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李大炮再坐一坐,當然不是爲了喝酒吃飯,潘寶山想明確地以另外一種身份,找幾個人交流一下。(_)其實也沒幾個人,就多了個老匡。
李大炮按照潘寶山的意思,安排了個小酒店,環境乾淨利落還又清靜。
酒桌上,潘寶山說在座的都是朋友,起碼是他潘寶山的朋友,否則坐不到一起。
魷魚一聽激動得要命,沒等潘寶山說完就端着酒杯站起來。李大炮一看,伸手將他按下去,笑道:“話還沒講完呢,你急啥。”
“沒什麼急不急的,朋友在一起高興了怎麼着都行。”潘寶山見狀,捏着酒杯主動起身,“都別拘束,放開來說,放開來喝。不過喝完了玩嘛,還是要收斂着點,要不容易出事吶。”
此話一出,氣氛頓時活了不少。
“不會出事!”李大炮道,“以前在夾林的時候我說過,只要不出夾林,什麼事都好說。現在呢,我可以說,只要不出富祥,什麼事也好說!朋友嘛,除了女人的事不能幫,別的都可以!”
“嗯,這話的意思也是我今天想說的,既然大家是朋友,有什麼能幫忙的就不要見外,該張口的時候就要張口,幫成了也不用感謝,幫不成也不要見怪。”潘寶山笑道,“還有,大家覺得有信得過的朋友,可以相互介紹認識一些,社會關係這張網,就要不斷聯接,越聯越大嘛。”
“潘市長,像我這樣的哪有什麼像樣的朋友。”老匡笑了下。
“瞧你,剛纔說了,今天坐到一起的都是朋友,沒有什麼長。”潘寶山道,“還有,朋友就是朋友,也不分什麼像樣不像樣。”
潘寶山話音一落,王三奎就說老匡不夠意思,得罰酒。老匡說還要開車,李大炮說不用,他找人開就行,罰酒一定得喝。
這種情況罰酒是擡舉,老匡自然識相,很高興地連喝了三杯,一口菜都沒吃,以示實誠。
“這纔夠意思。”王三奎笑了,“罰酒是我提議的,我陪你也喝三杯。”
“噯噯,三奎,沒讓你陪啊。”李大炮笑了起來,“你是不是喝了這千把塊錢一瓶的酒舒服,主動找酒的吧。”
頓時,笑聲大起。接下來,酒也就喝開了。
李大炮不只顧着喝酒,有事說,他是何大龍案子專案組副組長,情況瞭解得透。
“何大龍這次是完了,以前的老底挖了不少。”李大炮道,“根據掌握的情況,起碼要判二十年,弄不好就是無期,嚴重的話沒準還要吃槍子。”
“在意料之中。”潘寶山道,“他是罪大惡極。”
“犯的事太多了。”李大炮道,“早幾年以他爲首的黑社會性質組織團伙,在富祥稱霸一方大搞違法犯罪活動,故意傷害、尋釁滋事、聚衆鬥毆、敲詐勒索、強迫交易、非法拘禁、妨害公務,全都有了,甚至還買賣儲存槍支。他們團伙有兩條人命掛着,還有好幾個人重傷致殘,何大龍脫不了干係。”
“跟鍾新義有沒有關係?”潘寶山問。
“有肯定有,不過何大龍嘴緊,就是不咬他。”李大炮道,“肯定是事前鍾新義給他灌過迷魂湯了。”
“要是那樣的話,也沒法讓何大龍開口。”潘寶山道,“暴戾之人自有暴性,能挨。”
“那傢伙是能撐。”李大炮道,“法子用了不少,看都不管用,就是不說與鍾新義有關係,所以我們也沒辦法,總不能把他給弄死吧。”
“絕對不能,把他弄死鍾新義才高興呢。”潘寶山道,“反正很難把他們一網打盡,一個一個來也好,起碼現在何大龍是解決了。”
“依我看,現在解決何大龍並不見得就好,或者說徹底解決不好。”李大炮道,“就像你說的,何大龍也是鍾新義的一塊心病,留他一天,鍾新義就不安生一天。”
潘寶山點點頭,“本來辦何大龍是爲了牽出鍾新義,現在牽不到他,情形也就變了。”
“我跟你說過,鍾新義夠狡詐,別說現在何大龍不咬他,就是咬了,也不一定就有多大效果。”李大炮道,“要我說,還不如給何大龍一個念頭和出路,然後想辦法促使他跟鍾新義反目,以敵制敵,或許還能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嗯,這倒是個不錯的法子。”潘寶山點着頭,道:“照這麼看,還不能把何大龍弄到絕路上,得給他留口氣,如此一來,他就會着急讓鍾新義撈他。如果鍾新義撈不出來的話,何大龍自然有意見;如果違規撈出來,鍾新義難免也會有麻煩。”
“那就給何大龍弄個十來年的有期徒刑。”李大炮道,“讓他還能看到希望。”
