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傅澤平可謂是春風得意。
豐凱被“療養式休假”,讓他這個常務副有了代理市長工作的機會。一般情況來說,只要沒有太大的差池,市長的寶座,可以說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這種千載難逢的機會來得實在太過於突然,以至於他剛開始都有些難以置信,恍然覺得是在夢中一般。
可傅澤平也知道,越是在這種關鍵的時候,就越是要低調,任命一天沒有下來之前,什麼狀況都有可能發生。因此,他心頭再是如何興奮喜悅,表現出來也是風輕雲淡的,就像無慾無求一般,每天該幹什麼幹什麼,甚至比起以前,更韜光養晦了不少。
這天上午,他正在辦公事裡批閱文件,秘書郝斌輕腳輕手地走近他的辦公桌,低聲說道:“老闆,出事了!”
傅澤平眉頭一皺,手中的筆就停了下來。這個時候,他最怕聽到的三個字,就是“出事了”,每次都讓他心驚肉跳的。自從他代理市長工作之後,垂涎、眼紅他的,是數不勝數。傅澤平相信,背地裡爲了把自己也給弄下去,不知道別人使了多大的勁兒,費了多少心思。
“怎麼回事?”傅澤平就有些不悅地看着郝斌問道。或許是因爲豐凱的前車之鑑就擺在眼前,以前他還覺得,這個秘書不錯,做事挺機靈的,頭腦也靈活,可今天卻怎麼都看他有些不順眼。
“剛剛接到英特爾公司的傳真……”郝斌滯了一下,又硬着頭皮說道:“英特爾公司稱,要取消在武溪投資建廠的計劃。”說罷,他小心翼翼地將手中的一份傳真,放在了傅澤平面前。
傅澤平聞言是極度震驚,右手猛地一抖,鋼筆裡的墨水灑了出來,把要批閱的文件上弄出一團墨跡。
“消息確實?”傅澤平問了一句,右手就摸向自己的煙盒,他需要在心裡好好消化一下這個令人震駭的消息。
“我已經覈實過,傳真確實是從英特爾公司直接發過來的。”郝斌也是一臉的苦澀。
這些天來,隨着傅澤平代理全市工作,他的地位也隨之水漲船高起來,不論是政府幹部,還是商賈富豪,對他的態度都極爲熱忱,甚至都有些諂媚。就連在食堂吃飯,打菜的師傅,都要刻意爲他單鍋小炒兩個他愛吃的菜。卻沒想到,還沒風光兩天,卻就碰到了這種大事。
姑且不論人家英特爾公司,是因爲什麼原因放棄在武溪投資建廠的計劃的,傅澤平臉面都有些無光。畢竟這是在他負責的時候所發生的,怎麼着都難辭其咎。
“高新區呢?有沒有得到他們的報告?”傅澤平的眉頭就蹙了起來。
“這個……還沒有……”郝斌不由就有些心慌意亂起來。剛纔接到傳真時,他也是方寸大亂,甚至失手打翻了自己的水杯,急急忙忙就奔傅澤平來了,哪裡還顧得上和高新區聯繫。
“那還不趕緊和高新區聯繫?”傅澤平就有些不悅地看了他一眼。
“哦!”郝斌就連忙往外走,還沒走出兩步,又被傅澤平給叫住了,“算了,我自己給林辰暮打電話,你去讓陳學兵來一趟。”
陳學兵是市招商局的局長,這次英特爾及其其他企業來武溪考察,雖然是林辰暮邀請來的,但招商局也是全程陪同,做了大量的工作。
秘書出去後,傅澤平抓起辦公桌上的電話,就準備撥號,辦公室卻傳來了兩聲敲門的聲音,分管工業的副市長姜雲輝隨即就走了進來,面色沉重地說道:“傅市長,有個緊急的狀況要向你彙報!”
“是英特爾的事吧?”傅澤平就問道。
“啊?傅市長,你已經知道啦?”姜雲輝就顯得有些驚訝。
傅澤平點了點頭,說道:“我也是剛剛纔得知消息,正要了解其中的具體狀況。”他一邊說着,一邊從辦公桌後面走了出來,陪着姜雲輝坐在沙發上。別說他還不是市長,即便真當了市長,對於這些貌合神離的副市長,也不會在表面上擺什麼架子。
“我倒是聽說了一些,就急急忙忙來找傅市長你來商量了。”姜雲輝剛坐下就焦急地說道:“風聲差不多都放出去了,這事要就這麼黃了,大家臉上都無光。”
“顏面不顏面的問題,現在都暫時放在一邊不說。”傅澤平說道:“關鍵是要找出其中的問題和原因,看看是否還能補救?對了,你是如何知道的?”
