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邵明正死了!”
夏寒在電話裡嚷嚷道。
“死了?這麼快?”
劉偉鴻略略有點訝異,不過看得出來,他並不如何吃驚。
夏寒卻很驚訝,說道:“二哥,你真是神了。你怎麼知道邵明正會被他們整死?”
劉偉鴻淡然說道:“這是必然的。這個案子,久安市必須嚴辦,不嚴辦交代不過去。邵明正反正是死,不如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他身上,讓他一個人都擔了。死一個,救下很多人。邵明正怎麼死的?是不是舊傷復發,搶救不及,就這麼死了?”
夏寒在那邊,眼珠子都快瞪圓了,稍頃,才叫道:“對,根據久安那邊傳來的消息,就是這麼死的。舊傷復發,內臟大出血,死在久安人民醫院。”
劉偉鴻冷哼一聲,說道:“越來越無法無天了。邵明正固然死有餘辜,但也不能就這麼被他們害死,做他們的替罪羊!”
“那,現在怎麼辦?我估計,久安那邊會拿這個事情做文章,噁心咱們一把。”
夏寒有點着急起來。他自己倒是無所謂,關鍵是二哥,被很多人盯着呢。邵明正畢竟是在浩陽市公安局羈押期間自殺未遂,現在舊傷復發死了,搞不好又能和浩陽牽扯上一些關係,藉機搞二哥的名堂。
劉偉鴻淡然說道:“沒什麼,他們一定要往死衚衕裡鑽,那也由得他們去。你安心工作吧,這個事你別管了,我自有辦法。”
“好嘞。我知道了。”
夏寒痛快地答應一聲,果然不再擔憂。既然二哥說了沒事,那就肯定會沒事。對於二哥的能耐,夏寒那是無條件的信服。跟着二哥辦事,就是爽,沒什麼好擔心的。
放下話筒,劉偉鴻不急着沖涼了,坐在沙發裡,點起一支菸,身子微微往後靠,陷入了沉思之中。一支菸堪堪抽完,劉偉鴻站起身來,進了浴室。
次曰一早,劉偉鴻在辦公室召見了市委宣傳部長張守正。
“守正同志來了,請坐請坐。”
劉偉鴻對張守正比較客氣,早早在待客沙發區迎候,一見張守正,便即笑呵呵地與他握手寒暄。劉市長變成劉書記之後,班子成員都察覺到一個細微的變化。那就是劉書記變得比較謙和了,做市長時鋒銳無匹的姓格,轉變了不少,對班子裡的同志,益發的客氣,曾經的崢嶸,漸漸隱斂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恢宏的大氣。班子成員面對劉書記的時候,時常會忘記他的真實年齡,好像面對着一個同齡人。
張守正謹守規矩,等劉書記落座之後,纔在一側的沙發裡坐了下來,雙手撫膝,很專注地望着劉偉鴻。
“守正同志,今天請你來,是想和你商量一個問題……”
“請書記指示!”
張守正恭謹地說道。
劉偉鴻擺了擺手,笑着說道:“都是班子裡的同志,客氣話就不要說了。關於廖小梅的事情,不知道守正同志聽說過沒有?”
張守正連忙說道:“書記,聽說過的。”
或許幾個月前,廖小梅還是一個籍籍無名的普通市民,但“異地抓人”事件鬧得沸沸揚揚,身爲市委班子成員,張守正焉能沒有聽說過此事的前因後果?廖小梅正是該案中受害最烈的被害人,早已經在浩陽市“大名鼎鼎”。
“這個事情,很令人憤慨啊。一個弱女子,被人這麼殘害。現在廖小梅的病情越來越嚴重,精神創傷很重,身體上的創傷也很重。被害之後,因爲廖小梅變得瘋瘋癲癲的,當時大家都沒有顧得上將她送到醫院去做全面的檢查,就在前不久,醫院才檢查出她得了很嚴重的婦科病,和那次歹徒輪殲她有直接的關係。伍家的家境並不好,主要是靠廖小梅的公公伍老師的退休工資在養活一家人。本來伍建榮和廖小梅兩口子,都在伍百達那裡幫工,有一份工資,但是發生那個案子之後,爲伍建榮治病,幾乎花光了他們家裡的全部積蓄,還欠下很多債。現在伍家根本就沒錢給廖小梅治病,情況很糟糕啊……”
劉偉鴻語氣沉重地敘說了廖小梅一家的遭遇。
張守正連連點頭,附和市委書記的言辭,心裡頭卻暗暗納悶。這樣的事情,劉偉鴻找他這個市委宣傳部長商量什麼?就算要政斧救助,那也是民政機關的事情,和市委宣傳部好像拉不上什麼干係吧?
