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衆人愕然的來者,是松陽市委常委、松陽警備區司令員雷正堂。
雷正堂怎麼來了,其他在場的人,只有李大炮知道是怎麼回事,這肯定是潘寶山的安排。
原來,李大炮接到彭自來電話,在到他辦公室之前發現有武警出現後,瞬間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當即就向潘寶山進行彙報,把嚴峻的形勢說了一下,潘寶山一聽便知情況緊急,立刻就打電話給雷正堂,希望他帶兵火速前往市公安局救場,憑私人關係,雷正堂自然高度重視,迅即召集了大部人馬緊急出動,把市公安局大樓圍了個結實。
此時此景,彭自來第一個反應過來,忙上前一步激動地問道:“雷司令,您怎麼來了,。”
“部隊拉練,剛好經過這裡,發現情況有些不對,所以就過來看看。”雷正堂的槍桿子硬,說話居高臨下,“彭局長,你這裡很亂啊,有暴動。”
“不算是。”彭自來道,“有點誤會吧。”
“哦。”雷正堂點點頭,“看來誤會還不小呢,武警和公安都接上火了。”
“雷常委。”廖望心下覺得不妙,主動跟雷正堂搭話,“市公安局對老領導姚鋼家採取了不當措施,我接到反映後過來看看,沒想到以彭自來爲首的公安人員極不配合,所以只好調來武警協助,以維護公正。”
“是麼,問題如此嚴重。”雷正堂並不正視廖望,他看着彭自來道:“真是那麼回事。”
“不是。”彭自來回答得很乾脆,“我們掌握了線索,姚鋼家中的保險箱有證據涉及省、市領導的問題,所以特別重視,就先對證據進行掌控封存,然後準備向省廳彙報看怎麼處理,沒想到廖書記竟然帶武警撲過來,要搶走存有證據的保險箱,明顯是干涉辦案,作爲公安人員,我堅決反對、不服從。”
“我無意干涉公安破案,但前提是要公正。”廖望辯解道,“你們闖入民宅搶走私人物品,是不正當的。”
“任何物品一旦涉案就不單單是私人物品,公安有權查扣處置。”彭自來道,“廖書記,如果你要是有疑義,我們可以當場開驗。”
“這樣吧,我們警備區暫且做個公證人。”雷正堂道,“請廖書記下令將武警調遣出去,彭市長也把公安人員撤出大樓,保險箱就交由我們來看管。”
“不可以。”廖望急急地拒絕,“今天,爲了司法公正,保險箱必須送回姚鋼家中。”
“這事應該有公安說了算。”雷正堂聽後思忖道,“廖書記要是想監督,也不必採取現在的激進措施。”
此時,樓下又傳來一陣槍聲。
雷正堂臉色一正,對隨來參謀長道:“出於安全形勢需要,傳令下去,讓部隊解除雙方器械,違令者格殺勿論。”
彭自來當即響應,對李大炮道:“李局長,請通知機動隊收起槍支,聽從安排。”
此時,向令發沒了主張,有心叫停武警,但怕廖望震怒,可不叫停的話又擔心手下作出不必要的犧牲。
“雷司令,軍隊要聽從黨的指揮。”廖望陡然間提高了嗓門,“我是警備區黨委第一書記,現在命令你不要採取任何行動,然後帶人離開。”
“廖書記,雖然你是警備區黨委第一書記,但別忘了,我作爲軍事首長,在緊急情況出現時,有權臨時做出處置。”雷正堂對廖望正色道,“軍事指揮問題,司令員有最後決定權。”
“那是戰時需要。”廖望力爭道,“現在不是戰時。”
“新時期,你不要把戰時理解得太狹隘。”雷正堂的表情根本就不容商量,“現在你指揮武警與公安對抗,性質有多嚴重你知道麼,比起階級鬥爭,可以說是分毫不差,如果稍有放鬆,松陽這個地方恐怕就要毀了,外面有多少羣衆你知不知道,他們怎麼看你知不知道,還有,現在網絡這麼發達,有些人已經把外圍照片和帶有槍聲的視頻上傳到網絡了,相信用不了多會,上級領導就會過問此事,這一點,你知不知道。”
雷正堂一連串的發問,讓廖望有點發懵,就在愣神的當口,雷正堂再次發令,鎮服武警和公安雙方。
十分鐘後,一切歸於平靜,雙方所有參事人員被集中到地下室。
廖望已感大廈將傾,開始保守防禦,他退走市公安局,直接找戴永同商議下一步計劃。
“誣陷潘寶山一事可能兜不住了。”廖望見到戴永同直奔核心問題,“目前還不知道我們在姚鋼的錄音證據中有多少分量,反正有一點必須堅守:我們是被動參與,主謀是姚鋼,另外,最最關鍵的是汪顏,我們要完全撇開。”
