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我不是看中了他的條件，而是……我知道他是真的喜歡我。有時候可能愛擺擺譜，有時候可能還會罵我，可是我知道，他真的喜歡我。就算罵過我，他又會後悔；就算欺負我了，他又會自責。而且我更加知道，因爲他的本性很正直，他肯定不會像孔餘那樣的。再說……媽，就算這一次跟上一次一樣，我也認了。你就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把頭靠在媽媽的懷裡，顧如雪滿臉幸福地說道。
“你呀……怎麼上當上不怕呢！一個女人有多少年的青春？！再遇上一個孔餘，到時候你就成老太婆了！”婚姻的創傷絕對是女人最大的創傷，而女兒經歷過如何大的創傷了，她又怎麼好繼續給她壓力、讓她難過呢？！
“媽，我想去看他還在不在？！”這樣精彩的一幕，她看不到怎麼行？！顧如雪從被子裡鑽出來，披上媽媽剛剛脫下的小襖穿着拖鞋就跑。
“多穿一點，別感冒了。”看着女兒單薄的背影，媽媽只得擔心地在身後提醒她。是的，顧媽媽現在能做的也只能是提醒，再怎麼擔心，女兒的路也只有她自己才能走，別人永遠都代替不了。
顧如雪站在客廳窗前往下一看，確實是俞行光的車。而且車裡還燃着燈，證明他還沒有睡。回頭，牆上的掛鐘都指到凌晨四點了，他竟然還沒有睡。
“媽，我下去一下。”回到房間就開始穿起了衣服。
“你呀……”該說的全說完了，都沒話說她了，媽媽也披着小襖從顧如雪的牀上起來往自己房間走去：“把你牀上的被子抱下去，別讓人凍感冒了。”
“知道了。”車子上有暖氣，可是這下半夜真的好冷，捂在被子裡肯定會好一些。已換好了衣服，顧如雪抱着被子打開大門。
“囡囡，那個……你不能生孩子的事情跟人家說過沒有？！這事瞞不住的，最好說在前頭，不然往後……”走都走到房間門口了，媽媽又回頭。
“行了，我知道了。”顧如雪一笑，其實以前根本就不是她不能生孩子，問題在孔餘、或者是他不能生、或者是他總不在家裡。
如果這次結婚順利，他年紀也不小了，她想馬上給他生個孩子。
看着女兒滿心歡喜的樣子，媽媽只能嘆氣往房間走去。
“咚、咚、咚……”俯下身子敲了敲車窗，顧如雪咧嘴一笑：“俞老虎，咱來看你來了。”
俞行光側臉往車窗邊看去，沒想到這個時候竟然能看到她，打開車門鎖讓她拉門進來，只是、臉黑了下來。
這個報復心強的女人，一定要好好治治她！
“老俞，別生氣啦！告訴你，剛纔我爲了你，跟我爸爸媽媽打了一架，然後就抱着被子跑下來了。”鑽進車子後座，關上車門，看着俞行光的黑臉，顧如雪放在心裡偷笑。這個小氣鬼，還在生氣晚上她沒幫他說話吧！
忽的一下啓動了車子，顧如雪差一點沒摔個狗啃泥。
“幹什麼？！有你這麼陰整人的嗎？！太不厚道了，還枉我想跟你私奔呢！”整個人都滾趴到了後座上，頭又碰到了車門，顧如雪揉着後腦勺忍不住埋怨。
“你不是說纔跟你爸爸媽媽打過架嗎？！如果他們現在追下來怎麼辦？！私奔得有個私奔的樣子，哪有你那麼慢條斯理的私奔？！”俞行光衝着前車鏡往後看了看她的慘樣，不由抿嘴一笑後又嚴肅地開車。
“討厭！”明明想整整他的，不料又中了他的道，顧如雪不由這才坐起身來。
“你去哪兒啊？！”南湖比不得怡景，大半夜裡路上一個人影也沒有，偶爾有一兩輛車經過而已，疾弛在馬路上還真是有點嚇人。