“好!”潘寶山道,“明天我就跟祁書記說說情況,到時讓你們局長解如華定奪一下,有些證據就先不亮出來。”
“完全可以。”李大炮道,“哦對了,還有個動向值得注意,李大炮的富龍房地產公司沒了。對外稱公司一直是空架子,都是靠借債撐門面,現在全部抵押給了債權人。”
“不可能是空架子。”潘寶山道,“他是怕自己出問題後財產被執行而進行轉移。”
“其實從案子本身看,對他的財產影響也不算大。”李大炮道,“估計那是鍾新義的注意,貌似關心,卻藉機賺一把。”
“接手富龍房地產的債權人是誰?”潘寶山問。
“高桂達,對那人的具體情況還不清楚。”李大炮道,“如果有需要,可以進行了解,也不難。”
“需要,肯定需要。”潘寶山道,“如果你推測的正確,那個叫高桂達的人,和鍾新義肯定會有千絲萬縷的聯繫。”
“行,我安排人去了解。”
“瞭解時不要聲張,暗中進行,以免打草驚蛇。”潘寶山叮囑,“跟鍾新義就得來暗的,打他個措手不及。”
“行,那些事我去辦。”李大炮道,“都是有跡可循的東西,不難查。”
事情有交待,潘寶山也不多想。事情多了沒精力顧及就得這樣,該放手讓別人做的就徹底放開。況且,有些事最後成不成也不是自己關注了就能改變結果,改成的會成。
就像李大炮探聽高桂達的事,不出兩個星期就搞得一清二楚,他向潘寶山詳細彙報:高桂達是趙銘的朋友,原本在市裡搞房地產,是順安房地產公司的老闆。順安公司的資產其實也就是開發的兩棟樓房,市價大概兩千萬,但號稱有三千萬。高桂達通過趙銘認識了鍾新義,關係很好。前陣子,鍾新義趁昏了頭的何大龍慌不擇路,忽悠他可以通過暗中置換來妥善保存資產。然後利用衝抵債務等一系列手段,把有三千多萬資產的富龍公司劃到高桂達名下,而高桂達的順安公司則劃到他老婆孔雲的名下。
“兩千萬換三千多萬,鍾新義可真黑心。”潘寶山聽後搖頭道,“何大龍都到那份上了,還不忘割他一大塊肉。”
“何大龍也是,到底是個粗莽的傢伙,他也不想想,如果要執行沒收他的財產,就是換到天涯海角也沒用吶。”李大炮道,“白瞎了一千多萬。”
“不白瞎。”潘寶山道,“這個情況先掌握着,如實告知何大龍,也會是個不小的刺激,他不會大度到不在乎一千萬吧。”
“現在告訴他還真沒什麼效果。”李大炮道,“這當口何大龍心思不在錢上,他馬上就要被判刑了,關心的是會被怎麼治罪。”
“他的事我已經跟祁書記說過,弄個十年左右的樣子。”潘寶山道,“太多的話會讓何大龍看不到頭而死心,失去鬥志和戾氣,那就沒有利用價值了。”
“現在根據案卷看,應該是九年。”李大炮道,“減刑的話也就四五年,很有盼頭。”
“四五年?”潘寶山皺起了眉頭,“能不能減到兩三年?”
“不能,最多不能減超刑期的二分之一,而且照何大龍的犯案性質看,也有可能不超三分之一,那樣的就更長一些了,要六年。”
“這點我倒忽略了,其實按我的想法能減到兩三年最好。”
“可以,拿下幾個案子就成,少判他幾年。”李大炮道,“能操作的。”
“那個……還是算了。”潘寶山想了想,“何大龍作惡多端,也不能太輕,否則你們公安還有何公信力,況且,也還得讓那些受害者心裡好受些吧。”
何大龍最終被判了九年,手下有兩人被死緩。這讓何大龍還有點慶幸,不過隨之而來的是對自由更加強烈的渴望。
孔雲探監的時候,何大龍讓她找鍾新義幫忙,一定要儘快幫他撈出去。
鍾新義有些話不便對孔雲說,不放心她,怕講出去會壞事,而是想了個法子,找人冒充何大龍的堂哥,給他帶了話,說肯定會想辦法爲他減刑,爲了先穩住他,騙他說最少能減到三年,所以現在要耐住性子,到時出來又是一條好漢。而且還告訴他,置換給他老婆孔雲的順安公司,所有資產都會得到關照,確保完好無缺,等他出來後接管,依舊可以東山再起。
就這樣,鍾新義輕而易舉地安頓了何大龍。
對何大龍被安撫、沒有對鍾新義產生怨恨這個結果,潘寶山也有心理準備,所以反應並不大,畢竟對付鍾新義不是一時半會的事,不用着急。
讓潘寶山有點着急的是,丁薇的下落還沒有什麼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