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灌醉樑升顯然不是易事,因爲他有足夠的防範,畢竟韓師行的意圖太過明顯,甚至很淺顯,但是看韓師行的樣子,似乎並不覺得自己做的哪兒有不妥。
大概九點半的時候,韓師行見樑升抱着酒杯死活不喝,也只有作罷,剛好收場,也樂得顯示自己的細膩,於是他端起酒杯進行總結。
“現在是九點半,對於像樑處長這樣怕老婆的聰明男人,不能壞了他的規矩,必須讓他在十點鐘之前趕回家去。”韓師行對衆人道,“今天就喝到這裡,我們一起敬一下樑處長,這次算是認識加深,過兩天我們再請樑處長坐坐,因爲正事還沒談透,有幾個地方我還是不太明白呢!”
“好說好說,改天再喝酒就是我請客了啊。”樑升連連應聲,其實他喝得也不少,只是還保持着一定的清醒而已:對女人要絕緣。
這同時,樑升對財物的防範也沒有鬆弛,因此在韓師行送他回家的時候,呈上的金條也沒發揮作用。
第二天上午,樑升偶然聽到了審計局要對交通公司的國有資產進行清查統計的消息,而清查統計工作組的組長就是他爸樑祚仁,這個時候,他才明白韓師行的真正目的,本來,樑升以爲韓師行就是想搞點手段把幾處房產變到自己的陣營,可是沒想到,竟然要以他做跳板,去踩爸爸樑祚仁的步子。
“爸,交通公司國有資產清查統計工作是不是有很大彈性。”樑升急忙打電話給樑祚仁。
“那當然,這一下交通公司的老總們要吃不香睡不着了。”樑祚仁道,“那可不是筆小數目,動輒就是上億,有好幾個地方呢,加起來可是筆不小的數目!”
“那韓師行肯定會找你套近乎吧。”樑升道,“他可是姚鋼的妹夫,而姚鋼又跟咱們過不去,就這麼一連帶傳遞,韓師行應該能猜到你會給他怎麼出什麼難題,所以肯定要找你公關!”
“找我套近乎有用,他再怎麼公關也攻不下我。”樑祚仁道,“他託副市長張放說話都不管用,我不可能給他那個面子,其實說到底是不給姚鋼面子,雖然他是市長,可那又怎樣,去年他可把我給害苦了,兒子,你也知道,那段時間我都憔悴成什麼樣子了!”
“你是說表哥被抓的事。”樑升道。
“是。”樑祚仁道,“我這個當舅舅一點忙都幫不上,誰知道我心裡的苦!”
“舅舅疼外甥,那是真心的疼。”樑升道,“不過爸,你也別自責,不是你不出力,而是對方的後臺太硬,人家可是一市之長!”
“所以啊,我跟姚鋼之間的怨恨沒法調解。”樑祚仁道,“我要利用這次機會,把韓師行的毛拔光,估計韓師行也料到事情不妙,所以昨天託張放請我喝酒,可能那也是姚鋼的意思,不過都沒用的,我可不理那一套!”
“哦,那怪不得韓師行昨晚請我吃飯呢,說要請教幾個房屋產權方面的問題。”樑升道,“原來他攻你不下,反過來想從我這邊下手!”
“你……”樑祚仁忽而一愣,驚問道:“你沒入他們的套吧!”
“沒有。”樑升得意地說道,“韓師行太急切了,用美女和金錢兩種手段來攻我,做得太明顯了,簡直讓人難以理解,不過,昨晚在韓師行的大奔裡,當他拿出渾身散着金黃光澤的條子時,我真是差點就動了心,太招人愛了!”
“沒出息。”樑祚仁不由得笑了起來,“韓師行是想通過你來牽制我,你可千萬要注意!”
“那我當然知道。”樑升道,“不過爸,你想過沒有,得罪了韓師行或者進一步說得罪姚鋼,後果有多嚴重你想過沒!”
“明年我就退了,他姚鋼還能把我怎麼樣。”樑祚仁道,“我退下來的時候,他還當不了松陽的家,你說後果還能有多嚴重!”
“那等到他當家的時候呢。”樑升道,“那會雖然你退了,可我們做子女的都還在啊!”
樑祚仁聽到這裡陡然意識到,問題還很不是他想得那麼簡單,因爲姚鋼之流就不入流,可是什麼事都能做得出的。
“你提醒了我,這確實是個問題。”樑祚仁語氣消沉了下來,“我再想想吧!”
“爸,你聽我一句,就不用再想了。”樑升道,“姚鋼那人不能得罪,否則後患無窮,因爲他是個小人,沒有做不出的事,他逮你不着,沒準就會對你的子女下手,到時我們可就慘了!”
“那潘寶山就能得罪了。”樑祚仁道,“再說,指派我任清查統計工作組組長,那是份信任!”
“什麼信任,是利用好不好。”樑升道,“還有,潘寶山不是小人,你得罪他的危害不大!”
