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非常有名的故事。是說戰國時魏國有一個叫楊朱的人,他有一天走到一個三岔路口的時候,面對着面前的三岔口,突然放聲痛哭起來。
旁邊的人就問他,說:唉,這位,您哭什麼呢?
這楊朱倒也老實,直接就回答說:唉,我不知道該走哪條路!
旁邊這人聽了直搖頭,說:嗨,弄半天你就爲這個哭啊,挺大個人,你又不是小孩兒迷路找不着家,你值當的嗎?
結果這個楊朱鄙夷地看了看身邊這人,眼淚還沒抹乾,卻帶着滿臉的憂愁說:你哪裡知道,人生到處都是這樣的三岔路口啊!
這就是有名的楊朱臨路而泣的故事。楊朱是先秦有名的哲學家,他的臨路而泣實際上是一種面臨選擇時的人生感慨。
臺灣作家幾米用漫畫的形式也演繹過這種臨路難的選擇情結。後來還拍成過一部特好看的電影,名字叫《向左走,向右走》。
今天的他似乎也有了這種面臨選擇的困境。南江的兩位大佬不和,從第一次見面,官場上面的人就多少知覺一些,這次會議之後估計全縣的有感覺的人都會敏感的明白自己該怎麼去做,這是一個選擇站隊的時候,否則,就只有等着被踢出局。圈子裡小聚,辛筆桿就問:“安邦,你對目前縣裡的形勢是怎麼看的?打算怎麼做?”對辛筆桿這話,在座的幾個人心裡都比較在意,畢竟這是關係到他們這一夥人的榮辱。他思考着說:“我能有什麼打算,他們是領導,我們都是做事的,只要把自己手中的事情給做好,就無愧於心了。”老路考慮說:“老大,話不能這麼說呀,就拿今天這事來說,檢察院的老金出了事,現在,檢察院馬上要換個一把手,常委會肯定要討論用誰,對這種話語權,老大該要表態的時候,還是應該積極表態的。”前一段時間,公安局流局長交流到市裡,公安局人員沒有絲毫變動,老路對公安局的職位現在是沒了絲毫的指望,林局長年紀跟老路相差不大,就是要調動,只怕到時候也難以競爭到手。倒是目前出現的機會讓人眼睛都緊盯着。檢察院的老金被專案組的人通過電信局調查電話記錄發現,金鑫手機在抓捕當晚接到一個及時的電話,這個電話號碼,也許是老金着急,一時間沒有想到應該用個隱蔽的號碼,一下被專案組的人給查到。很快,專案組的人就圍繞這條線索調查老金,從中才發現老金跟金鑫走得很近,兩人的關係不一般。縣委立即做出紀委傳喚。老金的問題被查實,檢察院暫時由副檢察長代理主持工作,縣委對檢察長的人選正在物色當中。依照祝書記的意見,應該在檢察院內部提拔一個懂業務的幹部上來,畢竟檢察院不同於別的單位,這是需要懂法的人去幹才行。皮縣長卻持相反意見,認爲檢察院既然連一把手都給金鑫腐敗了,說不定後面還有跟着腐敗的人,從這方面考慮應該從爲單位調進一把手,才能遏制後面的錯誤發生,至於懂不懂工作,這沒關係,我們黨的幹部都是邊幹邊學的,當領導不一定需要你真的要專這一行,只要你能夠把握大的方針,不走錯路就夠了。正因爲皮縣長有這種意見,老路纔會有這麼一番話說。他微微一笑說:“兄弟,看樣子,你是很想到檢察院去主持工作了?可是你知道不知道,我又應該怎樣說話呀,一邊是祝書記,一邊是皮縣長,叫我到底支持誰?”老王堅決的說:“我反正是堅決支持我們的老闆,跟老大你,要我說,皮縣長對你一直不錯,就應該支持皮縣長。”辛筆桿微微一笑,說:“老王,你這樣說,當然沒問題,城建局本來就是政府一塊,你支持皮縣長也是應該的,可安邦怎麼能夠跟你相比呢?他是常委,一邊是皮縣長對他不錯,一邊,
