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想到的不是陳大剛與張建中的爭鬥,而是副縣長在幕後搞鬼,張建中是副縣長的對手嗎?邊陲鎮的春節活動,你就曾出招,擺平了許多事,這次,又要B你出招了。
這個副縣長彷彿要撕破臉了,竟動用女婿跟張建中作對。應該是認爲,有十足的把握吧?擺明張建中走私,搬掉他是太容易的事了,而且,這一搬,陳大剛立了功,副縣長還不趁機再次扶他上馬?
這個副縣長真不是人,你讓自己的女婿上位,我沒意見,但你總不能扳倒我的女婿吧?你就不怕我跟你玩命?
這麼想,他更覺得副縣長是成竹在胸了。在官場混了那麼多年,不可能無所顧忌,敢於撕破臉,就是認定誰也阻止不了自己了。
縣委書記阻止不了你嗎?
老李覺得副縣長還是考慮不周,或者,提前被勝利的喜悅衝昏了頭腦。他打電話給縣委書記,說有事要向他彙報。
果然,縣委書記也在辦公室。
“我們一起去向縣委書記彙報。”
老李把公安局長拉上一起去,彙報的是張建中的問題,由別人說,效果會更好一些。
“這大放假也沒休息?”縣委書記問。
老李笑着說:“你不也一樣沒休息!”
彼此便心照不宣地笑。
放長假,像他們這類領導是一件苦差事,沒有很交心的朋友,又不能隨便上街,成天呆在家裡只有一個“悶”字,辦公室對於他們來說,不僅是工作的地方,也是生活不可能缺少的一大去處,看看書報,看看一些忙的時候,沒來得及看的兄弟縣的經驗材料,或上面的工作簡訊,再打打電話,給上級打,也給下級打,一點也不顯得清靜。
偶爾,還串串辦公室,說說話喝喝茶。昨天,縣委書記就串到老李辦公室去了,見他在擺弄棋局,就跟他談了大半天閒話。
“今天,好像是來談正事。”
老李說:“邊陲鎮發生了一點狀況。”
“他們搞的春節活動不是結束了嗎?”
“走私的事。”
老李儘管把聲音壓低,縣委書記還是吃了一驚。
“誰幹的?”
公安局長說:“還沒確定。”
縣委書記就瞪着公安局長,說:“這大過年的,自己給自己製造麻煩?”
在領導層中,張建中走私幾乎是公開的秘密,邊陲鎮發生這樣的事,還能會是誰幹的?如今,又是老李找上門來,縣委書記還不先入爲主?
“有些事,就不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在這兩個人面前,許多話可以說得直白一些。
公安局長忙解釋:“我們並沒有行動,如果,省裡有統一行動,多半也就是應付一下,平時,自己幾乎沒行動,大過年的,更不會折騰。”
老李說:“這不關公安的事。”
“那裡出問題?”
“副縣長的女婿,他擅自行動,在水浸村把張建中給截了。”老李馬上又補了一句,“當然,並不能確定張建中就是走私,只是這事鬧起來會很被動!”
他停了停,說:“還是讓局長說吧!”
局長說:“問題並沒李副書記說的那麼嚴重,陳大剛也不能確定那些就是走私貨。張書記解釋是,那些是運去省城趕早市的海鮮。”
“貨呢?”
“運走了。”
“運走了還有什麼好說的?沒證沒據的說什麼?”縣委書記與副縣長雖然有些交情,但對那個陳大剛也非常不感冒。
局長說:“陳大剛一定要鬧,撂下話了,如果,我不處理,他就往上告,告到中央國務院。”
縣委書記問:“先說清楚,真是擅自行動?”
老李說:“他收賣了一幫社會上游手好閒的混混,堵路攔車,硬說是緝私隊的行動,還封自己是緝私隊長。”
“我相信,他那個女婿幹得出這種事!”
局長點頭說:“真是這麼回事!”
縣委書記問:“你怎麼處理啊!”
“我還是相信張書記的,水浸村曾是我們興寧縣的海水養殖的先行點,這運海鮮進省城也不是第一次。再說了……”
局長停停了,看了看兩位領導。
縣委書記說:“有話直說!”
“邊陲鎮那種現狀,偶爾走走私,我覺得也沒什麼,他們的困難大家都知道。”
縣委書記說:“這個口我可沒鬆,我讓你們睜一眼閉一眼,並不說明,我支持走私。”
老李說:“現在,就是硬要把那上面靠!”
“靠可以,拿出證據!他不是沒有證據嗎?”
“問題是,他不但要在興寧鬧,還要還上鬧。”
縣委書記對老李,說:“你跟副縣長談談,叫他管管他那個女婿!”
老李尷尬地笑了笑,心裡想,我要能跟他談,還要來向你彙報?
“張建中是我的女婿,我怎麼談?”
縣委書記乾笑兩聲,說:“我倒把這事給忘了,是不好開這個口。”他想了想,說,“好吧!這事我來跟他談!”
“我回去了。”
也沒等兩位書記點頭,局長就往外溜。
其實,他很不想來的,本只是想電話知會一下李副書記,誰知,被他叫了過來,現在又拉來見縣委書記,還要見副縣長的話,他可就裡外不是人了。他想討好李副書記,並不想得罪副縣長。
局長一走,老李就說:“說不定,副縣長也在辦公室。”
縣委書記知道他是要自己馬上跟副縣長說,就拿起話筒撥打副縣長辦公室的電話。響了好一會,放下說,“我往他家裡打。”
老李安靜地坐在一邊聽,就見他說:“是我。在家裡幹什麼呢?有個事跟你說一說,大過年的,把女婿管好一點,有人向我反映,他跑到下面鎮去冒充什麼緝私隊的隊長。”
縣委書記看了老李一眼,說:“沒有這個事嗎?他自己怎麼會承認?公安局那邊反映的,有的縣領導也反映到我這裡了。現在穩定是大局,這樣鬧不好嘛!”
他不說話了,像是在聽,一邊點頭,“嗯,嗯!當然,我是做和事佬,什麼?還開槍了?還打人了?嗯,嗯。老李那邊,我也要批評他,你們兩人都要管好自己的女婿。”
縣委書記又看了老李一眼,老李覺得差不多了,也該離開了,就指了指門外,縣委書記點點頭,他便也出去了,隨手把辦公室的門帶上。
“他剛走,B着我打這個電話。”
副縣長說:“我就知道,他在你身邊。”
“不過,交情歸交情,這事你要處理好,別讓女婿到處鬧了。現在穩定是第一位。再說了,現在哪裡不渾水混魚?你不摸,人家不會表揚你。”
“我提個建議好不好?”
“你說。”
“別再讓我聯繫邊陲鎮了,老李總插手邊陲鎮的事,我還怎麼開展工作。”
“你這是將我的軍吧?叫我別管這事吧?”
“沒有,沒有。張建中膽子那麼大,我怕哪一天要我負領導責任!”
老李出來後,心裡並不踏實,想想縣委書記跟副縣長也是有交情的,不是你B着他打那電話,他還不會打呢!便想,自己出來了,也不知他們在說什麼?張建中這事,辦得也太馬虎了。
回到辦公室,想了想,覺得還是穩妥一點,還是不要太奢望縣委書記,先給常務副市長打個招呼,必要的時候,讓他出出面,給縣委書記施加點壓力也好,直接給副縣長施加壓力更好。
往常務副市長家裡和辦公室都打了電話,卻沒人接,就想,是不是應該親自跑一趟,這事可大可小,不抓緊不行!
去市裡的路上,他突然意識到什麼?你僅僅是去見常務副市長嗎?應該更想去桑拿按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