“也是剛纔一個在江州工作的老同學,給我打了個電話,無意中就提到了,說是英特爾公司已經確定了,要在江州投資建廠,而不是咱們武溪。”
“江州?”傅澤平一聽,眉頭就皺得更深了。
武溪雖好,可比起江州來說卻又真是小巫見大巫了。
江州是國內第四個直轄市,交通便利,是西南地區重要的物品集散地、內陸出口商品加工基地和擴大對外開放的先行區、國內重要的現代製造業基地、國家高技術產業基地、國內重要的離岸金融中心和國際金融結算中心,經濟發展速度極爲迅猛,有着許多武溪所不具備的條件和優勢。更要命的是,江州距離武溪,直線距離不過三百多公里,駕車也就四個小時就能到了。和江州相比,武溪還真沒有多少能夠拿得出手的優勢。
“這事已經確定下來了嗎?”思忖了半晌,傅澤平又有些不甘地問道。
“我那位同學是這樣說的。”姜雲輝就說道:“聽說就連簽約時間都已經敲定了,就在下週六。”說到這裡,姜雲輝沒好氣地抱怨道:“這江州也真是的,他們直轄市,所享受的財政和政策優惠,已經夠好的了,國家還在大力傾斜和發展。幹嘛還要來和咱們搶?”
也難怪他會鬱悶。作爲分管工業的副市長,如果英特爾能夠落戶武溪,他的政績自然是少不了。可沒想到,煮熟的鴨子都能飛了。
“這樣,你去再和你同學聯繫聯繫,多瞭解一些他們和英特爾公司商談的情況和細節。我去找楊書記彙報情況。”
姜雲輝心裡雖然沒有抱什麼希望,不過還是應聲出去了。不論怎麼說,總是要盡到努力,要不然,他心裡也有不甘。
傅澤平揉了揉太陽穴,起身走了兩步,又折轉回來,抓起辦公桌上的電話,撥通了林辰暮的號碼。
林辰暮聽傅澤平說完後,眉頭不由就皺了起來。
這件事,他也覺得很突然,概因前兩天和喬治通電話的時候,喬治都還信誓旦旦地告訴他,這件事幾乎沒有什麼問題,怎麼突然之間就會傳來轉而投資江州的消息?
“怎麼?林書記?有事?”對面的唐凝就輕聲問道。
唐凝一身淡黃色職業套裙,包裹得身段窈窕,性感誘人。坐在那裡,美妙身段起伏,肉絲襪美腿若隱若現,讓林辰暮腦海裡不禁老是出現那天晚上在塔子山裡所看到的一幕,鼻頭不由就有些發熱。
經過兩天的調查後,市紀委紀檢組就打道回府了,也沒有對外公佈任何消息,唐凝也在市紀委紀檢組撤回的第二天,恢復了工作。反倒是袁浩被查出,收受賄賂和挪用公款的問題,被檢察院起訴。
這一系列的變化,讓所有人不由得是眼花繚亂,瞠目結舌。真正是應了一句廣告詞:一切皆有可能!而唐凝職務的恢復,也讓不少人產生了許許多多的聯想。總之,似乎每一個人都覺得自己是距離真相最近的那個人。
唐凝恢復工作後,並沒有什麼異常,照常上班,下班,主持會議,視察工作,見到林辰暮,也是一如既往地點頭微笑。直至第三天了,才主動上門來向林辰暮彙報下個月規劃土地拍賣和出讓的相關工作。
“嗯,聽傅市長說,接到了英特爾公司的傳真,要取消在我們高新區的投資。”林辰暮就直言不諱道。
“什麼?”唐凝一聽也愣住了,不敢置信地說道:“這怎麼可能?”
“聽說是被江州爭取去了。”
“江州?”唐凝咬了咬櫻脣,就說道:“我在江州認識幾個朋友,要不我打聽一下?”
林辰暮就擺擺手,說道:“不用了。”
事情的根子還是在英特爾公司上,不論在江州打聽什麼消息,也都於事無補。
“這次土地拍賣和出讓的事情,就由你多費點心了。還有袁主任的那一攤子工作,你也先把它抓起來。沒問題吧?”
“沒問題。”唐凝就笑着說道。
說實話,她到現在,也沒想通,林辰暮究竟是怎麼想的。他爲什麼要幫自己?要知道,在那個時候,他只要輕輕一推,自己就會墜入無底的深淵,甚至她都已經作好了最壞的打算。可偏偏,林辰暮卻伸手拉了自己一把。
但不論怎麼說,她也知道,別說豐凱現在倒了,即便沒有倒,自己也鬥不過林辰暮,還不如老老實實地在他手底下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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