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靠上了天津警務廳副廳長老丈人,難道一直沒出息的還在做山貨生意?郭一陽越想越是可疑。
敵佔區的警務廳高官,幾乎都是鐵桿的漢奸,作爲副廳長的女婿,難道不是應該給個啥政府官職?這年頭,吃政府飯的纔是有前途的,做生意?倒也不是不行,家裡有權利的,親戚倒騰點啥賺大錢的多了去了。
可是,郭一陽看的出來,這個黑豹是個有野心的,咱們可能甘心一輩子倒騰那點山貨?
“算了,不用七毛了,二毛,你自己查一下,看看這個黑豹在桐城這邊還和啥人有密切的接觸。”
“小鬼子的探子?”葛二毛問道。
“誰知道呢?以防萬一唄,要是真的,好歹咱要知道,是誰在惦記我呢不是?”
“明白!”如果是這樣的話,七毛插手的確是不合適了。只要黑豹在桐城的地面轉悠,葛二毛就有辦法查查出來。
也不怪郭一陽疑心病這麼重,畢竟是內奸的身份,不小心不行呢。
天津警務廳副廳長這身份,在東北還真是屁都不是,級別再高,那也是在天津,起碼,郭一陽就不用屌他。即使在天津,郭一陽也不用走他的路子不是?
當然,郭一陽也沒必要招惹黑豹,沒啥大事,相安無事就是了。黑豹好歹是副廳長的嫡親女婿,撕破臉就沒意義了。
鐵嶺浩然幫?黑豹咋還扯出浩然幫了?
郭一陽的山貨區域也是有限的,不會太擴大,畢竟,各自有自己的勢力範圍,郭一陽的山貨更不會伸手到鐵嶺那麼遠去。
可以說,自從那次外事堂長老段祺風事件之後,郭一陽和鐵嶺浩然幫沒啥交叉點。
鬧心,不想了,你愛咋地就咋地,老子不接招,你還能咋地了?切!
郭一陽還真沒啥動作,照樣上班、遛狗、茶館……郭一陽這尊大佛,本身也不能有啥動作,實在是郭一陽太顯眼了。
黑豹沒在桐城停留,很快就出了桐城,葛二毛就沒轍了。沒事更好,省的自己總疑神疑鬼的。
“郭爺!”
“你是誰?”郭一陽正在茶館聽段子呢,一箇中年人湊過來,不認識!
“久聞郭爺的大名,在下鐵嶺浩然幫外事堂長老曲博。”
有趣,黑豹走了,浩然幫就來人了,咋就這麼巧?
“曲長老,我似乎以前和你們鐵嶺浩然幫有過節吧?”
“都是因爲福全引起的誤會,往事如煙,郭爺是做大事的,自然不會跟我們鐵嶺浩然幫計較不是?呵呵!”曲博還弄的文縐縐的。
“哦,曲長老找我有事?我就是桐城的一個副處長,手還伸不到那麼遠的鐵嶺不是?”
“不瞞郭爺,前陣子,黑豹去了我們浩然幫,湊巧,正是我接待的。”
“哦,這黑豹還真是有面子的很,勞你曲長老親自接待,看來,這傢伙在鐵嶺的勢力很大啊。”郭一陽的話說的莫名其妙,蘊含了不少的機鋒。
浩然幫在鐵嶺的黑道地位特殊,可不是小魚小蝦的,和鐵嶺的政府部門有千絲萬縷的聯繫,可以說,鐵嶺的浩然幫老大在鐵嶺的地位,不比警務處的處長低。
一個組織,無論是黑道還是白道,地位的高低,是跟你的社會關係網決定的,鐵嶺浩然幫在鐵嶺和日本人的關係不錯,和憲兵隊、市政廳的來往都很密切。
當年郭一陽和鐵嶺浩然幫的衝突,李家是插手了的,要不是郭一陽佔理,最後吃虧的不一定是鐵嶺浩然幫。
當年的郭一陽還只是個科級幹部,當然,郭一陽在桐城和憲兵隊的村上直野關係也不錯,鐵嶺的日本人真想找郭一陽的麻煩,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郭爺,現在的日子都不大好過,黑豹在關內有路子,也算是我們很重要的客戶……”
“曲長老,黑豹說,你們喜歡日元,可是,我沒日元啊。”
“郭爺說笑了,山貨的好東西,真金白銀的纔是硬貨。”
哦,明白了,你們鐵嶺浩然幫是沒辦法了,才收日元的。畢竟,黑豹不願意帶真金白銀的進關的。當然,啥貨幣的也沒真金白銀的保值不是?
“然後呢?”跟我扯這沒用的。別說黑豹能賣到上海去,就算能賣到美國去,跟老子有啥關係?老子又不是沒見過錢的主。
“那我就直說了,郭爺,我們鐵嶺浩然幫收到的好貨,願意給郭爺讓利半數!”
這魄力可會死不小,如果一張貂皮在北平能賣出二千五百塊大洋的話,拋去大約五百塊的收購成本,再讓利半數的話,郭一陽大約能賺一千塊大洋。這可不是讓利兩成那麼簡單了。
“這麼好的事兒?我咋覺得你再給我挖坑呢啊,呵呵!”
“郭爺說笑了,我們也算是不打不相識,我們鐵嶺浩然幫在關內的門路實在是太窄了……”
“哦,這樣吧,曲長老先回去,我再好好想想。”
這老混蛋,在撒謊!
郭一陽的神眼可不是說笑的,老江湖曲博稍微那麼一絲的閃爍,就足夠了。眼睛是心理的窗戶,那絲閃爍了貌似有點愧疚的意思。
爲什麼愧疚?是在聯合小鬼子在欺騙自己?還是山貨進關之後,在北平或者天津可能要出大問題?
難道鐵嶺浩然幫想把損失轉移到自己的頭上?誰都不是傻子,鐵嶺浩然幫爲毛給自己讓利這麼大?腦子出問題了?
要說,憑鐵嶺浩然幫在鐵嶺的地位,在鐵嶺警務處開出通行證,能有啥問題?問題是出在運輸的路上,還是在關內出貨的時候?
郭一陽是講信譽的,即使貨物出了問題,也會賠給鐵嶺浩然幫的。
兩個可能,一是鐵嶺浩然幫在配合日本人在搞自己;二是,山貨的渠道出了大問題。無論是哪一種,都可以解釋曲博眼中的那絲愧疚。
“七毛沒說有啥事兒啊?”葛二毛聽了郭一陽的判斷也有些緊張了。
“七毛的閱歷畢竟有限。”這也是郭一陽不大相信七毛的緣故。
“問題是,現在不知道是哪個方向出了問題呢。”葛二毛說道:“處長,要不,讓戲子跟着去一趟?”葛二毛也見識過戲子房亮的厲害,觀察之細緻讓人歎爲觀止。
郭一陽陷入了深思。
“我們啥都不變!”沉默了幾分鐘,郭一陽依然做出了最後的決定,“哼!先是黑豹,曲博這隨後就來了,這是要我疑神疑鬼,只要我有啥異動,必然暴漏我的底牌。”
不管你給我啥驚人的舉動,老子以不變應萬變。
老子輸得起,即使因此損失了一張貂皮,二三千的大洋而已,再了不起,把七毛也賠進去。七毛不是二毛,郭一陽賠得起。
不是郭一陽心狠,是人,就有親疏遠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