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香囊裡都有一小粒麝香。
在太醫將所有麝香都擺在那茶盅裡之後,便是沒人再說一句話。
朱禮死死的盯着那茶盅裡的麝香,目光都有點兇狠的味道,手更是緊緊的攥着椅子扶手,彷彿掐着什麼人的脖子。
塗皇后神色凝重,而太子妃則是蹙着眉頭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事情到了這一步顯然已經是很瞭然了。胡萼的嫌疑是最大的。
楊云溪面上微冷,不過什麼話也沒說。這個事情已經完全不需要她再說什麼了。事情幾乎已經可以定論——朱禮身邊的人犯不着做這樣的事兒,所以只能是胡萼。
“這事兒直接稟告太子罷。”塗皇后最後冷笑一聲,如此言道。又看了一眼太子妃:“這就是你給大郎選的人?這就是你竭力保證極好的人?”
太子妃白了臉,吶吶的說不出一句話來,面上盡是羞惱。
此時時辰不早,塗皇后自然也沒久呆,沒多久便是起身直接走了。楊云溪親自將塗皇后送出了太孫宮。
塗皇后嘆了一口氣:“好好的一個孩子,就這麼沒了。”
楊云溪之前就知道塗皇后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抱曾孫,此時聽見這話自然就也是心有慼慼然。不過她還是勉力安慰塗皇后:“娘娘也別太傷心了。那孩子只是和娘娘沒緣分。再說了,殿下和長孫妃都還年輕,以後還會有孩子的。”
塗皇后神色黯然的點點頭,又道:“你便是多勸慰勸慰青羽。咱們再傷心,也比不上她的難過。還有大郎,我瞧着他的情緒也有點兒不對,你多留意着。”
楊云溪低聲應了。想起朱禮那樣子,卻是心頭嘆了一口氣。朱禮爲了這事兒,怕是心裡很是愧疚和惱怒的。之前太醫那樣的猜測,她還急忙攔了。就是不想讓朱禮有什麼心裡負擔,可沒想到……結果居然是這樣。
比起那會子太醫說的情況,這會子揭出來的現實才叫人覺得鮮血淋漓。
一個是兒子,一個是妻子,還有一個是千嬌百媚對他溫存小意的妾侍,朱禮夾在中間,心情可想而知。雖說楊云溪不能一一體會,可是隻是設身處地的想想就覺得不好受。
古青羽小產之後需要恢復元氣,也怕她清醒着情緒波動太厲害,或是想不開做出什麼糊塗事兒。所以太醫是給古青羽開了強效的安神湯藥灌下去的。沒個一天多,古青羽也醒不來。
楊云溪陪着朱禮去古青羽牀前看了看,便是又拉着他出來了。產房畢竟不潔,也不吉利。朱禮呆得久了也不合適,他自己縱然不怕,其他人也是擔不起這個責任的。
楊云溪直接將朱禮帶去了自己的屋裡。徐薰她們今日被這陣仗嚇到了,根本也不敢露面,自然更談不上搶人。
朱禮一直也沒說話。整個人都是沉悶凝重的,負面的情緒雖然他收斂得極好,可是他散發出來的氣勢卻依舊是讓人不敢在他跟前多喘一口氣的。
楊云溪自然也不至於被朱禮嚇到,不過面對這樣的朱禮她卻還是有點兒不知所措。
她低聲問朱禮:“殿下餓不餓?我親自給殿下煮點東西吃罷?”
朱禮沒說話,只淡淡道;“你出去罷,我一個人靜一靜。”
楊云溪沒法子,只能暫且先退出去。然後將門關上了。不過她到底不放心,卻還是站在門口凝神聽了好一陣子裡頭的動靜。
然而裡頭一直什麼動靜也沒有。彷彿朱禮已經睡着了,或是朱禮根本就不在。
楊云溪心中擔憂,可也知道自己現在進去也於事無補。加上朱禮說他要一個人靜一靜,她想了想便是招手叫來青釉:“青釉,你在這兒守着,我去給殿下做點吃食。”
朱禮是趕路回來的,路上肯定沒吃什麼東西。回了宮還沒來得及用膳呢,古青羽就……如今這完善時辰都錯過了。朱禮就算心情不好不想吃東西,也是會覺得餓了罷?
別說朱禮,就是她也是有些餓了。
雖說此時若是去御膳房叫傳膳御膳房肯定會立刻張羅出來,但是一則是麻煩,二則是楊云溪心裡很清楚,御膳房的精緻飯菜一端上來,想必朱禮也吃不下。反而看着那樣的情形心裡更加煩躁。畢竟,孩子都沒有了,他還大魚大肉的,他的心除非是鐵石做的。
所以,楊云溪決定她隨便做點吃食也就罷了。
小廚房的東西也不少。楊云溪挑挑揀揀,最後就做了兩碗什錦湯麪。因沒有現成的雞湯,所以便是直接用雞油炒了炒,熬出油來後加水熬煮了一會兒。面是手擀的,剛好做完了湯也差不多了。雖說比起熬的老湯還差些,不過勉強也是一股子香味了。
待到麪條快熟的時候,她又將青菜之類一燙就熟的菜放進去,隨即快速的撈進了海碗裡。最後將炒好的肉絲碼上去。
如此,一碗什錦湯麪便是做好了。
而此時朱禮已是一個人在屋裡呆了半個多時辰了。
楊云溪便是用托盤端了面就趕忙回了屋。
進去之前,她還是先敲了敲門。
朱禮聲音淡淡的:“進來罷。”
楊云溪仔細辨認了一下,發現聽不出什麼情緒來,便是隻得作罷。小心翼翼的推門進去,她也沒讓青釉她們跟着,只是自己端着托盤。
“眼下錯過了晚膳時辰,殿下就湊合用這什錦湯麪墊墊罷。”楊云溪見朱禮一直低着頭,便是輕手輕腳的走過去,將托盤放在了桌子上。
“端走。”朱禮的聲音還是那般。
楊云溪見他這般,便是隻能柔聲再勸:“我知道殿下心裡不好受,可是殿下也不能拿自己身子開玩笑。哪怕是隻用幾口呢?好歹吃一點。不然——”
朱禮倏地擡起頭來,眼裡全是暴虐情緒。他幾乎是不耐煩道:“我說了端走,你是不是聽不見?”
楊云溪被朱禮這樣弄得一怔,不過卻還是硬着頭皮繼續勸說:“殿下您還是用一點罷。皇后娘娘若是知道您這般,又該不放心了。”
“滾!”朱禮猛然將托盤直接掃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