祝書記是南江事實上的一把手,又是他的校友,你可別小看了這一點,這是很多人夢寐以求的關係,這對安邦來說也是難得的機遇。在我們國家,你看見有哪一個在官場裡面混的人,是願意看着下面的人把一把手給架空的?就如你所說,把祝書記給晾在一邊,只怕這種影響對安邦不是什麼好事,今天的安邦在我們當中年紀最小,但是前途最爲廣闊,不能因此而影響了自身的今後發展呀。”這一席話,把在座的幾個人都說的連連點頭。老路說:“辛筆桿不愧是筆桿子,說話看事有道理。老大,在這種時候,你是應該要看準方向,不能因此而貽誤前程。你要走好了,大夥的日子也就都好過了。”“怎麼叫走好,怎麼又叫沒走好?我心裡也是難以決斷呀。”他對這種權力爭鬥,從內心說,實在是看不慣,可是,這不是他能夠左右的,只能明哲保身,可現實又是要求自己必須要有自己的立場,不能夠完全置身事外。“依我看,在這種時候,如果過於參入進去,這種爭鬥,姑且不論是誰笑到最後,起碼,上面的領導是不會樂意看見這種爭鬥的。安邦,還是你自己說的,做好自己分內的事情,把事情幹好了,別的事情少沾惹。就拿這回的檢察長人選,如果真的是要上常委會討論,你就只能是本着公心說話,哪個人選合適,就應該贊同哪個人,而不是考慮附和誰的意見。”辛筆桿提出自己的意見。這人說到底還是有些書生意氣。“如果是書記跟縣長提的人選都不夠格,怎麼辦?老大,你當初提議辛筆桿的時候,就有人說了,你是舉賢不避親的,你這種作風,縣裡很多人都開始認同了。”老路話中有話的說。老牛笑了說:“看來,我們的路局是鐵了心,想幹那個檢察長了,兄弟,你這麼跟老大死勁的說也不是唯一的辦法,你得想法子讓那兩位大佬知道有你這麼一號人,老大也很爲難的。”老路瞧了瞧老牛,說:“老牛,你別不知道好歹,我這麼做,可也是爲了你好,你看你,現在年紀也老大不小了,還是個大隊長,該是提一提的時候,我要動了,不是給你騰出位子了麼?你接我的手,這不是一舉兩得呀。”
真是兄弟之間說話不遮掩。他笑了笑沒說話。這個困局他得想個法子解決。就着到市裡呈送慄書記指定的關於農田試點的報告。他把大湖鎮小巴起草的文稿仔細的修改了一遍,以《新時代農村土地使用試點》爲題,把在大湖鎮搞的農田改造過程介紹了一下,署名就是巴不凡跟他自己,這是他自己不想貪巴不凡的功勞,而且這事慄書記也知道,沒必要只寫自己的名字而抹去小巴的。
慄書記在去年的省委常委會議上面增補爲省委常委,估計今年的省市換屆選舉是要前進一步,市裡的書記、市長人選都在比別的市裡先一步進行物色。看了他寫的文章,慄書記笑笑點頭,說知道了,就放在這裡吧。同時囑咐對這事,你是主管這一方面的,必須以全部精力搞好這事,如果確實可行,下半年就可以進行大面積推廣,這是對廣大農民來說都是一件大好事呀!我們有必要做好。
對慄書記這話,他是發自肺腑的感到贊同,也就堅決表示自己回去後,一定會集中精力,全程跟蹤,把這事落實,做到每一個環節都沒有任何遺漏,確保成功。
從慄書記辦公室出來,他輕聲對秦凱說:“三哥,中午有沒有空?”
秦凱同樣以小聲問:“是不是有什麼事情要說?”
