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陣勢那還用設置什麼圈套,直接都不費周章揉身而上,光天化日之下啄人食肉了。要說烏鴉的啄有多尖有多硬,反正啄到臉上的肉,甚至後背,肩膀上,都能如訂書機般扣進皮肉裡,那麼是青一塊紫一塊,要麼則皮開肉綻。加上烏鴉如鉤子般的爪子,揪進肉裡再往上拉扯,能活生生拉出一條血溝子來。
僅僅是電光火石一般,幾人都被冷不丁地突襲,當即都紛紛用手遮着頭頂抑或用隨手帶的鐵鍬鐵鏟等工具驅趕在腦袋上襲擊的烏鴉們。段家財揮舞着手臂,剛想跑卻是被眼花繚亂的烏鴉啄和爪颳得趔趔趄趄,就地倒了下來,做了幾個滾。彷彿被馬蜂蟄咬,衆人都狼狽不堪,莊古還不忘囑咐幾人:“大家注意保護眼睛,烏鴉最喜歡啄人眼睛!”
即使是零星幾隻實力薄弱的烏鴉,在極度飢餓的情況下,它們也很可能會不擇手段地襲擊任何大型動物,比如大象,水牛,甚至鱷魚這類。它們的襲擊方法就是冷不防地去叮咬它們的眼睛,如果成功,那麼一旦這些動物變爲瞎子,它們就活不了多久,要麼過幾天死去,要麼被食物鏈吃掉,而烏鴉們則寸步不離地盤旋在這些瞎子周圍,直到其死掉,美美地吃上一杯羹。
六人情況岌岌可危,一旦不慎被啄傷或者啄瞎眼睛,他們幾人很可能都走不出這個葬鴉屯。難道葬鴉屯的來歷真是這些行動詭異的烏鴉所製造出來的?莫非,這些烏鴉是覬覦上了自己行囊上的那個雞頭?段家財倒在地上,他把肚子的衣服一撩,順勢扣在了頭頂上,暫時保住了臉上被抓傷啄傷的危險,只不過手背就不那麼幸運了。好幾道抓痕讓他鮮血直流,火辣辣的疼。
“拿去拿去!”段家財從行囊裡拿出那個用布匹包裹着的沾滿血跡的雞頭朝遠處一丟,雞頭打着滾,粘着塵土,直到一撮草叢下才停了下來。好幾只烏鴉彷彿是貓見了魚腥味,爭先恐後扇着翅膀疾奔過去。可是,更多的烏鴉卻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依舊有好多烏鴉前仆後繼地襲擊着段家財等人。
奈何如何驅趕這些烏鴉,它們都是即觸即離,要麼盤旋,要麼俯身而下。雖然只有數十隻,但是一個人分擔十來只烏鴉的襲擊,而且都是迎面襲擊,那麼即使有三頭六臂,也是抓襟見肘了。大夥都是七手八腳的忙得不可開交,也幸好是數十隻,要是來個幾百上千只,幾個人可能被啄抓得血肉模糊,成爲它們的腹中餐。龔衝心急,他拿出鐵鍬朝着四周狂削亂砍,差點幾次披中同行。要不是莊古他們及時禁止,龔衝可能把一個人弄傷了。
衆人折騰了幾分鐘,場上情形莫名發生了變化,龔衝他暫時揮舞走了頭上的烏鴉後,發現一些烏鴉並沒有刻意去襲擊他們,而是停落在幾人的腳下,用力地啄着地面。越來越多的也紛紛停止了攻擊,都停落到地面上,用啄啄着地面。段家財幾人緩緩鬆懈下來,有些疑惑地看着這些烏鴉們,一時間是滿頭霧水。
“它們這是在幹什麼?”
