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書記,人來了!”
趙立欣領着那位三十幾歲的男子,來到自己的辦公室,低聲對劉偉鴻說道。/\/\豌豆文學網★ \/\
劉偉鴻微笑點頭。
趙立欣沒有再說話,轉身出了辦公室,輕輕帶上了房門。辦公室內,就只剩下劉偉鴻和那名三十幾歲的囚服男子。
劉偉鴻站起身來,主動伸出了手,微笑說道:“你好,莫言。我是劉偉鴻,久安市委常委,政法委書記,公龘安局長。”
此刻的莫言,身穿囚服,頭髮很短,形容有些憔悴,不過神色依舊倔強,並沒有因爲劉偉鴻的身份而嚇到,反倒上下打量起劉偉鴻來,稍頃,才慢慢伸出手,和劉偉鴻握了一下。
“請坐!”
劉偉鴻伸手相邀。
莫言默默地坐了下來,依舊直視着劉偉鴻。
劉偉鴻笑了笑,將桌面上的一杯茶水推到他面前,說道:“喝茶。”
莫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還是不說話。
劉偉鴻也在打量着莫言,根據資粹顯示,莫言今年三十六歲,三年前從省委辦公廳秘書一處下放,擔任原縣級久安市委書記,兩年前進地委班子,成爲地委委員,仍然兼任久安市委書記。眼下的莫言,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要略顯蒼老。
“莫言,聊聊你的事情吧。”
過了一會,劉偉鴻微笑說道。
莫言也笑了,帶着一絲淡淡的譏諷之意,緩緩說道:“劉書記,如果你早半個月來,或者再過兩個月來,我都會和你仔細談談。但是今天,不合適。”
“爲什麼不合適?”
劉偉鴻淡然反問道。
“呵呵,我聽說,市裡面前不久成立了一個嚴打工作領龘導小組,王時—恆,辛明亮,陸默,喬賢平,何慶強都是領龘導小組的主要負責人,嚴打工作,要定期向領龘導小組彙報,有這麼回事吧?”
莫言嘴角一翹,問道,臉上的譏諷之意更濃。
劉偉鴻臉色仍然很平靜,點了點頭,答道:“有這麼回事。”
莫言就閉上了嘴巴,端起茶杯喝茶。
封偉鴻笑了笑,說道:“看來,你在這裡,依舊消息靈通。”
莫言搖搖頭,說道:“你錯了,我在這裡,消息一點不靈通。但是這個事情,父久安日報》都已經報道了,大張旗鼓,我就算想不知道也不行。劉書記,我在這裡當教員,我的一些學生,倒是對你比較熟悉,都是你抓進來的。他們偶爾也會和我說到你身上。”
劉偉鴻笑着點頭,卻也並沒有動問,莫言的那些“學生”對自己是如何評價的。如果劉偉鴻是真的二十幾歲的年輕人,他可能確實會對這些評價比較在意。可惜劉書記乃是一個“僞青年”,又怎會去理睬一些流氓犯罪分子對他的評價?
見劉偉鴻毫不在意,莫言略略有些詫異,但也沒有再說什麼。劉偉鴻黃夜造訪,是莫言未曾意杵到的。爲此,他滿懷戒備之心。
在出事之前,莫言的心態完全不是這樣,對一切都充滿着自信。甚至於省紀委調查組親自找他談話的時候,莫言都十分“牛皮”,敢於和調查組的人拍桌子。所謂心底無私天地寬是也。但是莫言錯了,在這個世界,或者說在他生存的官場環境內,很多時候你會不會出事,不在乎你自己做了什麼,而在乎人家做了什麼。
這短短的幾個月時間,莫言改變太多了。
他一直都在反思!
由冉冉升起的政治新星驟然變成階下之囚,如此天攘之別,怎能叫人不反思?
如果劉偉鴻在上任之初,便立即到第五監獄來看望他,莫言會激動莫名,立時將劉偉鴻引爲知己,大倒苦水。如果再過兩個月,劉偉鴻在久安站穩腳跟,“功成名就”莫言還是會將自己的委屈向他訴說一番。但眼下這個時機,實在是不合適。
莫言可沒打算給人再當槍使。
幾個月的牢獄生活,讓莫言對政治鬥爭的諸般手法,又有了更進一步的認知。劉偉鴻此人,他以前聽說過,沒打過交道。只知道他是來頭極大的世家子弟,已故元勳劉中原主席的孫子。據說爲人十分的驕橫跋扈,經常忤逆上級。但這樣一個人,這樣的性格,絕不是莫言所喜歡的類型。假如莫言還在火炬區區委書記的任上,估計也不會和劉偉鴻合作。
劉偉鴻很清楚莫言心裡在想些什麼,淡淡說道:“莫言,有個時候,你親眼所見,都不一定可信。更不用說道聽途說的東西,那就更不可信了。而且,請恕我直言,你在這裡過了七個月,但是你依舊沒有弄清楚,政治鬥爭的本質是什麼。你的卷宗,我仔細看過了。你知道你爲什麼會出事嗎?因爲你太自信了。很多時候,一個人會不會失敗,不在於你自己做了什麼,而在於別人做了什麼。有句話,你可能沒聽說過,叫做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最後這一句,是二十一世紀的網絡名言,但用在莫言身上,很是貼切。莫言猛地擡起頭來,胡向劉偉鴻,眼甲姘射出震京的神情。
劉偉鴻說的,和他心中想的,幾乎一樣。
“莫言,明白告訴你吧,你這個案子,可是說冤枉,也可以說不冤枉。畢竟那張條子,是你親筆寫的。這個事實,你不能否認。或許你當時並沒有要破壞選舉的意思,但實際上,別人可能會解讀出不同的含義。我們國家的文字,本來就有很多種理解的方式。至於要按照哪種方式來理解,不由你來決定。而是由那些比你更有權的人來決定!”