“是啊,汪顏的問題一旦被掘開,問題就大了,畢竟是人命關天的事。”戴永同惶惶然,“廖書記,難道事情就沒有迴旋餘地了。”
“應該是沒有了。”廖望道,“這次動靜鬧得可不小啊,我動用了武警都無濟於事。”
“哦。”戴永同臉色蒼白,“這麼說,真的要出事了。”
“到現在還懷疑什麼,你得正視現實啊。”廖望很是着急,“斷尾求生,你懂不懂,被動參與誣陷,事情還不是太嚴重,受點處分是肯定的,但還不至於鋃鐺入獄吧,如果汪顏的事包不住,會是個什麼結果。”
“我明白。”戴永同嘆道,“可廖書記,你就不能努力努力,朝上面找找關係啊。”
“那肯定是少不了的,不是汪顏的事更重要嘛,所以先來找你。”廖望看了看有些失魂落魄的戴永同,“看來你經事不多,但不管怎樣得沉住氣,沒準姚鋼那邊的證據對我們影響不大,我回想了下過去,我們跟他在一起的時候,談得並不深。”
“廖書記,你也不要大意,單單講搞誣陷的事,以你的身份沾邊就壞,跟談得深不深沒多大關係。”戴永同道,“依我看,你這書記可能是不穩當了。”
“不當松陽的書記也沒什麼,只要不出大問題,到其他地方不一樣發達。”廖望道,“好了,情況大致就是這樣,你有個心理準備,我馬上跟省裡通通路子。”
路子,通到了萬少泉那裡,但廖望的心卻涼透了,萬少泉說正要找他問話,事情怎麼鬧得如此過火,松陽市公安局事件通過網絡傳播,已經成了全國熱點,現在鬱長豐已經動身前往,坐鎮處理。
廖望解釋說,因爲公安局在姚鋼家裡搬了個保險箱,裡面可能有對他不利的證據,萬少泉聽了一頓呵斥,說有什麼問題總歸要上報到省裡,可以慢慢周旋解決,怎麼可以動用武警跟公安搞對抗,而且最後還把警備區部隊引了過去,現在事態之大,除了鬱長豐發話點題,已經不是哪個人能說話了的。
話講到這裡,廖望徹底放棄了掙扎的希望,他只想保底,不在汪顏的問題上出事。
就在廖望這番活動的同時,彭自來那邊已經從容地拿到了保險箱裡的錄音證據,經覈實後,能確認姚鋼、廖望和戴永同三人一起,合謀誣陷了潘寶山。
“雷司令,今天真是虧了你。”彭自來很是高興,“如果沒有你們警備區的力量,這份證據怕是要落入廖望手中,那樣一來,潘秘書長的污點怕是就難以澄清了。”
“不能這麼說,支援地方經濟社會發展建設,也是我們應該做的嘛。”雷正堂笑道,“今天的情況,是維穩實際需要,努力保持社會和諧穩定,是警備區服務地方工作的着力點和切入點,任何時候,只要有需要,我們警備區全體官兵都會積極參與、主動融入的,再說了,憑我跟潘秘書長的關係,還能不及時趕來。”
“雷司令看問題的高度,我一定多多學習。”彭自來這話是面上的,因爲他覺得此時不能聊太多私人話題,應該以工作爲重,會對眼下的情形有幫助。
“學習什麼嘛,要是講理論,我根本不行。”雷正堂哈哈一笑,“不過就一點,政治理論絕對要過關,否則扛不起槍桿子啊。”
“呵,那是啊。”彭自來道,“雷常委,那我們準備一下,一起到市委去吧,剛纔接到潘秘書長電話,他正和省委鬱長豐書記往松陽趕,要聽取情況彙報。”
“好的。”雷正堂笑道,“希望今天之後,松陽能風清氣正,黨政領導班子能抱成一團,別再勾心鬥角了。”
雷正堂的希望,很實在,也近在眼前。
鬱長豐到達松陽後,立刻召開緊急情況彙報會。
廖望第一個開口,輕描淡寫又盡力推脫責任,彭自來不加任何誇張,把事情原委一五一十地講了出來,之後,輪到了雷正堂,他沒有多說,只是作輔佐性發言。
接下來,彭自來又主動把拿到的錄音證據呈上。
鬱長豐聽了,馬上要潘寶山安排省委常委電視電話會,簡單通報了相關情況後,會議決定,免去廖望松陽市委書記、常委、委員職務,會議同時決定,王天量任松陽市委書記。
馬上,王天量就召開了松陽市委常委會,建議召開市人大常委會代表資格審查委員會會議,罷免廖望代表的代表資格。
緊隨其後,松陽市人大常務委員會又召開了會議,確認廖望代表資格的終止。
隨着廖望市人大代表職務的被罷免,按照相關法律規定,他的市人大常委會主任職務,也相應撤銷。
廖望的職務,被擼得一乾二淨,然而,他的問題,還遠沒有徹底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