“帶你私奔啊！”俞行光不笑，只是一直向前駛去。
“別鬧啦！我是給你送被子來的，怕你一個人在車裡感冒了。”媽媽沒準還在樓上等她呢！若是這大半夜裡跟俞行光一去不返，那不又是讓媽媽再爲自己操碎心？！
“吱！”車子停住，俞行光從前座直接跨到後座，伸出大手把顧如雪往懷裡一扯，讓她如小貓般縮在自己的懷裡。
吸着她髮絲的香味，其實他早就知道，她是離不開他的，剛纔、不過是這小東西藉着有自己的爸爸媽媽在場，裝腔作勢而已。
“老俞、老俞……”像只受驚的小兔子一樣在俞行光胸口推搡着，“這什麼地方，我害怕。”
“你沒來過這裡？！”聽到她說害怕，俞行光好笑地向四周看了看，摟着顧如雪的手收的更緊。原來這小東西膽子這麼小，連黑也怕。
“這裡以前好像是片農田吧？！現在開發房地產了？！”望着一片黑漆漆的、還未成型的水泥筒子，顧如雪往俞行光的懷裡更是鑽了鑽，只透出雙吃驚的大眼睛。真的挺嚇人的，特別是夜裡，再加上外頭呼呼的夜風……
“這裡就是新建的公務員小區，如風在這裡分了一套九十平的房子，因爲資歷最淺，是個一樓，他沒帶你來
過？！”俞行光一笑，這也是他在南湖爲政府工作人員做的一件大好事，大實事。
南湖的公務員一個月就一千來塊錢，又要養家又要工作，再買兩千多塊錢一平的房子，對於他們來說也是相當吃力的。
這房子分下來，也就七八百一平，一套百把平的房子也就十萬左右，是公務員最大限額能承受的。
“聽說了，只是我自己也好久沒來南湖了，就算是來了也沒來這一塊。”原來這裡還有一間房子是弟弟的啊！頓時沒有剛纔那麼怕了，甚至還想讓俞行光帶她下車看看。
不過現在風黑夜冷的，還是算了吧……
“不逗你了，送你回家，不然你媽真以爲我把你拐走了。”俞行光揉了揉顧如雪的小臉蛋兒，然後回到駕駛室。
“其實被子是我媽讓我送的。”顧如雪嘻嘻一笑，在後座勾着俞行光座椅的靠枕。
“你媽？！”不會吧！之前拒絕時的態度不是堅定的很嗎？！俞行光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顧如雪，但同時他知道顧如雪不會騙人。
“別以爲是什麼別的意思，她是怕‘領導’凍着了，咱小老百姓負不起這個責才讓我送的。放心，不是討好巴結你。”拍拍他的肩膀，顧如雪不由又笑了起來。
真的，雖然俞行光今天表現挺失敗的，可是真的很可愛。認識他起，她就沒見過他這麼窘過吧！
“別說，你跟你媽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弱弱地幾句話，寒磣人於無形之中，太狠了。”車子已回到樓下停住，轉身敲了敲顧如雪還沒來的及躲開的腦門。
“你把我爸爸媽媽嚇成那樣，我還沒找你算賬呢！”伸手也去敲他腦門，不料剛伸手就被他雙手擒住。身體往後一倒，直接兩個人都壓向了後座。
“哎呀，膝蓋……”俞行光慘叫一聲。
“我的腰……疼死了……”瘋鬧的結局肯定不是好運，顧如雪也扶着腰齧牙裂嘴。
“呵呵……”
“哈哈……”
兩個人你點點我的鼻尖，我逗逗你的耳珠，收起慘樣又笑了起來。
“上去吧！今天是正元旦了，等天亮了我再來找你爸爸媽媽好好談談，爭取晚上趕回怡景跟我爸爸媽媽吃飯。元旦過後咱們去領證，春節過後籌備婚禮，然後……年底讓我升級做爸爸，好不好？！”拉着顧如雪的手放在脣邊吻了吻，俞行光無限溫情的看着她。
