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朱禮說破了天去,楊云溪始終都是不願意讓朱禮去冒這個險。
朱禮有些無可奈何,卻是也知道楊云溪這是擔心他的緣故,所以也一直輕聲細語的保證自己是有萬全的應對,這才應下此事兒。
然而孕婦素來都是脾性大的,楊云溪最後直接就將朱禮趕出了翔鸞宮去。
“皇上執意去冒險,我勸說不動皇上,那索性就眼不見爲淨罷。我和小蟲兒也省的擔心。”楊云溪的原話是這麼說的,不過心裡麼:自然是想着朱禮見她惱了,便是認真再考慮考慮,從而將此事兒推拒了。
第一次,楊云溪倒是覺得朱禮太有主意太過決斷而有些不喜起來。朱禮他,怎麼就不能懦弱些,將這事兒推拒了呢?難道就非要去冒險才覺得痛快?
楊云溪心頭不痛快,自然臉色也不大好看。尤其是這般大發脾氣的將朱禮攆出去之後,服侍的宮人更是大氣都不敢出一口了。
不過衆人心頭也都是對此事兒十分的震驚:縱然貴妃娘娘受寵,可是也未免太無法無天了一些!還有皇上,縱然寵愛貴妃娘娘,可是如今看着也未免沒底線了一些!
朱禮被楊云溪趕出屋子的事兒,悄悄的傳遍了整個宮闈。自然,聽見的人也都是錯愕無比:這……發生在尋常人家還覺得正常,畢竟小夫妻鬧脾氣發現這種事情也是常見。可是這種事情在宮裡,卻是怎麼也不應該發生的!
李太后聽了這事兒,登時便是震怒起來,當即便是叫了宮人去傳楊云溪過去訓話:作爲太后,哪怕她再沒威信,這樣的事情做起來也是再理所當然不過的。
而且這件事情,旁人不好多說,李太后卻是天經地義的。
楊云溪得了李太后的召請,當下倒是也不奇怪,只是換了一身衣裳便是過去了。不管如何,太后還是太后,面上還是必須過得去的,得給足了尊敬。
待到見了李太后,不等楊云溪行了禮,李太后便是率先發了難:“貴妃如今架子倒是越發大了,竟連皇上也不放在眼裡了。”
楊云溪索性也就順勢跪了下去:“臣妾知錯。請太后娘娘責罰。”
這話說得順溜無比,李太后倒是錯愕了一下,一口氣噎在那兒不上不下別提多難受。好半晌李太后才陰沉着臉語氣不善道:“貴妃這會子脾氣倒是柔順起來。之前那個口口聲聲威脅我的貴妃哪裡去了?還是貴妃你太會變臉,倒是沒個定型了。又或者,貴妃太會做戲,不過是敷衍罷了?”
“太后娘娘何必說這樣的話?”楊云溪半垂着脖子,波瀾不興:“這事兒的確是臣妾做錯了。臣妾也會去給皇上賠禮道歉。太后您若是要責罰,臣妾也不會說半個不字。”
然而楊云溪這般的態度卻是更叫李太后惱怒,橫豎早就對楊云溪不痛快,李太后索性也就抓住了這個機會:“既是如此,那便是罰跪半個時辰,然後再抄二十遍的女戒和女德罷。”
女戒和女德,說起來字數倒是也不算多,可是兩本加起來,卻也絕算不上少。二十遍下來,且不說花費的時間,只怕手腕也是受不住。
而且還罰跪的話——
不等楊云溪提出異議,便是有宮人提醒李太后:“貴妃娘娘身懷龍胎,太后您看是不是——”
塗太后這纔想起了這一茬,當下心頭更是發堵,卻也不肯就這麼算了:“她既是跪不得,就讓她的宮女替她跪。她當跪半個時辰,那宮女級就跪一個時辰,她在旁邊坐着抄女戒,豈不是兩全其美。”
頓了頓,塗太后又補充了一句:“就在我宮裡跪罷,倒是省卻了旁人監督了。”
這是純心要給楊云溪沒臉。
楊云溪也不大在意。事實上,臉面這個東西,從來就不是這些小動作就沒了的。只要一****還是貴妃,一日朱禮沒不給她臉,那麼旁人見了她,依舊還得恭恭敬敬的。
只是這般牽連了身邊人,她卻是不大樂意。所以當下她便是道:“還是我跪罷,既是我錯了,哪裡有旁人代我受過的道理?只是還請太后賞個墊子纔好。”
李太后聽了這話,自然是沒有拒絕的道理,冷笑一聲:“貴妃倒是心慈不肯連累旁人。既是這樣,就你親自來罷。”
等到楊云溪跪下了,這頭李太后倒是又悠悠然的吩咐道:“今日天氣晴好,叫惠妃和德妃過來陪我老婆子說說話罷。”
這般的作法,卻也着實是目的再明顯不過了。李太后這是要徹底將楊云溪的臉面給下了。
楊云溪在外頭聽着,微微一挑眉,隨後伸手按住了有些憤憤不平的蘭笙,低聲道:“無妨。”頓了頓:“等會自是有好戲看,你彆着急。”
看着楊云溪一臉篤定的樣子,蘭笙倒是有點兒糊塗了。不過雖說不知道楊云溪哪裡來的這麼大的信心,可是蘭笙卻是知道一件事:“主子現在還懷着孕呢,這般的不愛惜自己,回頭皇上可不得責怪咱們?就是小蟲兒也不高興。”
楊云溪淺笑:“橫豎也跪不了多久,怕什麼?哪裡就這般金貴了?更何況,若是有些人要以身犯險,比起這般倒是更加傷人!我寧願****跪着,也不願他這般……”
蘭笙噤了聲音,卻是不敢再多說一個字了。提起這個事情楊云溪的情緒便是不大對勁起來,若是又勾起了楊云溪的怒氣,那不是更糟嗎?
只是看着楊云溪這般跪在地上的樣子,縱然楊云溪的神態還是悠然的,可是蘭笙心裡還是不好受的,說是心急如焚也不爲過。
蘭笙不由自主的在心頭祈禱:主子犯糊塗了,還是快些來個人點醒主子,讓主子別再不拿自己身子當回事兒了!不然出點什麼差池,大家可都怎麼辦?
就在蘭笙急得不行的時候,朱禮卻是匆匆過來了。倒是比秦沁和徐薰都要來得更早一些。
看到楊云溪就跪在門口,雖說膝蓋底下墊着厚厚的墊子,可是還是不能讓朱禮心頭的怒氣消弭半點。
朱禮的面色在那一瞬間就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