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曉軍並沒有進行隱瞞,而是笑着說:“陳哥,集林鎮真是富裕。聞書記送了四條軟殼中華香菸,一條名牌皮帶。”
陳峰心裡有所準備,還是被聞明的大方驚到了。
不過他仔細想想,聞明第一次給自己送禮,就送出了好幾萬元的高檔名牌手錶。給領導身邊非常親近的司機和秘書,送上幾千元禮品,也不用覺得很奇怪。
陳曉軍見陳峰一時沒有言語,便繼續往下說:“陳哥,我覺得香菸送的太多了,本想收下二條、退回二條。只是聞書記說,這些香菸都是別人送的,放着也是放着。再說他把香菸再拎回去,實在是不方便。”
“後來,我就沒有再堅持,收下了那四條香菸,放在了汽車的後備箱裡。那根皮帶,我倒是堅決退回去了。”
陳峰知道陳曉軍的個性,收下就收下、退回就是退回。於是開玩笑道:“皮帶爲啥沒有收下,聞明送的肯定也是名牌高檔真皮皮帶,至少上千元一根。”
陳曉軍嘿嘿一笑:“陳哥,收下這麼好的皮帶,我要破財的。”
這下輪到陳峰驚訝了,脫口而出:“爲什麼?”
陳曉軍一本正經地說道:“陳哥,爲了搭配這根名牌高檔皮帶,我得去買上千元的衣服、褲子、皮鞋,我一個月的工資纔多少。如果這根皮帶用在我現在這身衣服上,出門去,別人肯定會認爲是冒牌貨。”
停頓一會兒,陳曉軍搖了搖頭:“打腫臉皮充胖子不好。算了、算了,不折騰了。”
陳峰被他說的也笑起來。許多官員確實是被送來的物品養成了高消費習慣。
喝過高檔的茶葉、當然再也喝不慣低級的茶葉;抽過了高檔的香菸或雪茄,當然就不喜歡抽低中檔的香菸;高檔名牌衣服穿過了或名貴化妝品用過了,就會看不上一般的衣服和化妝品。
享用過專業工作者或情人提供的特殊服務,當然就會對家裡老婆的表現不滿意;住過了寬大面積、裝修豪華的房子或別墅,當然就不會再去居住平常的套房。
爲了能繼續滿足這樣的消費和享受,官員們便會利用手中的權力來進行交易。
遲疑了一下,陳曉軍還是繼續說道:“陳哥,我不知道該講還是不該講。畢竟我也收下了東西。”
陳峰知道陳曉軍想反映費明的事情。
聞明已經給陳曉軍送了禮,不可能不給費明送禮。
秘書和司機,都是領導身邊的人,但秘書發揮的作用,往往要大的多,因此送給秘書的禮物會比送給司機的禮物貴重。
陳峰淡淡地說道:“曉軍,這裡只有你我二人,你就直說吧。”
陳曉軍先解釋道:“陳哥,我不想想打小報告。我知道你不會反對我們收點東西,但我這一次費秘書有點過了。我擔心華秘書的事情會重演。”
聽到陳曉軍這樣的話,陳峰的心裡有些煩燥,臉色陰沉地問道:“你發現了什麼?”
“費明秘書下樓時,我發現他換了新的手錶和皮帶。手錶的檔次,我不知道。那根皮帶,與送我的一模一樣。”陳曉軍小心地迴應道。
陳曉軍從部隊轉業,曾經在江口市辦公廳從事重要領導人的安保工作。
由於職業習慣,他對身邊人員的變化很敏感。象費明更換了手錶和皮帶,除了送禮的聞明外,一般的人根本就不會去注意,但陳曉軍明顯感覺到了。
陳峰出來的時候,當然也沒有注意到費明身上的變化。
這二樣東西如果價值一般,倒也可以收下,聞明反正出手大方的。而且這二件東西,肯定也是老闆與其它有求與聞明的人送給他的。
陳峰在意的是,費明如此着急地進行更換,絲毫不顧忌還沒有離開送禮者所在的地方,在心態上有些侍寵而驕了。如此喜歡高檔的東西,恐怕以後慢慢會被很多官員進行腐蝕拉攏。
陳峰剛到高橋縣任職時,配備的秘書是華國榮,他被原先的吳寧書記收買,向吳寧書記提供了陳峰的一言一行。
如果費明也象華國榮那樣,被人拉攏收買,那自己就會顯得非常被動。秘書一直跟在領導身邊,對自己的許多事情都知曉。
陳峰來高橋縣工作還不到二個月,如果現在又更換秘書,許多人會覺得自己太難弄。
再說,費明可能是在溫元縣那邊窮怕了,現在表現出來有些貪財,純粹只是想收點物品,改善一下生活條件而已。工作紀律和基本原則還是會有的,並不會作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來。
就象趙軍海的秘書童鵬那樣,就是喜歡藉着趙書記的名頭、藉着許多人求見趙書記的機會,大膽收受禮物禮卡,但也沒有發現和聽到他做出不利於趙書記的事情和出賣各種秘密。
只有目前這樣的事情,也不能看出費明的本性,看來只能是自己以後小心一些。
再觀察一段時間,找找合適的機會,可以進行適當的提醒與敲打,若能進行改正與收斂是最好的;如果實在過分了,那就只能壯士斷腕、乾脆換掉。
由於時間充裕,汽車不快不慢地開着。這次話題有些沉重,陳峰與陳曉軍不象以前那樣輕鬆說笑。
時間還是慢慢地過去了,汽車已經駛入江口城區,十多分鐘後將進入江口市委辦公大樓。
陳峰收回了關於費明秘書的煩心事,想平和心態,應對接下來趙軍海書記的談話。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對着陳曉軍問道:“汽車後備箱裡,有沒有報紙?”
陳曉軍一楞,好好的,陳峰要報紙幹什麼?
只是奇怪歸奇怪,陳曉軍還是如實進行回答:“平時我都拿辦公室的報紙出來,在等車的時候翻一翻,在打發無聊的時間同時,關心國家大事。看完了,隨手就扔在了汽車後備箱裡,想想萬一有個急用。”
陳峰笑了笑“有報紙就好辦了,先向你徵用二條中華香菸。”
陳曉軍倒不是心疼二條香菸,只是覺得有點奇怪:“陳哥,你現在要香菸幹什麼?趙書記又不抽菸,根本不會收煙。在他的辦公室裡,你也不能抽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