小區裡沒有燈光，今夜亦沒有月光，只是、天際邊微微泛着晨曦就要來臨時特有的白光，與俞行光那黑亮的眸子交相輝映，讓顧如雪心頭涌起一股的熱流。
在他的面前，她是卑微的，一直都是卑微的，連正視他一眼都不敢的卑微。可是某一天，他讓她明白，她在他心裡的重要性，這份重要的名字不叫卑微，而是無法取代。
有一種想要哭的衝動，他們原本是兩個完全不同世界裡的人，在一次又一次的際遇下，竟然……竟然走到了一起。
想象他們將要拉手一起慢慢變老的情景，顧如雪現在還是有些懷疑，這是在做夢嗎？！
伸手撫在俞行光的臉上，沒錯，是他，是真實的他，是這樣完美的他。手感不會騙自己，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想笑、想哭、想喊、想瘋……
卻無論怎樣，她也無法形容出內心無比激動與幸福的感覺。
湊上前去柔柔地吸住他的脣，靈巧的舌尖輕輕地勾畫着他脣的完美輪廓，一便一便，一點一點，一寸一寸，由淺及深、由深及淺，極深情、極貪戀、極用心，無限溫柔……
那樣的輕、那樣的柔、那樣的甜美，讓俞行光一時之間不知道該用怎樣的力度和技巧去迴應她，只能呆呆地、一動不動地像個木頭人一般任由她在他自己的脣間“撒野”。
“走了！明天見。”
她是什麼時候離開的，俞行光一點也沒有察覺出來。等他意識到時，她那嬌小的身影已在車下向他微笑着揮手。
不由低頭淺笑，這丫頭……
向她揮了揮手，然後把她拿下來的被子蓋到自己的身上。別說，還帶着她特在的味道，直接躺在後座上。睡不着，睜着眼睛就看着那樓上的光最後的消失……
“咚、咚……”不到八點，顧家的大門響了起來。
除了顧如風以外，顧家沒人有睡懶覺的習慣，都早早地起來。媽媽早起正在準備一家人的早點，爸爸坐在客廳等吃了早點好趕牌局，顧如雪也早早地起牀在家裡做清潔衛生。
聽到敲門聲一驚，爸爸起身開門。
“爸，我給你們買了早點。”俞行光一手提着兩份豬肝湯、一手提着一袋米糕麪點什麼的，面容稍稍有些拘謹地立在門口。
其實他早來了，在大門口都站了近十分鐘了，心裡一直就尋思着第一聲“爸爸媽媽”要如何才能叫的出口。
可是真到叫的時候，還是萬分的緊張與拘謹，比當時從市委
辦公室由科員直接考處級幹部面試時還要緊張。
“呃……”雖然是第二次與他面對面，可是、今天的效果也絕對不亞於第一次與他見面時的那種緊張與不安。可以說，今天這一聲“爸”讓顧爸爸更加的侷促。立在門口，讓他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衝他說點什麼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總之、是不知道怎麼辦了。
“囡囡，過來給我接一下手啊！”兩個大男人現在就面對面，任着胸口的心跳一個比一個快，還是俞行光先反應過來，衝着客廳中拖地的顧如雪叫了一聲。
是的，他叫“囡囡”，沒叫“串串”，這樣讓她家裡人更加好接受她，不然以爲他連叫名字也是欺負她。
“哦！”顧如雪一笑，把拖把放了以後到門口去接俞行光手裡的食物。
“誰來了。”媽媽的早點也做好了，所謂早點其實就是煮了一大鍋的清水掛麪。只是一出來看到俞行光，跟昨天無異，又被他“定”到原地一動不知道動了。
