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頭楊云溪歇下了,朱禮和古青羽也是洗漱完畢上了牀榻。不過太上皇帝陛下沒了,朱禮要守孝二人自然是什麼也沒做。
朱禮本已是疲憊至極,昏沉正要睡着的時候,古青羽卻是輕聲開了口:“大郎。”
朱禮頓時睜開眼睛,“嗯?”被打擾了睡眠,他倒是也並無不耐,只是疑惑古青羽怎麼的這會子倒像是有話要和他說似的。
“阿梓這次是真受了不少委屈。大郎你想怎麼補償她?”古青羽輕聲問道,末了又嘆了一口氣:“她也不肯告訴我,不然哪裡至於如此辛苦?這一個多月,聽徐薰說她每日都吃的青菜米飯,就怕飲食有什麼問題。上一次那事兒,看來也是將她嚇到了。”
朱禮沒回應,不過背脊卻是慢慢繃緊了。良久才聽見他道:“還有這樣的事兒?”
古青羽嗔怪一句:“難道你沒見她瘦了許多?”
朱禮沉默了一下,他發現了。從見到楊云溪第一眼就發現了,當時他也沒多想,只當是楊云溪孕期辛苦所致。卻沒想到……竟然是這樣。
朱禮只覺得自己心都縮了一縮,微微有些說不上來的窒息感,又有點兒隱隱約約的疼。
“皇后娘娘很看重胡家。”古青羽淡淡言道:“殿下走後,胡萼便是被皇后娘娘放了出來,阿梓的禁足更是添到了三個月。若不是期間朱啓定了一門好親,只怕現在阿梓的禁足還沒完呢。”
雖說做媳婦的不該說婆婆的是非,不過古青羽捫心自問,這個卻是算不上是非罷?她不過是實話實說而已,至於朱禮真麼想那就不是她可以控制的了。古青羽脣角冷冷一翹。
而朱禮聽了這話之後,無聲的攥緊了拳頭又無聲的鬆開,睜開的眼睛裡也有些冷冽的光芒。
“此事兒我會處理。”朱禮最終沉聲說了這麼一句話。頓了頓,又道:“皇祖父臨終讓父皇立我爲太子了。如此就將讓阿梓做良娣罷。”
太子妃之下便是良娣,良娣之下是寶林和才人。如此一來,楊云溪的位置便是一忽兒升了上去,凌駕於衆人之上了。
“秦貴人怕是有意見。”古青羽的聲音裡透着幾分擔憂。
朱禮言道:“此事就這麼定了。”
於是古青羽便是不再說話,只是脣角微微翹起合目睡下。
朱禮靜靜沉思一陣子,便是也睡下了。
只是,他們睡下了,卻還有人睡不着的。比如胡萼。
胡萼只要一想起今日朱禮看她時候的眼神,便是心裡跟貓抓蟻爬似的,說不出的難受和惱怒。一樣是懷孕,朱禮的態度卻是差那麼多?爲什麼?憑什麼?楊氏那個賤人,到底有什麼好?
當然楊云溪還不知道朱禮對她的彌補到底是什麼,古青羽也沒說一字半句的。不過,楊云溪倒是也不在意這個彌補,她在意的只是——今兒終於不再只吃青菜煮雞蛋了。
不過等到早膳端上來的時候,楊云溪便是一下子想起了一件事兒來:太上皇帝陛下薨了,宮中是要茹素一個月的。
一時之間倒是有點兒失望。
不過卻沒想到朱禮這個時候過來了。
朱禮特意不讓人稟告,直接便是進了屋子。結果便是看見了楊云溪一臉失望的樣子。楊云溪瘦了之後下頷便是有些尖尖的,一雙眼睛卻是更顯得媚態十足。此時這般失望的樣子,只讓人覺得看得心裡都有些癢癢的。
朱禮忍不住的輕笑了一聲。隨後又板起臉來。
楊云溪擡頭便是看見了朱禮。忙站起身來:“殿下怎麼過來了?也沒聽見人稟告。”
“嗯,過來看看你。”朱禮在楊云溪行禮之前便是握住她的手,“早膳不合胃口?”
楊云溪自然是不可能說自己這是饞了,當下只是抿脣淺笑:“只是有點沒胃口罷了。也不打緊,一會兒就好了。”
朱禮掃了一眼桌上的菜色,想起方纔楊云溪的一臉失望。便是側頭吩咐劉恩:“劉恩,你去吩咐御膳房做些補身子的口味又好的膳食來。縱然要茹素,也不必弄得如此清淡簡單。”
楊云溪聽着這話,只覺得有些狐疑:朱禮莫不是她肚子裡的蛔蟲?怎麼的今兒處處都是點到了她的心意上?
不等楊云溪多想,朱禮便是又道:“將柳凡調來這邊當差罷。”
這下就是劉恩也是一怔,不由得出聲:“殿下——”柳凡是服侍朱禮多年的,對辨毒一類精通,是專門負責查驗朱禮的膳食的。柳凡調走了了,那朱禮該怎麼辦?
楊云溪只看劉恩這樣的神色便是知道柳凡肯定不是什麼普通宮人,更不是可以隨意調度的。當即忙也推辭:“殿下這是做什麼?我這裡也不需太多人服侍,殿下又何必如此?人多了,只怕就塞不下了。”
“無妨,調過來罷。若是地方不夠那就換個院子也成。”朱禮微微含笑,帶着一絲絲的寵溺味道。頓了頓又道:“以後每日我會盡量過來用膳。”
這下楊云溪是真給驚住了——朱禮這是做什麼?每日過來用膳?這就是古青羽都沒有的待遇!這要是讓人知道了,那該得被議論成什麼樣?
這事兒自然是不妥。楊云溪忙要推辭,可是朱禮卻顯然已經做下決定。不容反對的兀自拍板:“就這般定下了。”
朱禮這樣霸道,一時之間漾云溪倒是不好再說什麼了。而且她倒是有心再說,朱禮卻是沒多做停留徑直就走了。想來應該是還有事兒。
楊云溪看着朱禮的背影,一時之間只覺得心裡像是攪亂了,完全就是成了一團漿糊。
之前她是盼着朱禮回來,只覺得得朱禮回來她就能鬆口氣了。可是現在看來,她是不是想錯了?她是鬆了一口氣沒錯,可是說真的這樣一來她卻也是太招人眼了一些。古青羽尚且都沒這樣的待遇,她卻享受了。這……
正所謂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朱禮這樣高調的宣告着對她的寵愛,只怕她日後就該招人妒恨了。
按理說,朱禮不該這麼沒分寸纔對。可是現在……楊云溪只覺得朱禮完全已經不像是平日那個朱禮了。
不過,她不知道的是,朱禮之所以這一次如此不講規矩,卻也是因爲心疼她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