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巖聽了潘寶山的哀嘆呵呵一笑,提到了關於籌建沿海開發集團的事情。
“成立沿海開發集團一事,你可以到鬱書記面前彙報一下,而且還要抓緊。”方巖道,“上次我從你那裡拿了相關材料,看過後就交給鬱書記力薦了,因爲事情最後拍板還要他說話,必須經過他那一關,當時我曾跟他講過,相關具體事宜,讓你在合適的時間當面再向他彙報一下。”
“哦,有個由頭就好辦了。”潘寶山頓喜道,“我隨時可以過去。”
“你就跟鬱書記的秘書王天量聯繫下吧。”方巖道,“就不用跟焦自高說了,沒有用。”
“我知道,焦秘書長的眼睛只朝上看。”潘寶山道,“尤其是現在我處於這種狀況,他就更看不到我了。”
“他正在活動,可能要調離瑞東。”方巖撇着嘴道,“因爲他看得清楚,在瑞東他沒有什麼希望了,熬下去到了年齡就只能剩下蹉跎。”
“焦秘書長有那活動能耐。”潘寶山略驚道,“到了他那級別,可不是想活動就能活動的。”
“蛇狼各有道,誰都有點套路,而且有些事也沒有你想得那麼複雜高深,等你到了一定位置自然會明白。”方巖嘆笑起來,“好了,那些不多說,現在你要的人到位了,工作得立刻開展起來,有沒有起色不要緊,關鍵是要說得過去。”
“好的方部長。”潘寶山回答得響亮而乾脆。
放下電話,潘寶山盤算了下,爭取利用一個多星期時間,把沿海五市走一遍,在進一步瞭解情況的基礎上,再找向鬱長豐彙報有關籌建沿海開發集團的事。
當即,潘寶山就把曹建興叫了過來,讓他列個計劃,然後和中心副主任商量一下,安排好時間,跟各市沿海辦聯繫,準備下去調研。
曹建興知道事情很重要,也不多說話,一點頭就轉身朝外走,不過還沒出門,潘寶山就喊住了他,松陽現在的一些情況,潘寶山根本就放心不下,得好好問問曹建興。
談起松陽的現狀,曹建興很有話說。
“從人事上看,總體還算平穩,原有的崗位幾乎沒有調整,但缺崗的市委秘書長位子,姚鋼安排了人。”曹建興道,“是王一凡,已經報給省委組織部了。”
“王一凡,好啊,是王一凡就好。”潘寶山笑了,“看來姚鋼沒有什麼新資源,出去一遭回來後還是老一班人馬。”
“從目前的情況看,他的注意力似乎不在人事安排上。”曹建興道,“剛頂上市委書記的帽子,還沒顯擺夠呢,老闆,你可能還不知道,姚鋼如今的狀態是多麼亢奮,他從履職到現在,一直忙於調研,密度之高令人瞠目,平均一天兩三個單位,包括縣區和重要的大局,簡直就是馬不停蹄,但都是蜻蜓點水,絕對的形式主義。”
“像他那麼折騰,豈不是市裡的大小單位都要去到過。”潘寶山笑道。
“沒錯,他就是要把松陽市大大小小的單位、部門都去個遍。”曹建興道,“好像不去一下,不聽人家叫幾聲書記,自己就沒面子一樣。”
“得志便猖狂。”潘寶山哼笑了一聲。
“更猖狂的還有呢。”曹建興繼續道,“他到媒體調研的時候,就知道突出自己,特別是在松陽日報社,說新聞工作要改革創新,報紙不能多少年都一個面孔,必須改改版式,版面的內容安排也要相應調整,頭版,除了做真正的新聞,領導活動方面的稿件,除了黨政主要領導人,其他副職領導的活動稿件,一律到二版去,政協主席也不例外,也到二版去搶地盤。”
“那是太過分了。”潘寶山搖搖頭,“對報紙工作提出要求沒什麼,作具體的指示也可以,但一定要客觀、公正,像他這樣只爲了突出自己來設計細節,根本就沒有說服力,不過也能看出來一點,姚鋼和廖望兩人真的是捆在了一起。”
“沒有。”曹建興搖搖頭,“姚鋼和廖望近來好像鬧不快了,聽宣傳口的人背地裡說,姚鋼已經比較隱晦地指出,要把廖望的活動報道也推到二版上去,一版只留給他自己展現。”
“哦,這麼說兩人有矛盾了。”潘寶山皺眉沉思,道:“我覺得有點不正常,像他們那樣的關係,即使有矛盾應該也不會表面化。”
“是不是廖望要和姚鋼劃清界限。”曹建興受到了啓發,“現在誰都在背後裡說,像姚鋼那樣不知道收斂的人,早晚要出事。”
“很有可能,姚鋼太自大,一個不留神就會被揪住小尾巴,時間一長就會被拽倒,那時跟他有過密交往的人可能都會有麻煩,廖望應該是深知其中利害的,所以先想個法子撤出身形。”潘寶山喟嘆道,“那可有點亂我的計劃啊。”
