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木牀
小時過慣了驕侈*佚生活的他是種下了一顆嚮往榮華富貴的野心,幹了五六年的棺材手了,雖然說生活無憂無慮,但也不能寬裕,手頭每積攢下來的一點錢都拿去吃喝玩樂,看自己年紀已經不小,便想這幾年撈上幾筆,然後富貴堂皇地找個皮膚白皙的媳婦娶了,回家炫耀一番。
只是就光憑擡棺材的利是哪能有富貴堂皇之日?擡了棺材就吃一頓這單調的路子倒是給他又沾惹了不少壞習慣。習慣了揮金如土的他根本就存不了一點積蓄,他絞盡腦計,終於想到了一個邪惡的辦法。而這法子最終成了幾個棺材手悲劇橫生的罪魁禍首。
眼前跟着段家財的五個棺材手各自xing格,家境,目的都是不同,看到五個同行,個個都是跟了他或長或短的一段時間,不過能用的就兩個人,這兩人一個叫龔衝,一個叫曹辰生。
這兩個人一個是傻大個子,一個是單根勁兒,段家財最喜歡這樣的人,他們可算是湊夠一對兒了,兩人說一不二,xing格直爽,最容易帶,其他人跟着他幹,三天兩頭的總有些疙瘩,提這提那的,比如紅包少分了,酒水不夠了,接的活兒太髒太累了等等,什麼瑣瑣碎碎雞毛蒜皮的東西都會提起來,惹得段家財很是不滿。他的計劃是得帶領五個完全聽話的棺材手,對他惟命是從最好,省得哪個發牢sao讓他CAO心。
第一步驟便是把其他難管的四人以各種手段和藉口剔去,每踢出一個人,他就得提前找到另一個可以看管的人,一年後,隊伍裡更換了四個,換來的人算是都對他忠心耿耿***了。段家財很滿足,這回他才覺得有了土皇帝的感覺,其中莊古便是他花言巧語騙來的一個勞工,段家財看上他的正是他的憨厚老實。
其餘的三人則分別是唐繼紅,潘耀,李勝才。
有了惟命是從的隊伍,段家財開始履行了他謀劃已久的企圖,那就是盜取棺木財物。這與人們口頭常提起的摸金校尉頗有相似。不過段家財可不想跟着那幫摸金校尉似的出生入死,他最忌諱研究那種晦澀難懂的規矩,還有凶多吉少的事情他幹不來,這時,他就想到走收買賄賂入殮師的念頭了。
於是,他先後打聽了附近地帶哪個入殮師最有名氣,聲望最爲響亮,最受民衆尊敬愛戴的入殮師作爲切入口。得知隘口村莊附近一帶,有個知名的老入殮師,已經是花甲之年依舊兢兢業業地主持着入殮儀式的工作,很是深得人心,德高望重,段家財便擬定了好了日期,找個好時間拜訪這位老入殮師。
碰巧的是,段家財因爲一些瑣事耽擱後,再想去探望老入殮師時,一張擡棺的請柬飛到了自己的手中,讓他去擡棺出殯,而這位死者正是他要找的老入殮師!得知老入殮師駕鶴西去,段家財好不喪氣,以爲定下的計劃要做個修改了,神使鬼差的遇到了守靈柩的人,歿叱名,兩人一交談立即是相見恨晚,侃侃而談是言之不盡,直至稱兄道弟。
從歿叱名口中瞭解老入殮師臨終前讓歿叱名繼承自己的事業,段家財心底有了計較,發現計劃並沒有落空,只是丟了玉米撿了西瓜,於是他開始跟歿叱名不斷套近乎,讓歿叱名對自己徹底放下鬆懈之心,直至共結金蘭榮辱與共的地步。
而歿叱名心思比較單純,他只是以爲段家財的出現就好比天涯淪落人,難得天下找到一個經歷和xing格與自己如此相似的人來,自當敞開心扉真心實意對待,剛剛失去自己的恩人恩師老入殮師,自己悲痛不已,段家財的出現卻是給了他遠方外難覓的知己,心裡一個慰藉,當是到了無話不說無事不講的份兒上了。
兩人彼此交流了一段時間,段家財覺得時機已經成熟,便開始跟歿叱名袒露了自己的初衷,也有了之前‘往後要是有逝者歸西,那麼只要歿叱名主持入殮時通知段家財擡棺出殯,段家財趕赴在所不辭’的契約。
這只是段家財的一個步驟,目的是循循善誘,給歿叱名十足的信任感。
一日,兩人酌酒,段家財終於跟歿叱名挑明:“叱名兄,咱們也合作這麼些日子了,從來我段某都是把你當好哥們好兄弟看待,有我吃的必定有你半口,我段家財雖然不才,這一半輩子就做了擡棺手的活兒,對家裡的厚望是捫心有愧,但是我對待兄弟是絕不含糊的。這些年混一個棺材手,掙到的錢只能糊餬口,塞塞牙,我本xing如此,愛吃喝玩樂,是難改了。人這一輩子奮鬥也就是圖個吃好穿好住好,叱名兄,你說是吧?”
