當然,我估計她們已經到達你家了。”
“小向,謝謝,謝謝啊。”
向天亮呵呵笑道:“謝就不必了,咱們去找個地方,一邊喝酒,一邊等候陳副書記和楊副縣長的消息。”
羅正信還不一定可靠,向天亮沒把他帶到南北茶樓,而是就近在路邊找了一間叫小酒館。
“老羅,喝酒啊。”酒菜上來,向天亮就催起來。
“我沒心情,你一個人喝吧。”
“真沒勁。”向天亮自斟自飲起來。
羅正信點上了一支菸,“小向,你是有事問我吧?”
伸出大拇指翹了翹,向天亮道:“不愧是老機關,洞若觀火啊。”
“你問,我說,只要是我所知道的。”
向天亮又喝了一杯,“老羅,以你所知,縣級幹部裡,誰有錢誰沒錢?”
“這個……你問這個幹什麼?”羅正信詫異道。
微微一笑,向天亮道:“我爲什麼問這個問題,以後再告訴你,但是,這個問題對我非常重要。”
自己家裡突然冒出來一百二十萬,向天亮心裡牽腸掛肚,現在此事還處於保密階段,當然不能告訴羅正信。
羅正信反問道:“你是問非法所得呢,還是問合法所得?”
向天亮笑道:“這個請你放心,我的目的不在此,我只關心誰有錢誰沒錢,不關心他的錢是非法所得還是合法所得。”
“什麼叫有錢?”
“什麼意思?”
“我是說,你問的有錢,以多少爲限,十萬二十萬?不是三五十萬?”
向天亮右手伸出了一根手指點,“一百萬,我問的是一百萬或一百萬以上。”
“噢……這個麼,我得好好想一想……”羅正信思索着道,“小向,你是問正處級和副處級?”
“對,縣委縣政府組成人員,包括你我。”
點點頭,羅正信道:“那就先從你我說起吧,我知道你現在的興趣是進步而不是錢,你還沒到弄錢的地步,但以你和國泰集團公司的關係,調動資金是一句話的事,別說一百萬兩百萬,就是一千萬兩千萬都不成問題,所以你是既沒錢又有錢,而我呢,反正你是知道的,我也不瞞你,這些年憑着和親戚合辦的公司,我是賺了一點,不過,不過你也知道,我賺的錢要分成兩部分,一部分交給我老婆,另一部分,總要給謝影心那邊吧,如果兩邊加起來,一百萬出頭還是有的。”
“呵呵,還算實事求是,老羅,你有兩個家,不容易那。”
羅正信又道:“再說那三位,楊碧巧副縣長我不瞭解,縣長助理張雲飛呢,膽子忒小,以前又是在下面混的,我敢肯定他沒有錢,而徐羣先副縣長也不會有大錢,他家就開了一家五金店,有七八年了吧,生意不錯,幾十比是有作,但要說他有上百萬,我看不靠譜。”
向天亮點着頭,“老羅,說說那些常委同志吧。”
羅正信繼續說道:“陳美蘭副書記,我不瞭解,組織部長肖子劍,連幾條香菸幾瓶酒都不敢收,應該是常委會裡最窮的了,宣傳部長盧海斌,收點小禮是有的,但他很小心,應該沒什麼大錢,武裝部長許賢峰,能撈錢但撈得不多,撈的機會也不多,花錢也花得厲害,尤其在女人身上,所以,他手頭也沒啥錢,頂多有個一二十萬吧,邵三河局長我就不說了,你比我瞭解他,我估計他也沒什麼錢。”
向天亮笑道:“說完了沒錢的人,該說有錢的人吧。”
“先說一個有祖財的,縣委辦主任高永卿,他有個二叔是海峽對面的人,前幾年回大陸探親,據說給了高永卿一筆錢,再加上他緊跟張書記,跟着也撈點,手頭上有個一二百萬不成問題,當然,這要說到張記和高永卿合夥做了不少生意,張書記拿大頭,高永卿拿小大頭,所以,要說張書記有個幾百萬,我一點也不奇怪,至於他們做什麼生意我不知道,反正他們的合夥人,就是濱海大廈的老闆。”
向天亮又是點頭,“這個我也聽說過。”
“再說常務副縣長姜建文,誰都知道他有錢,因爲他會撈錢,他也沒做什麼意,撈錢方式就是收錢,自己收,老婆也收,大錢收,小錢也收,反正是見錢眼開,當然了,這些都是傳說,但他有錢是肯定的,拿個一百萬應該不成問題。”
向天亮心裡樂道,說得沒錯,姓姜的是有錢,可惜被我和邵三河拿來送給縣福利院了。
“現在說說統戰部長黃磊,他呢,會掙錢,當上統戰部長後,主管宗教事務局,全縣的油燭千張香的生產和銷售就被他控制了,所以他肯定有錢,但他的錢都在他老婆手上,作爲有名的妻管嚴,他掌握不了自己的錢,而陳樂天縣長呢,他家很早就開始做生意,他有個親戚在省外貿公司當副總經理,做的是海產品加工出口的生意,這些年積累個幾百萬肯定是有的。”
“說完了?”
“說完了啊。”
向天亮笑着問道:“紀委書記徐宇光呢?”
羅正信搖着頭,“不知道。”
“不知道?不會吧,你們共事十多年,怎麼可能不知道呢?”向天亮奇道。
羅正信道:“是真不知道,他做事太陰了,把自己藏得太深太深,不僅是我,可能其他人也不會知道。”
“那,那以你的感覺,他有錢嗎?”向天亮問道。
想了想,羅正信道:“嗯……他有錢,去年他女兒中專畢業剛參加工作,他就送給女兒一輛桑塔納轎車,但是,他到底有多少錢,誰也不知道。”
向天亮點着頭,心道羅正信說的,和自己分析的差不多,這對於查清那一百二十萬的出處很有幫助。
“小向,你在想什麼呢?”羅正信問道。
“沒想什麼。”
“哎,還是說說我的事吧。”
看着羅正信,向天亮微笑着說道:“老羅,要我說真話嗎?”
羅正信爲向天亮倒上一杯酒,“那當然了,不管什麼話,你但說無妨。”
向天亮說道:“你老羅這一次要想過關並安全着陸,關鍵在你老婆。”
“嗯,有道理,她要離婚我不怕,但她要是去法院告我重婚,或去組織那裡鬧,我可就完了。”
向天亮笑着說道:“所以啊,說服你老婆是關鍵,民不告官不究嘛。”
“你說能說服我老婆嗎?”
向天亮搖着頭道:“不知道,這事擱哪個女人身上都受不了,當然,你的態度也很重要。”
羅正信苦笑着,“小向,難道,難道我這次真的過不去了嗎?”
“也不一定,事在人爲嘛,你也別太過發愁,事情既然發生了,那就要勇敢的面對現實。”
“唉……”羅正信重重的嘆了一口氣,“也不知道陳副書記和楊副縣長談得怎麼樣了。”
正在這時,向天亮的手機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