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更夫那小心火燭的嚷嚷傳到這鏡園深處,已經是隱隱約約約微乎其微了,但四更天的梆子聲仍舊清清楚楚。屋子裡的燭火大半都熄滅了,只留下了靠窗的一盞小小的青銅仕‘女’燈臺。‘牀’上水墨畫青綾帳子一半好端端地掩在‘牀’墊下,一半卻垂落在地,隱隱約約‘露’出了內中‘交’纏在一起的兩個人影。
體*內的灼熱還未退去,那隻手又在她的背後輕輕摩挲,連帶着讓那一股酥麻震顫彷彿更深入了一些。此時此刻,陳瀾不知道自己是在雲間還是在地底,最初主動的迎合如今已經變成了本能,可身上臉上那股滾燙的熱力卻每每把‘迷’‘迷’糊糊的她拉了回來。
就在她幾近忍受不住的時候,那一團熱火終於離開了她的身體,整個人一下子輕鬆下來的同時,她已經是一丁點都挪動不了,只任憑枕邊人輕輕伸手攬住了她。細碎的‘吻’輕輕落在了她的面頰額頭和雙‘脣’上,她原本一動都懶得動,可不知道是那種火熱的氣息終究感染了她,還是她無意間碰觸到了那堅硬的下頜,她一下子感覺到那硬梆梆的異物又頂了過來。
“別”“”
就在她滿心驚懼的時候,楊進周總算是停下了動作。鬆了一口氣的她這才第一時間躲遠了些,隨即卷緊了被子,又氣又惱地看了過去。只那臉上的紅暈和眸中的媚意並未隨之退去,瞧在楊進周眼裡”不免又生出了幾分衝動。耳他終究知道她的身體柔弱,於是就這麼側躺着看她,直到她輕哼一聲移開了眼神嘀咕了一句,他才低低地笑了。
“這都四更天了,再睡一個時辰就得起‘牀’預備上朝,你也該老實些了!”
“你以爲我昨天爲什麼捱到那麼晚纔回來?皇上看我這次的事情辦得利落,又看我勤勉,自然就想起了我如今還是新婚。今天明天都不用去上朝了,只可惜了當初那半月假。”
窗外的寒風似乎突然大了,木格窗子被吹得發出了一陣陣的輕響,好在那高麗紙厚實牢固,一絲風也吹不進來,擁着被子的陳瀾反而覺得有些燥熱,不自覺地就把一隻白‘玉’似的胳膊伸出了被窩。見楊進周眼神一閃,彷彿真在可惜那半月的假,她便忍不住問道:“我還不曾問你”早上你的密奏纔到”因而皇上拿下了那個工部的李政,怎麼晚上你就回來了?”
“我送上密奏之後,次日一早就得到了皇上的密旨,大概是兩頭錯過的緣故,那是召我回去的,所以我大清早就出發了,晚上回的城。
至於那個李政……就算他是淮王的母舅,我也顧不得那許多,再說,宣大總督劉部堂似乎對此也心裡有數,應當也有密摺送上。況且,我覺得……”楊進周頓了一頓,聲音又輕了三分”“我覺得皇上派我去,是事先就有猜測。”
陳瀾聞言一驚,可細想那一次入宮時皇帝的召見,越發覺得楊進周所料不差。所以,儘管在此前的家書上已經對他說過那一趟的經過,但她還是原原本本複述了一遍,連按照羅旭的要求向夏太監求得幫助也沒有漏過。果然,楊進周聽完就靠了過來,輕輕鬆鬆把她拉緊了的被子扯了過來”卻是把他們兩個一塊捲了進去。
“這樣暖和些。”打着這樣的藉口,見陳瀾並未再像剛剛那樣躲開”楊進周自是不會再得寸進尺,又沉‘吟’了片刻纔開口說道,“夏公公在宮中多年,這散佈消息的事應當也做得得心應手,所以皇上雖沒有表示,但並不代表就不相信。所以,此次纔會驟然得信就立時拿下李政。至於汝寧伯奪爵毀券,照你說的當是震懾剩餘的勳貴。如果我沒猜錯,從今往後世子承爵,只怕朝廷會日漸收緊了。”
“我也這麼想。可是,勳貴世襲罔替畢竟是太祖年間傳下來的規矩,東昌僂罪大,汝寧伯亦是有大過,如果要是在別家承爵亦是這般卡着,豈不是人心惶惶?”