“媽，我買了一些早點，也不知道你們吃不吃的慣。”其實他是想說，怕他們吃不慣，所以一樣買了一點。可是此刻，他怎麼就感覺自己舌頭被什麼東西繞起來了，說話就那麼不利索呢？！
“啊？！”本來就腿都軟了，再加上他那一聲“媽”，媽媽差一點就一頭栽倒下去。天啦！這麼大領導叫她“媽”！她哪有這能耐，哪能有這樣的女婿啊！！
“爸、媽，你們不是挺喜歡喝豬肝湯的嗎？！正好你們一人一碗，我吃米糕。”說着，顧如雪取了一塊米糕就往嘴裡塞。
但心裡，真要笑噴了。
真的，俞行光那一聲“爸、媽”，真的讓人太意外了。不說讓爸爸媽媽意外，讓她也足足意外了好一會兒。
他昨天那自以爲是的樣子呢？！他昨天那領導訪貧問苦的樣子呢？！
“我也是一樣買了一點，這麼說我買對了？！”雖然顧如雪一直在偷笑，可是氣氛真是尷尬急了。俞行光從小桌上端起一碗湯送到爸爸面前：“趁熱喝吧，不喝就涼了。”
“哦。”爸爸機械地接過湯碗，手就一直的抖啊抖啊，怎麼止也止不住，那湯汁都要被他給抖出來了。
昨天他把“領導”趕走了，今天“領導”又來了，看來他們“得罪”他了，他是不打算“放過”他們了。“領導”怎麼是他們小戶人家惹的起的啊！這、怎麼收場啊！
“媽，你也喝啊！”端起另一碗送到媽媽的手裡，大冬天的，俞行光都忍出了一腦門子的汗。
真不知道，霍少磊那小子怎麼叫人就那麼順當，他怎麼開口叫人就覺得這麼難呢？！
媽媽接過湯碗，看了看顧如雪，又看了看爸爸，然後坐到一邊的小凳上長嘆一口氣。
倒不是她失禮，而是她的雙腿真的沒有力氣再多站一秒了。
而且今天這形勢看來，這個“領導”確實是很有誠意的，而閨女這一次恐怕真的是再劫難逃了。
“什麼味兒這兒香啊！媽，是不是煮豬肝湯了？！”顧如風衣服也沒穿周正，頭髮亂蓬蓬地就跑了出來。一見到俞行光，大呼一聲不好，連忙又退回到房間裡去換衣服。
再一次出場的時候，才又跟上班時一樣，收拾的利利索索了。
“俞、俞廳長，早！”顧如風的腦瓜子還算靈活，可以跟着俞行光的工作變動改口叫人。
“去洗臉……”這個兒子，在這緊要關頭，誰讓他露臉呢！媽媽不由又是低喝一聲。
顧如風平時不怕媽媽的，可是今天也特別聽話的真的跑進洗漱室。他在那裡確實不知道說什麼，還是“隱身”起來比較好。
“爸、媽，昨天太晚了，所以沒跟你們多說。今天，我想跟你們談談我和囡囡的事情，希望能得到你們的支持。”坐下，俞行光這纔開腔。
“這麼說吧！我就問一句，領導興離婚不？！做成了領導，能隨便離婚不？！”沒等俞行光進入主題，爸爸把豬肝湯往小桌上一放，像個賭氣的孩子一樣問了一句。
當初顧如雪嫁孔餘的時候，不僅外人覺得他家人中了頭彩，就是他們自家人也覺得中了頭彩。找了一個省城的女婿，還是公務員，在省城有房，父母都有退休工資，這條件打着燈籠也找不到啊！
可是到頭來卻是曇花一現，終以離婚收場。
爸爸就不明白了，大學生、公務員、省城裡的人，怎麼說離婚就離婚，婚姻是兒戲嗎？！他跟顧如雪媽媽嗑嗑撞撞一輩子，好幾次把家裡所有人都輸光、被趕出家門，好幾次家裡這個病那個傷四處借債過活，可是顧如雪媽媽也從來沒有跟他要提離婚啊！
“離婚對有領導職務的人來說，政治前途肯定是有極大影響的，所以沒有哪個領導幹部會想要離婚。我還年輕，還想往更高的層次努力，所以我肯定不會。”想了想，俞行光爭取用讓他們更加明白的語言向他們說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