歿叱名聽着段家財的話,也隱約感覺到他似乎有些難言之隱要跟他說,便道:“段兄對待朋友的心胸我歿叱名是明辨是非,如果段兄今天有什麼困難儘管對我說,我能辦到的必定鼎力相助!”
段家財聽了這番話自是滿心歡喜,提着酒壺把兩人的酒杯倒得滿滿的,說道:“就爲叱名兄的這句話,我得先乾爲敬!”說罷把酒杯仰脖痛飲,喝個底朝天。歿叱名也跟着端起酒杯幹了,這才說話:“您說罷,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
段家財擺出一副苦臉,緩緩道:“哎,我也是年近三十了,家裡經常捎信督促要成家立業,可我這副摸樣成何體統,可真是沒有任何臉面回去見江東父老了。再這樣下去,怕是荒廢了年華白了鬢髮。”
段家財這話正中了歿叱名的下懷,戳中了他的脊骨,他不由得也想起了家父臨終時的告誡,如今出來也是混了好些年,卻是談不上什麼功成利就,甚至差點斷了做木匠這一行牌匾了。想起來還真是問心有愧,不禁也點頭說道:“哎,我又何嘗不是呢?當初答應家父要秉承父光宗耀祖,可是現在一點進展都沒有,往下可能我家就斷了這塊牌匾了。”
段家財看到歿叱名產生了共鳴,見風使舵道:“當今社會裡靠的是投機倒把,坑蒙拐騙發家致富,如果要單純靠名門正道掙錢爭權,那不知道等到猴年馬月呢,既然咱們志同道合,叱名兄可是有什麼法子能儘快享受榮華?”
歿叱名這次自己把兩人的酒杯都斟滿了,說道:“不瞞您說,我一直是以爲名利比金錢重要的,自幼家裡教導,獲取功名聲譽,金錢自然會隨之而來,家父那些年頭的木匠牌匾,也是靠的聲譽吃飯,如果沒能立下信譽,這些金錢又從何而來呢?”
“叱名兄,你爲人正直豪爽,缺的就是太固執,這些年,你在民衆的眼中也算是跟我身份無二了,咱們合作後,百姓也是把我們兩人看做一對親兄弟,名譽還是過得去的。只是就這麼埋頭苦幹下去,怕是又重複你恩師老入殮師的路子,在家裡頭默默無聞了。你老恩師一生六十多歲,大半輩子都做了入殮師的職業,他的聲望不言而喻,出門在外是立了豐碑的,可是,你看看,他臨終時候給你留下的積蓄,那點積蓄,連給你出去創業的資本都不夠,如果咱們還這麼沒頭沒腦地幹下去,歲月蹉跎,到了白頭也混不出個樣子來,家父的遺願也怕是落了空了。”
歿叱名聽了這番話,似乎段家財所言極是,他這一生肩負了兩個重任,既要繼承恩師的衣鉢,又要履行家父的遺願,只不過一晃過了幾年光景依舊是一無所有,不免心浮氣躁:“我這是無能爲力啊,幹入殮師這一行業,就是吃死人飯,掙死人錢,人家給多給少都無可厚非,我也是對得起這份工作了,但是我遺憾的是,跟着恩師的日子,我一邊學着木匠技藝,一面打雜工,到現在要一展身手的時候卻是被約了束,一心不能二用,木匠手藝無奈是要荒廢了去。這些年我也在想,到底怎麼做法才能讓我做得安心。”
段家財見是開天窗說亮話的時候了,把酒杯換做了兩個大碗,把一壺酒都倒了個精光。端着滿滿一大碗酒敬到歿叱名跟前說道:“叱名兄,咱們兩個都是命運一樣的人,都有着渴望榮華富貴的一天,既然靠着正道難以實現咱們的理想,那麼我眼下倒有一個方子,可令咱們有所改觀,丟了這些破帽舊鞋,只是……名稱不好,怕是當講不當講。”
歿叱名接過碗酒,沒有喝上一口,面色有極大不滿,說道:“咱們兄弟二人已經這般情面,段兄你還拐彎抹角,當是不仗義,看我歿某不是兄弟了!如果真有什麼可以名利雙收的,但說無妨,只要可行,咱們儘管放手一搏!”
“好!”段家財把自己的酒也端了起來,“叱名兄爽快,我就憑你這話,我先乾爲敬!”
歿叱名把碗朝段家財的酒碗一碰,鏗鏘道:“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