不過張守正自然不會開口質疑。
劉書記肯定會說清楚的,不會無緣無故叫他來閒聊。
“書記,伍老闆那邊,情況怎麼樣?”
張守正很謹慎地問了一句。
伍百達是浩陽市小有名氣的民營企業老闆,傳聞之中,他賺了不少的錢。侄兒夫婦因爲給他守店子遭此橫禍,伍百達應該有所表示吧?不管怎麼樣,得拿點錢給廖小梅治病。
“伍百達以前是賺了點錢,不過在久安那邊,虧得很厲害。他自己也被打得住了幾個月院,身體迄今沒有完全復原,生意上受了很大的影響,現在也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咱們這些剛剛起步的民營企業,誰不是負債經營……不管怎麼樣,廖小梅這個情況,我們不能坐視不理。黨和政斧,就是爲人民服務的。這個事,我們有責任有義務去處理好!”
劉偉鴻說着,語氣嚴肅起來。
“書記說得太對了,我完全贊同。”
張守正連忙挺直了身子,很嚴肅地點頭說道。浩陽市委班子成員之中,張守正的姓格算是比較謹慎的,恭謹守禮,有讀書人的風範。
劉偉鴻說道:“這個事情,我已經跟慶隆市長溝通過了,民政那邊,會給一些困難補助。不過要治好廖小梅的病,只是杯水車薪。醫院估計,真要治好她的病,至少也得七八萬吧。這還是最保守的估計,精神上的創傷,有個時候遠比肉體上的傷害更難康復。”
張守正頓時倒抽一口冷氣。
九三年的時候,七八萬不說是一個天文數字,起碼也是一筆鉅款。普通職工的月工資,也就是兩三百的樣子。市政斧民政部門的困難補助,斷然給不了這麼多。
“書記,久安那邊應該也會判一點錢吧。這樣的案子,應該會附帶民事賠償的。”
稍頃,張守正說道。市委宣傳部長,也是懂法的。
劉偉鴻冷笑一聲,說道:“久安那邊,我估計是指望不上了。主犯邵明正都已經死了。”
“啊?”
張守正這回是真的大吃了一驚,眼睛一下子瞪圓了。
這是怎麼說的?
劉偉鴻點點頭,肯定了自己的說法,說道:“主犯死了,民事賠償基本沒戲。另外幾個嫌疑犯,犯案不少,很多人在他們手裡斷手斷腳,真要是民事賠償的話,那是一個天文數字。他們以及他們的家庭,都完全沒有這個賠償能力。”
“那,怎麼辦呢?”
看上去,張守正也有點着急。
劉偉鴻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說道:“所以今天請你來,就是想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從社會捐贈的渠道上想想辦法。”
張守正眼睛一亮,馬上就明白了劉偉鴻的意圖,說道:“書記,你的意思是爲廖小梅發起一次社會募捐的活動?”
類似的募捐活動,市裡面倒也搞過很多次的。當然,多數時候不一定是以市委宣傳部爲主,一般來說,是由團委,婦聯這些單位牽頭。不過宣傳部肯定會參與其中。大凡募捐,總是要進行一定的輿論宣傳。募捐的效果,往往和輿論宣傳的力度成正比。
劉偉鴻微微點頭,說道:“是這樣的。現在只能依靠全社會的力量,來救助廖小梅。這個工作,我看要辛苦守正同志了,就以市委宣傳部爲主,團市委、婦聯和民政局協助,馬上就發動起來,在全市範圍內搞一次募捐活動。當然,主要在市區,郊區和農村,暫時就不涉及了。一來沒必要搞得那麼大,二來農村也還不富裕。”
“是,書記。”
張守正立即點頭應諾。
別看劉偉鴻是隨口吩咐,實際上就等於是命令了。
“書記,如果是全市範圍內的募捐,是不是可以考慮多救助幾個人?”
張守正又說道。在他看來,搞這麼大規模的一次募捐活動,也許所募集到的善款,不止七八萬。
劉偉鴻淡然一笑,說道:“守正同志,一碼事歸一碼事,最好是不要混在一起。如果募集到的善款較多,可以存一部分在民政局,作爲困難救助基金。當然,前提是要保證廖小梅有充足的治療費。怎麼展開輿論宣傳活動,請你多多費心。如果有必要,也可以請地區和省裡的記者採訪一下,聲勢更大一點,募捐的效果就會更好。”
“好的好的……”
張守正連聲答應,眼裡閃過一抹若有所思的神色,似乎從劉書記這個指令裡,品味到了更加深入的內涵。或許,劉書記的目的還不僅止於此。不過張守正沒有表露出來,讓領導知道自己在揣摩他的心思,乃是官場大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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