“老闆,你早有計劃。”
“也不算早。”潘寶山道,“這次姚鋼能回松陽當書記,不是直接走了段高航的路子嘛,跳過萬少泉那道環節了,所以萬少泉肯定是一肚子意見,剛好,廖望又是萬少泉的貼心人,因此,我想通過調撥姚鋼和廖望的關係,來加劇萬少泉對姚鋼的不滿情緒,而現在,廖望和姚鋼公然鬧出了‘矛盾’,我再插手的話,也就沒什麼效果了。”
“老闆,有句話不知道當不當說。”曹建興猶豫了下,道:“對付姚鋼和廖望他們,我覺得直接下手就行了,用不着搞得太複雜。”
“你沒明白我的意思。”潘寶山道,“只是辦姚鋼和廖望的事,確實不用那麼繞彎子,關鍵是我想通過製造他們之間的矛盾,進一步影響到萬少泉和段高航之間的關係,你想想,現在段高航是認姚鋼的,而萬少泉是排斥的,一來二去,他們兩人不就有了齟齬,要是真能達到那個效果,不就相當於是在他們的核心層製造了矛盾,進而削弱他們的合心戰鬥力。”
“哦,我還沒想到那一點。”曹建興點着頭,問道:“那現在該怎麼辦。”
“只有暫且先放棄了,做任何事,條件不成熟就必須放手,否則事倍功半,劃不來。”潘寶山道,“剛好,可以騰出更多的精力對付一個人,藍天公司的老總戴永同,這次我之所以遭難,是他發揮了直接作用。”
“戴永同啊,那傢伙現在好像特別牛。”曹建興一聽就感嘆起來,“他那公司原來不是藍天集團的分公司嘛,前陣子竟然變成了子公司,財務權和人事權一下控在了手中,真成了大老闆,我見過他一次,他去行政中心找姚鋼的,那樣子看上去簡直不可一世。”
“戴永同從姚鋼那裡得益不小吧。”
“都沒法說了。”曹建興一歪頭,“戴永同在土地清理中被凍結的地塊,姚鋼一到任就全把它們解封了,而且還暗中幫助戴永同開發的小區提升房價。”
“提升房價,通過什麼法子。”
“追加學區條件。”曹建興道,“姚鋼這一下可算是把忙幫到家了,小學、初中還有高中,多少都找了個優質的資源引過去,弄個分校或附小,讓戴永同可以高調打着學區房的招牌,特別是解封最大面積的那塊地,正在開建,據說下一步會是三學區房,小學、初中和高中都有相應頂尖學校的分校,那房價沒法說了,預估要過萬。”
“松陽的房價過萬。”潘寶山無奈地笑了,“也算他姚鋼有本事,但到底有多少市場。”
“老闆,這世道你還不明白嘛,不怕東西沒人買,就怕價格不夠高。”曹建興道,“尤其是學區房,更是沒得說,要知道絕大多數家長爲了孩子的教育是不惜血本的啊。”
“這麼說來,姚鋼把我提倡推行的教育改革給徹底推翻了啊。”潘寶山道,“他那麼一搞,教育資源均衡化不就成了泡影。”
“說到執政理念方面的事,老闆,我都不敢跟你說太多。”曹建興搖頭苦嘆,“不要說教改了,現在醫改也沒了人問事,就連已經取得實際成效的車改,也有回潮的勢頭。”
“哦。”潘寶山點點頭,喟然而嘆,“可以預知,可以預知啊。”
“還有一點,鄉鎮無指標稅收試點工作也被叫停了。”曹建興連連搖頭,“姚鋼說稅收的硬槓槓必須得設,要不財政的口袋不充實。”
“姚鋼這麼專斷,只顧自己的執政意志,有沒有考慮到民聲民意。”
“嗐,那點就別提了,他簡直就是瞎胡鬧。”曹建興道,“他嘴上也口口聲聲強調要關注民生、體恤民生,而且還採取了實實在在的措施,老闆,你能猜得到他用了什麼法子。”
“減免普通營業稅收標準。”
“不是。”曹建興一搖頭,“把水電氣的價格又降了一點。”
“又降了一點。”潘寶山驚道,“松陽的水電氣收費,如果再低的話就違背市場規律了,其後果嚴重的程度,姚鋼一點都不在乎。”
“他在乎什麼。”曹建興道,“位於望東區的市政府大樓都不建了,政府辦公的事情,又全都拉回了百源區的行政中心。”
“唉,算吧,算吧。”潘寶山不由自主地搖起了頭,“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松陽的事情我也沒法去操那個心了,眼下,還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