“皇上的心思太大,我們這些臣子沒法輕易猜透。也許,皇上只是覺得,皇族子弟尚且不能世襲封王,勳貴後人若是一代不如一代,又憑什麼佔據要職?”說到這裡,楊進周見陳瀾竟是‘露’出了贊同的表情,心裡竟是生出了一絲難言的喜悅,“這還是因爲我爹和我都算是破‘門’而出,所以才能體會到這一點。尸位素餐的人太多,絕非天下之福。”
“要是這樣,牽連的人就多了“……”陳瀾想起那時候宜興郡主對自己說的話,於是揀能說的對楊進周又複述了一些,繼而就嘆了一。氣,“你說過,皇上在江南也是大有動作,不是預備整治投獻,便是清理從前的積欠賦稅和徭役。可積弊已深,相比數目能夠數的過來的勳貴,江南那邊只怕就難多了。”
“所以,我纔不想襲爵。襲爵了之後便推不掉楊家的族長,那此人從前怎麼倚靠汝寧伯的,日後就會怎麼靠上咱們。而且,若不是爲了這個爵位,父親也不會被趕出家‘門’……我痛恨這個爵位!我還年輕,如果這輩子運氣好,未必就不能封伯。可是,如果咱們有了孩子,我卻不希望他落地就能有這樣的前程。不能讓他們枕在富貴上,也不能用這樣一個爵位限死了他們……我這些天常常在想,威國公看着如今的羅兄,大約會後悔早請封了世子*……”
“你呀,這話羅世芋聽了應當高興……”
夫妻倆靠得近了,陳瀾的手不知不覺就貼在了那‘精’壯的‘胸’膛上,剛剛少許退去了幾分紅暈的臉此時一下子又漸漸熱了起來。
當感覺他的手亦是沿着自己的脖頸摩挲下行,在峰巒處輕輕捻了兩下,隨即趁着她面紅耳赤低聲呻‘吟’之時又探了下去,她渾身一僵,猶豫了片刻,抵在他‘胸’膛上的手終究還是沒使力將他推開,也不知道是真的沒了力氣,還是終究不忍心。只是,當那預料中的衝擊再次到來時,她在喘息日重的同時,忍不住在他的腰上擰了一記。
也許,明天是該讓他兌現教自己騎馬和劍術的承諾子,她的身體終究太弱了些……
冬至的次日是一個大晴天。天彷彿比平日亮得更晚了些,一貫準時的陳瀾也比平日起得遲了,而且在跟着楊進週一塊去江氏屋裡問安的時候,表情也有些不自然,但一路上見到的所有人,乃至於江氏在內,所有人都是含笑不語。小別勝新婚的道理,如今還有誰會不明白?因而,在楊進周滿臉歉意地說不曾儘早打發人到家裡知會,江氏就搖了搖頭。
“你這回是公幹,自然理當先公後‘私’,否則興許就被人抓了把柄。總之回來了就好,趕上了冬至,還吃到了餃子,也不虧了你。至於這兩日又給了假,你就在家裡好好陪陪你媳‘婦’,哪都別去了!”
“是*……”楊進周看了一眼一直垂着頭的陳瀾,心裡想着她早上的要求,於是衝莊媽媽使了個眼‘色’,直到她招呼了幾個丫頭退下,他才低聲說,“娘,我想從今天開始教瀾瀾騎馬,還有那幾招劍術,也一併教給她。如今京中多事,若有萬一,也好用得上*……”
江氏早就聽說過兒子媳‘婦’的這打算,最初也沒反對。然而如今再想想,她那時候已經出了汝寧伯府,和孃家也斷了往來,因而最初的閨訓‘女’則拋在腦後自是無所謂。可陳瀾畢竟是侯‘門’千金,又封了皇家縣主,在如今這個節骨眼上,若是事情傳揚出去,名聲還是其次,怕就怕有心人編排出什麼別的來……
想着想着,她就看向了陳瀾:“阿瀾,你真想好了?”
一直以來,陳瀾已經習慣了爲自己和陳衍謀劃,之後多了一個祖母朱氏,而如今,她多了丈夫和婆婆,因而也迫切需要一個強健的身體。因而,爲了安江氏的心,她就笑着解釋道:“母親放心,後園的馳道既然可以練馳‘射’,讓我騎馬自然是無礙的,只說是叔全練馳‘射’,不讓人進去打攪,自然不會有人注意到我。至於劍術,我也不求‘精’,只求一手防身術,只在房*中習練就好,不會讓人窺見*……”
“既如此,也好,你們倆自己付度就是,我就不管了。”
由於一夜貪歡,陳瀾自然不敢在這時候去騎馬,夫妻倆回了屋子之後,她便翻出了壓箱底的那把匕首,在西次間寢室裡由楊進周手把手教着她一招一式。儘管她前一世還學過幾手三腳貓似的‘女’子防身術,但如今卻是貨真價實的嬌弱千金,才只沒幾下就已經出了汗,少不得脫去了外頭的袍子,只着了貼身小襖。儘管如此,時而響起的低喝聲中,仍是不免夾雜着微微的喘息。
於是,這些傳出屋子的聲音聽得幾個丫頭面紅耳赤,就連往日最愛擠眉‘弄’眼的芸兒都有些吃不消,到最後一個個人索‘性’都避出了‘門’去,站在風地裡一面吹寒風一面搖手絹。結果,一個急匆匆進來的婆子一進院‘門’就看到了這幾個丫頭整整齊齊一排站在‘門’外的詭異一幕。
“喲,這天寒地凍的,姐姐們都不怕冷?”笑着寒暄了一句,聽得裡頭隱約有些動靜,她就沒再往這個話題再深入,而是趕緊改口道,“司禮監曲公公差了人來,說是明日給咱們府裡送正堂的御筆大匾,所以預先派人知會一聲,老太太打賞之後已經讓他走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