“唉,這年頭怎麼讓小人大行其道了。”樑祚仁感嘆道,“先這樣吧,我再想想,對了,不管怎樣,你都不能沾上韓師行的邊,就算我不爲難他,你也不能就此張開嘴,你要知道,即使我不拔他的毛,潘寶山自然會另外物色合適人選來代替我,到時韓師行一樣要叫苦,苦到不行的時候就會亂找墊背的,你可別當倒黴蛋!”
樑祚仁說完掛了電話,閉目沉思起來,心情很是沉重。
半小時後,樑祚仁做了決定,他打通了曹建興的電話,說要見下潘寶山書記,彙報個事情。
曹建興馬上告訴了潘寶山,他知道這個時候沒有小事,所以不能誤事。
潘寶山聽後果然很重視,讓曹建興告訴樑祚仁馬上過來。
來到潘寶山面前,樑祚仁幾乎不敢擡頭。
潘寶山一看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樑局長,是不是清查統計組組長沒法幹了!”
樑祚仁聽了猛地擡頭,愣愣地看着潘寶山,“潘書記,你,你怎麼知道!”
“誰願意坐以待斃呢,韓師行吃進去的太多,讓他吐出來肯定不會甘心。”潘寶山道,“他給你施加壓力了吧!”
“是,是的,潘書記。”樑祚仁嘆着氣道,“我是無所謂的,雖然韓師行的後臺是姚鋼,但我跟姚鋼之間有矛盾,正想着要找機會擺個臉色給他看呢,因爲我明年就退了,他還能把我怎麼樣,可是潘書記,我萬萬沒想到,韓師行竟然找到了我的孩子,當然,他做得太明顯,我兒樑升並沒有被他拿住,但那也給我一個震驚,韓師行爲什麼要把事情做得那麼明顯,我估計他主要的目的是想向我傳遞一個信號:要我多爲子女考慮考慮!”
“你分析得有道理。”潘寶山點點頭,“樑局長,既然這樣那就算了,工作組組長你就別幹了!”
“對不起,潘書記。”樑祚仁低着頭,聲音很小。
“沒什麼的,樑局長。”潘寶山呵呵地笑了,“不瞞你說,這次爲松陽的發展進一步整合國有資產,面臨的困難我有心理準備,像韓師行掌控的交通公司,是國資流失的重點,必須得整治,當然,障礙和阻力也會更大,根本不會順利的!”
“潘書記,要不這樣,我稍作抵抗,看看韓師行有什麼底牌。”樑祚仁道,“也算是對您信任的一點回報吧,否則我真的是很慚愧!”
“呵呵。”潘寶山笑了笑,沒有回答,這種事情他不能給出下文。
樑祚仁知道潘寶山不便表態,所以也就沒等他回話便離開了。
回去之後,樑祚仁毫不遲疑,馬上帶着工作組去交通公司,就潘寶山指出的問題全面展開,有模有樣地進行覈查。
這一下韓師行真的急了,他一邊想法穩住樑祚仁,一邊通知股東做好準備。
下午三點,交通公司的股東們來到了市行政中心大樓前,幾輛小車在門口一字排開,同時拉出橫幅進行抗議,反對市裡借整合國有資產侵犯股東利益。
韓師行沒有出面,他在公司裡等着,市裡的抗議他不參加,馬上去省裡反映情況,他就會以組織者的身份帶頭行動。
“老闆,要不要跟彭自來聯繫下,讓人來把那幾個傢伙趕走。”曹建興一直密切關注着抗議事件。
“不要那麼強硬,也許他們等的就是那個場面,然後借題發揮。”潘寶山笑道,“要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啊,建興,讓石白海找張放,把抗議的股東請到會議室裡去!”
“他們都是有備而來的,說理根本就說不通。”曹建興道,“韓師行在背後不知道鼓了多大的勁呢!”
“韓師行也就這點出息了,抗議上訪管個屁用。”潘寶山道,“關鍵是他拿不出能站得住腳的證據,缺少說服力!”
“但也不能由着他們鬧騰,沒準還會去省裡!”
“省裡肯定會去的。”潘寶山道,“不過沒有用,馬上就讓韓師行更後悔!”
“你的意思是,如果現在韓師行老老實實配合工作,他的損失會小一些!”
“何止小一些,對他個人來說簡直就是天上地下。”潘寶山道,“現在看來他是沒有意識到啊!”
“那就毫不留情地辦他一下。”曹建興道,“你不是說要借他來殺一儆百嘛,下手就是要狠一些!”
“原本我也那麼想,但又覺得不能把事做得太武,那樣不可控因素就會增多。”潘寶山道,“要知道現階段主要目的是爲港口發展籌集資金,至於其他,還是次要!”
“老闆,我覺得吧,下手還是要重一些,秋風掃落葉一樣。”曹建興道,“因爲對方太差勁,不能用常理去推想他們,也就是說,不管我們做事武不武,該有的不可控的因素還會存在!”
“那好,狠就狠到底吧。”潘寶山道,“馬上去把那幾個抗議的股東請到會議室,我過去給他們講幾句話,讓他們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