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云溪和蘭笙的情況倒是唬了楊家衆人一跳。
沈氏大約是出於心虛並未曾說話,不過二太太姜氏卻是咋呼起來:“這是怎麼了?怎麼出去還好好的,回來就成這樣了?不是說去了古家那邊嗎?”
姜氏或許是真不知道這些藏在表面下的陰謀,又或許是爲了掩飾什麼,反正看上去她的表現看上去有些太過了。
不過姜氏旁邊的楊靈溪看着倒是真的很關切。
楊云溪沒回答姜氏,只是衝着楊靈溪笑了笑。
楊鳳溪走上前來,緊緊的握住了楊云溪的手,言語裡透出一絲緊張來:“沒事罷?”只三個字,卻是彷彿承載了許多沒問出口的話。
被楊鳳溪這麼一握,楊云溪原本還緊緊繃着的身子頓時不由得一軟,委屈更是洶涌上來。過不過她強忍住了,微微搖搖頭低聲道:“沒事兒。只是跌了一跤。”
楊鳳溪鬆了一口氣,整個神情都放鬆了下來。
楊云溪則看向了在和沈氏耳語的吳氏。
沈氏的表情變得驚怒起來。
楊云溪卻是搶在她的前頭道:“我累了,便是先去換身衣裳了。”最後她冷笑一聲:“老夫人,今兒可是佛誕,來了許多貴夫人。若是真鬧出了什麼事兒,那可就不好了。”
這話委實的不客氣,沈氏氣了個仰倒。卻也是無可奈何的只能選擇了放任——若真是鬧大了,那可是大大的不妥。
當然,除了這些顧慮之外,最關鍵的還是因爲心虛。沈氏在心虛,怕楊云溪不管不顧的將她和吳氏藉由古家名頭騙人的把戲說出來。
不過,即便是現在楊云溪什麼都沒說,可是沈氏卻依舊心虛。
楊云溪則是帶着蘭笙去了另一間屋子。一出房門,她便是立刻問蘭笙道:“蘭笙,他怎麼對你的?你的腿怎麼傷了的?”
蘭笙明顯的瑟縮了一下,最後才搖頭道:“小姐還是別問了。”
楊云溪頓時用力的抿緊了脣。蘭笙縱然不肯說,她也能想象出來蘭笙到底遭遇了什麼。
“我會替你討個公道的。”楊云溪幾乎是咬着牙才說出了這句話。
蘭笙卻是急了:“小姐,你別——”
楊云溪握住她的手,深吸一口氣道:“我會送你去薛家養傷。”楊家是個是非之地,顯然是不適合留下養傷的。在薛家的話,至少蘭笙會過得開心些。
回府的路上,氣氛顯然有些詭異。僕從們不敢高聲說話,更不敢有一絲笑容,主子們之間更是沉默壓抑。
楊鳳溪不斷的側頭看楊云溪,幾次欲言又止。
楊云溪卻只是低頭想事情,卻是半點沒有覺察。馬車裡的氣氛沉默得有些詭異,厚重壓抑得讓人甚至有點兒不敢大聲喘氣。
待到終於回了府,一下車沈氏便是道:“讓云溪來我屋裡。我有話要說,其他人就先回去歇着罷。”
楊云溪沒反對,冷笑一聲後看向楊鳳溪,請求道:“還請姐姐幫忙將我丫頭平安送回去纔好。”
楊鳳溪自然不會拒絕,她擔憂的看了楊鳳溪一眼,低聲道:“我知道你心裡有怨氣,可是千萬別意氣用事。你這樣的態度又有什麼用?倒不如討好老夫人,反倒是說不得會憐惜你些……”
楊云溪聽了這話後頓時就笑了,反問楊鳳溪:“姐姐覺得這樣真的有用?”
楊鳳溪被問住了,半晌答不出一句話來。
而此時楊云溪則是已經跟着吳氏和沈氏去了。
沈氏和吳氏一直都是陰沉着臉,當然楊云溪的臉色也好看不到哪裡去。
待到進了屋子後,沈氏剛一坐下便是厲聲喝道:“孽障,還不跪下!”這個孽障,指的自然是楊云溪了。
楊云溪聽見了,不過卻是巍然不動,反而直接坐下了。然後問道:“今日的事兒,我想問問老夫人和太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
這樣反問了一句之後,不僅讓沈氏方纔的先聲奪人弱了氣勢,更是讓沈氏重新心虛了起來。
吳氏張了張口,楊云溪衝着她微微一笑。
吳氏登時想起了楊云溪那時候在她耳畔說的那句話,然後只得悻悻的閉上了嘴什麼也不說了。
沈氏失了氣勢後,自然也沒辦法再重新虛張聲勢了。最終她選擇了換一個方法,沉聲道:“作爲楊家的姑娘,聯姻本就是勢在必行的事兒。你這般是什麼意思?怎麼,難道還要我們把你當菩薩似的供起來,什麼都依着你嗎?楊家養你這麼些年,你就這麼自私?這點貢獻都不肯爲楊家做?”
沈氏這樣的說法,倒是佔據了道德的制高點。畢竟,聯姻這種情況在所有的權貴之家中,都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大家族的女孩兒,在享受富貴權力帶來的精緻生活時,同樣是要做出付出的,這個付出,說的就是聯姻了。
楊云溪忍不住笑了,最後調整了一下在自己的姿態,讓自己看上去更優雅更有氣質:“老夫人這話卻是有些偏差了。我何時說過我不願意爲楊家聯姻了?可是在那之前,我想問問老夫人,當年將我送去莊子上,十年不曾派人送來一粒米一點布,又從哪裡說什麼養育之恩?我八歲那年生痘瘡差點死了,老夫人您知道嗎?我十二歲那年,扭傷了腳,老夫人您知道嗎?我十四歲的時候——”
沈氏被質問得有些心虛,卻還是強自鎮定:“莊子上什麼都不缺,府裡自然是不需再送去。再說了,這些事情沒人說,我在府中又怎麼會知道?你說你願意聯姻,可你今日說的那話又是什麼意思?”
“我願意聯姻,卻不代表我願意嫁給一個紈絝的渣滓。”楊云溪冷笑一聲,挑眉反問:“還是說,老夫人覺得何公子着實是個好孫女婿?還是說,只要我嫁過去就行了,以後我過得怎麼樣老夫人就全不在意了?”
頓了頓,她又繼續道:“再說了,縱需要聯姻,事先也該知會我一聲,或是正兒八經的請媒人來下聘。這般算計自家姑娘,又是怎麼一回事兒?!還是說,楊家已經沒落到了這種地步,禮義廉恥完全都不要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