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禮的眉頭蹙得更深了幾分。末了他便是起身道:“胡鬧。”看那拔腿就往外走的架勢,倒像是要去找古青羽。
楊云溪自然不可能就這麼讓朱禮走了,想也不想便是忙伸出手去抓住李鄴的胳膊:“殿下這般過去,豈不是讓我在長孫妃跟前無地自容?成來那起子背後說話的小人了?”
朱禮似笑非笑的回頭看了楊云溪一眼。
只這一眼,楊云溪便是覺得心裡狠狠一顫,像是那些小心思都無所遁形,根本就是被看穿了。微微垂下眼眸,她沒敢和朱禮對視。
又頓了頓之後,她倒是忽然心中劃過一個年頭。便是索性擡頭大刺刺的看向朱禮,“好罷好罷,我承認我的確是故意和殿下說起這些,我就是那個背後說話的小人好了罷?殿下既心知肚明,又爲何非要讓我說明了呢?”
朱禮聞言,卻是大笑出聲。甚至伸手過來親暱的捏了捏她的臉頰:“我如今倒是見到你的真面目了。原來卻是這般狡黠?你倒是實誠,也不怕我惱了你?敢這樣算計我。”
楊云溪面上紅了紅,雖說有些羞得想躲開,不過最後卻是沒躲,反而眨了眨眼睛:“殿下會嗎?”
朱禮笑容一頓,故意沉下臉來反問楊云溪:“那你覺得我會嗎?”
楊云溪想也不想便是搖頭:“殿下肯定不會。”
朱禮頓時又笑起來,搖頭道:“你倒是瞭解我。”
楊云溪看着朱禮這般,心裡頓時鬆了一口氣,面上的笑容也是更燦爛了幾分。不過等到她意識到她還抓着朱禮的胳膊時,她趕忙鬆開了,低下頭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朱禮重新坐下來,斜睨楊云溪一眼慢悠悠道:“說罷,你想讓我如何做?”
楊云溪咬了咬脣,雖說心下知道不現實,可還是忍不住的問道:“殿下能不能等着長孫妃——”
朱禮直接搖搖頭,再清楚不過的言道:“青羽的身子要調養兩三年才能恢復,不可能等這麼久。就算我願意,其他人也不會願意。”
楊云溪也知道自己提出的這個要求是有點兒太過了,所以倒是不怎麼喪氣,只是又道:“那也別那麼快——好歹等一段時間。”
朱禮好笑的看了一眼楊云溪忐忑的樣子,“就你心疼青羽,難道我就對她不好了?我和她從小就認識,自然也不會真的如此無情無義。雖說等不了兩年,可是一年半載總能等的。到時候具體結果會如何,卻是隻能看天意了。”
楊云溪忙點頭,“我明白。如此已是殿下不容易了。”她心裡其實預估的時間也不過是半年。可是卻沒想到朱禮竟然願意再等這麼久。說實話是讓她有點兒出乎意料之外了。
可見,朱禮的確像是他說的那樣,對古青羽並不是半點感情也沒有了。
朱禮想了想:“好了,這事兒你也別操心了。我心裡有分寸。東西你也趕緊收拾起來,去北京已經是迫在眉睫的事兒了。”
“胡貴人不是在北京?”楊云溪看了一眼朱禮,蹙眉問他:“上次胡貴人那邊到底……總不可能當成什麼事兒也沒發生過罷?若真如此,殿下還是別讓我去北京了,只怕見了她,我着實忍不住。”
她現在算是發現了,面對朱禮的時候,她的“坦誠”比起滿腹小心思的試探有用得多。或者說,以她那一點微末伎倆卻是根本瞞不過朱禮的眼睛。
朱禮從小長在宮中,什麼樣的人沒見過?只怕早也就練就了一雙火眼金睛了。
所以,既然瞞不住,她也索性懶得再去隱藏試探,直接開門見山也就罷了。這樣的態度不僅朱禮看着舒服,就是她自己也只會更加的自在些。
朱禮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心中分神想:小心翼翼滿帶試探的楊云溪他是不喜歡,可是這樣直白直接的楊云溪,他卻也是有點兒招架不住。
不過,即便是如此,朱禮也不得不承認,他還是覺得很受用。因此,連帶着他甚至帶上了幾分自己都不曾覺察的寵溺來:“這事兒雖不好宣揚出去,可卻也不可能真就這麼算了。胡萼她大約是不會進宮和咱們住,她會在宮外。”
楊云溪心中一動,微微挑眉:“那豈不是就等於打入冷宮了?”
朱禮失笑:“也差不多。”
楊云溪心裡不無遺憾,卻也是有幾分解氣:胡萼這般被排斥在外,只怕心裡也是煎熬吧?而且,看朱禮這個態度,對胡萼也是徹底的厭棄了。以後倒是不擔心朱禮把持不住再對胡萼生出什麼舊情來。
得了滿意的答案,楊云溪自然也不再咄咄逼人。重新恢復了溫柔小意的樣子:“殿下今兒可要在我這裡用膳?還是去陪長孫妃?”
朱禮心中一動,想着古青羽屋裡那股子始終不曾散去的藥味,到底是忍不住心動了:“那就留在你這裡罷。用了膳我再過去。”
楊云溪微微鬆了一口氣——如此一來,那晚上朱禮肯定也就不會過來要她侍寢了。
說起來她也是心裡自己太矯情了。換成是別人,只怕此時只會是想方設法的想要讓朱禮留宿,好藉着侍寢一路得寵越發鞏固地位。只是楊云溪心裡知道是該那般,但是做得出來做不出來又是另外一回事兒了。
反正如今楊云溪一想起侍寢的事兒,她就只覺得彆扭和不自在,甚至還有點兒微微的惶恐不安。
也不知道朱禮是怎麼想的,過去這麼久,倒是也沒見他再有這樣的意思。之前倒是可以說是心情不好不想這些風月之事,可是現在呢?
或許,是朱禮覺察了她的心思,所以繼續給她時間?楊云溪有點兒揣測不出朱禮的心思,最後只得乾脆不再去想。只是笑着問朱禮:“殿下可有什麼想吃的沒有?小廚房裡也是可以做的。”
朱禮失笑反問:“你還真當我是饞嘴的不成?”
楊云溪便是不說話了。不過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她和朱禮,到底還是沒什麼話題的。不說吃喝和長孫宮裡的事兒,她就沒什麼可說的了。
朱禮興許也是意識到了這一點,和楊云溪大眼瞪小眼一番後,便是嘆了一口氣:“你怎麼和別人那麼不一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