劉偉鴻依舊不徐不疾地說道。
莫言冷冷說道:“那你今天來找我幹什麼呢?恩賜?救世主?”
人一旦處於逆境,會有很多種變化,其中最常出現的,是兩種變化。一種是自暴自棄,破罐子破掉;另外一種,則變得加倍的敏感。無疑,莫言屬於後一種。
劉偉鴻微微一笑,說道:“你錯了,我既不是來恩賜你,更不是救世主。當然,也不是想要利用你。我是受人之託。”
“受人之託?”
莫言又不明白了。
“嗯,我的一個朋友,在首都的。很巧合,跟你的愛人和妹妹,發生了一點交集。當時,你愛人和你妹妹正準備去最高法院申訴,被久安駐京辦的幾個人攔住了,賈明輝,你力該知道吧?”
莫言頓時就急了眼,一下子坐直了身子,說道:“賈明輝?你是說我愛人和莫愁,在首都碰到了賈明輝那個臭流氓?”
劉偉鴻點了點頭,又輕輕搖頭。
臭流氓!
這就是莫言對賈明輝的評價。而賈明輝的正式官方職務,乃是久安市駐首都辦事處副主任,很正經的副縣處級幹部。
當然了,駐京辦的副主任和臭流氓之間畫上等號,也不見得就是久安特色。尤其是專門負責“接待”人員的駐京辦負責人,幾乎每一位都有這種特色。
“劉書記,那,我愛人和我妹妹,現在情況怎麼樣?”
莫言急急問道。
劉偉鴻略顯奇怪,說道:“千主任和莫愁沒有跟你說起這個事情?”
莫言連連搖頭:“沒有……“
劉偉鴻恍然。這個事發生也有段時間了,估計千雨茅和莫愁是怕莫言擔憂,所以並沒有告訴他。莫言如今深陷圇圖,將這種事情告訴他,除了白白令他擔憂,沒有其他作用。
“這樣吧,我打個電話,她們現在可能還在首都,在我那個朋友那裡。你和她們談談吧。”
劉偉鴻說着,拿起茶几上巨大的移動電話,撥了一個號碼。
電話自然一撥就通,那邊響起了鄭大小龘姐極富特色的聲音:“你好,哪位?”
劉偉鴻沒有廢話,直接問道:“玲玲,千雨芋和莫愁,現在有沒有和你在一起?”
鄭大小龘姐便笑了,說道:“你到了監獄?在呢,等等啊,我叫她們接電話。”
劉偉鴻隨即將手機遞給了莫言。
莫言有點疑惑地接了過去,應答了一句,便即露出了關心的神色,急急說道:“雨茅,你和莫愁還好吧?你們現在在哪……嗯,嗯……”
隨着電話的應答,莫言的臉色不住地變幻,一時激動,一時焦慮,一時又憤恨不已。在劉偉鴻面前,莫言能夠保持冷靜,淡然處之,一旦和妻子妹妹通電話,卻也再難以自矜。
每個人的內心,都有柔弱之處。
“你好,鄭小龘姐,謝謝你,謝姐……”
大約十幾分鍾之後,莫言換了一種語氣,很誠懇地對着電話說道,隨即臉上露出愕然的神情,因爲電話已經被掛斷了,發出了嘟嘟的聲音。
莫言不知道自己那句話得罪這位“俠女”了,毫不客氣就掛斷了他的電話。
劉偉鴻不由失笑,說道:“莫言,你別介意。鄭曉燕就是這種性格,你下回要是見到她本人,可不要再說謝謝了。你要再糊寸謝,她會跟你翻臉。”
莫言將電話還給劉偉鴻,也是搖頭苦笑。
鄭大小龘姐還真是個怪脾氣。
劉偉鴻微笑說道:“不過鄭曉燕爲人是很好的,特別仗義。你放心吧,千雨茅暫時住在首都,會很安全。”
莫言點點頭,辦公室的氣氛,忽然就起了一些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