他說:“我有個問題想單獨請教三哥。”
秦凱默默,說:“那好,中午,你就在北湖大酒店等我,我一有空就會給打電話過去。咱倆抽空聊聊。”又輕聲對他說,“這一陣,老闆很忙,沒空走得開。”
他點點頭,知道慄書記馬上要離開了,作爲江州當過一任書記的人,肯定想在這裡培養一下今後的人脈,誰能知道湖西省今後會不會是慄書記的掌握之中,提早爲自己打好基層應該是沒錯的。
北湖大酒店是劉顏到市裡開的一家分店,作爲當時他提出要到全國發展的北湖酒店連鎖,劉顏現在已經在逐步朝着他的這個說法去做,市裡的北湖大酒店當家人是原高升酒店的老闆衛,劉顏自己到省裡開了兩家北湖名號的酒店。就如以前說的,蘭芝發展到哪裡,酒店就跟着開到哪裡,蘭芝的房地產隨着紅星的成功上市就到省城發展去了。
午休時間,秦凱給他打電話,知道他在人字一號房間等,就趕了過來。見面,他把自己在南江的情況簡單介紹了一下,說:“三哥,我是第一次碰上這種情況,實在是頭疼,要是我支持祝書記的話,那肯定要得罪皮縣長,人家就會罵我忘恩負義,但是如果支持皮縣長的話,祝書記明顯把我當作校友對待,於情也說不過去。”
秦凱笑了說:“老四,我問你一句,你自己心裡是怎麼想的,對這種你爭我斗的局面?”
“在三哥面前,我沒有什麼好隱瞞的,說心裡話,我是很不贊同這種爭鬥的局面,都是爲國家做事,何必要這樣幹呢?可是事實由不得我呀,我得在他們中間做好工作,我不想因此而影響了我做事。”他真誠的說。
“好,老四,既然你跟說了心裡話,我也跟你說,在南江你覺得必須要站好隊,或者覺得應該要做到兩面光,其實你這是完全沒有必要的。”秦凱笑眯眯的說。
“這從何說起?三哥,你要知道,我可是南江的副縣長,是在他倆的領導之下,我怎麼能夠脫身事外呢?”他不解的問。
“不是叫你脫身事外,而是你沒必要看他倆的眼色行事,你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在南江,書記或者縣長你需要尊敬,可是,你忘了,你是誰的人?你不是他倆任何一個人的人,知道嗎?”秦凱微笑着提示說。
說到這裡,他心裡多少有些明白了。秦凱所說就是指他受到慄書記的青睞,無需去看下面人的眼色,應該是他們要多加關注自己。
見他還有些迷茫,秦凱低聲,雖然這裡只有他倆,說:“老四,跟你透露一個秘密,市裡的人事,慄省長已經做好安排,你知道市長人選會是誰嗎?就是跟你關係良好的甘市長。甘市長跟慄省長走得近,就提拔了,你在南江有事也可以跟領導說說,估計沒人敢爲難你。”
“當然了,你畢竟還是南江地方的幹部,在地方做事,你不需要緊跟哪一位,但是,對他們的尊重還是必要的,依我看來,以你在南江的實力,他倆都應該清楚這一點,要想在南江好做事,對你只能是多加籠絡,而不是你要*思怎樣去跟他倆相處,至於那兩位的爭鬥,你完全可以置身事外,只要做到不偏不倚就夠了。”
“多謝三哥了,我知道回去以後該怎麼做了。”他非常真誠的對秦凱說。
這時,他心裡確實是放下了一塊大石頭,可是不知道爲什麼,在他內心深處又隱隱有另外一塊大石頭壓了下來,彷彿一張無形的大網把他也給網在了裡面,任憑你如何掙扎都難以掙扎出去。也許,在這時候,他才真真切切的感覺到自己本身就是生活在一張張無形的大網當中,只是這張網跟那張網不同的存在形式罷了,或者說更高級而已。表面看,他似乎不需要進行選擇,不需要跟南江很多官場上面的人那樣選擇怎麼去站好隊,實際上,他是站在更高一級的隊伍裡面,要想在裡面混,你必須得遵守某種存在的規則,你必須得時刻進行選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