“烏鴉這鳥兒向來是古靈精怪,做出此番動靜,怕是在引導咱們注意一件事情。”段家財說着,舉目看了看衆人,發現幾人的啄傷並不重,莊古,曹辰生,龔衝,除了一點皮外傷,並無大礙,潘耀,李勝纔則用衣服保護得很好,就衣服出現幾處抓痕。看來這些烏鴉也沒有下毒手。
“注意什麼事情?”幾人都懵了。
“你們看……”段家財指着鴉羣,只見烏鴉們圍成一個大圈,都做出相同的動作,要麼用啄啄着地面,抑或用爪子刨。整個集結的範圍也不大,就是這座塌房的大院中央而已。六人站在周圍,面面相覷,段家財蹲下身來,驅趕走了幾隻烏鴉,用手扒了扒地面上的土,發現沒有什麼異樣。又用鐵鍬砸了砸地面,說道:“怕是地下有死了的動物。”
曹辰生說得極有可能,烏鴉嗜好食腐,而且嗅覺靈敏,不說段家財藏匿在行囊中又用幾層布匹包裹得嚴嚴實實的雞頭,就是把這雞頭埋在地下一米處,烏鴉也能嗅得出有肉腥味。烏鴉嗜好跟一些食肉動物搶食,這個不是明目張膽地與大型動物搶食,以卵擊石的方式獲取食物可不是這些聰明的烏鴉所崇拜的方式,
如狼在捕獵大的動物,馬駒及野兔時,經常會有吃不完的肉。這種情況下,它們會留下一些以後再吃。狼們就會把肉埋在地下藏起來,爲的是防止有其他掠食者來替它們“分贓”。而烏鴉一旦發現,都會在暗處藏匿起來,等到食肉動物走開,便合夥刨開地下的食物,坐享其成。即便是埋得再深,烏鴉的嗅覺能夠聞得到地下一米來深的腐肉,它們可以跟黃狼野狗一樣毫不遜色。這就是爲什麼一些草草埋葬的棺木遺體會被一些動物刨墳吃掉的原因。罪魁禍首就是烏鴉。
段家財看着堅硬的地面,這裡根本不像是埋掉死亡動物不久的地方,地面的土毫無翻新狀態。要說這些烏鴉真的利用段家財他們給其刨開地面,挖出腐肉吃食,那有可能,但是要說這普普通通的地面下埋着腐肉,那有點兒說不過去。因爲段家財他們腳下的地方就是塌房臺階門口,一個人爲用器材夯實的院子。
一個荒蕪的家子院裡埋着腐肉?難以解釋的是,這地面就如公路一般,要真有死掉的東西埋到了下面,那麼得埋多久地面表層才能自然變化成那樣子?而且,地面下的肉骨在這個漫長的時間裡怕是早就被分解掉了,那還能保存那麼久?
既然幾個猜測都推翻了,那麼很可能地面下根本就不是埋着什麼腐肉,而是另有玄機!
“莊古,你拿鐵鍬往這裡刨刨看。”段家財指着一隻烏鴉的腳下說道。
“段大頭,今天咱們是來擡棺的,這半中途生枝,怕是耽誤了時辰。”龔衝勸誡說。
段家財看了看時間,也就四點來鍾,現在是仲夏,日落得晚,晚上八點鐘天才黑。葬鴉屯整個舊屯地方並不大,一個時辰既可走個來回。即使耽誤一些時間,也不會被動,他們只要在往後控制好進程,今天找到棺木埋葬是綽綽有餘的。
眼前突發的情況實在匪夷所思,而且吊人胃口,這些烏鴉的舉動委實過於詭異,難得其會在人面前暗示一些東西,往最好的方向打算,或許這院子裡埋藏着一些不爲人知的秘密呢?不管是主人居前特意埋下的物品也好,還是離居後才埋下的,不管怎麼樣,他也要把院子下面的東西翻出來一睹究竟。
莊古沒有說話,拿着鐵鍬用力鑿了鑿,覺得地面堅硬無比,又改用一把鋤頭挖地。只聽得地面下傳來嘟噸嘟噸的沉悶聲,以段家財多年的挖地經驗判斷,在這地面一米以下的地方必然有些許異物隔層的孔洞!
“曹辰生,你們幾個也幫幫忙,把這院子的地給挖了。”段家財又差遣幾人幫忙。也許是幾人挖地期間過於沉悶,段家財看了看這院子對面的塌房,塌房當中似乎放射幾絲令人神魂顛倒的氣息來,自己則毫不知情地朝着塌房走去。
來了跟前,他重新凝視這件塌房,終於發現了幾許異樣,這房子塌得有幾絲詭異,一邊房頂壓着牆壁傾斜到另一邊屋頂上,連帶着依舊腐朽的門也塌了半邊,極像是一張瞎了一邊眼睛的五官,一些野生的藤蔓還蔓延到了坍塌的屋頂上,帶着一綹綹藤葉懸掛,難以瞧得見內部乾坤,頗有幾分陰森,而且外面的光線泄露到屋內更是多出了一層隱晦的猙獰。
段家財用一條棍子挑開幾根枯死的藤蔓,看到楔在門頂上的一條襤褸的紅布條,門板上貼着秦叔寶和尉遲恭仍隱約可見翎毛鳳角,雖然這兩位門神是民間作爲鎮邪守門之用,此時坍塌的房門看到兩人凶神惡煞的面容卻有幾抹陰騖。似乎每一片瓦礫,每一塊碎磚,每一條裂隙中都暗藏着難以捉摸的異樣。
“龔衝,李勝才,過來幫幫忙!”段家財吩咐兩人過來,讓其幫忙把坍塌的一邊木板給掀開。
“段大頭,你這是打算要鑽進去?!”李勝纔過來看着這塌房,發現此房看起來已經是塌得結實了,卻是危機四伏,稍有意外怕是不堪設想,便怯怯道,“剛纔咱們還未進去,就引來一批烏鴉襲擊,到此還不知是福是禍,段大頭您就省點兒心,等會怕是一陣大風能把整間房子吹塌了,我們可沒那麼多時間挖你。”
龔衝也說道:“這裡面太危險,房樑,牆壁,柱子全部都有隨時倒塌的危險,這麼冒然鑽到裡面去,也不知道內部有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