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省在高晉周順利接任省長之後,譚國瑞也順勢而上,擔任了常務副省長,在省委排名第七。
經過幾年的努力,譚國瑞終於在燕省站穩了腳跟,並且有了即將扶正的跡象,他也是志滿意得,期待範睿恆退下之後,高晉周搬到省委辦公,他就可以順理成章主持省政府全面工作了。
不成想,夢想和現實之間,總會有意外出現,總有鴻溝無法逾越,譚國瑞原以爲他有機會坐地扶正,不料竟然是平空殺出杜邦中坐實了燕省省長的寶座。
當頭一棒的打擊讓譚國瑞差點一蹶不振,因爲他對此次扶正期望很高,而且背後也下了無數心血。
功敗垂成,就讓譚國瑞幾乎無法接受現實!
譚國瑞在燕省謀劃太久了,對燕省省長的寶座垂涎已久,在聽聞總理有可能提名葉天南擔任燕省省長的一刻,他幾乎要暴走了,明明中央有人答應他,下一步他要在燕省坐地扶正,怎麼就是葉天南了?
怎麼就不是他!
譚國瑞盛怒之下,做出了一件很衝動很冒失的事情,直接打電話到京城,向總理提出了不解和疑問。
譚國瑞雖然並非總理的嫡系,但和總理關係一向不錯,而且他事先也徵求了後臺的意見,得到默許之後,纔敢向總理開口。當然,語氣委婉,態度謙下,表現出了一個下屬應有的姿態。
總理對譚國瑞的不解和疑問沒有絲毫的不耐和不快,反而十分耐心地向他解釋了一番,並說經過商議,認爲他擔任寧省或陝省的省長更有利於今後的成長。
總理所說的商議,難道是和他的後臺共同商定的結果?譚國瑞心中的怒氣迅速消退,畢竟以總理之尊,如此耐心而細緻的解釋一次升遷,也算是紆尊降貴了,儘管實際上在他心目之中,對總理並不怎麼高看。
譚國瑞再次和後臺溝通之後,也收到了同樣的指示,下次寧省和陝省的省長提名,會給他一個重大的機會——特意強調了重大,就讓他心跳加快,呼吸加重,知道苦等的機遇終於來臨了。
雖然寧省和陝省相比之下,未必有燕省好,但畢竟能邁入正部,也是幾百名在地方上苦求上進的副部級官員夢寐以求的機會,退而求其次,總好過一無所獲。
只是……纔沒過多久,寧省和陝省的省長候選人提名就已經在中組部擬出了名單,他竟然再次落選!
譚國瑞幾乎要出離憤怒了,怎麼能再三的出爾反爾,怎麼受傷的總是他?
打電話過去,後臺沒說什麼,只說讓他和總理談一談。
再打給總理,總理語重心長地說道:“國瑞,要講政治講大局,不管在什麼工作崗位,都是爲國家做貢獻爲人民謀福利,黨中央和國務院相信你是一個顧全大局的好同志,關於你的工作安排,中央會重點考慮,一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
總理的話親切和氣,一如他在媒體上的親民形象,讓人聽了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也沒來由地深信不疑。
譚國瑞又一次相信了,耐心地等候下一個時機之時,突然中央的調令從天而降,將他從燕省調往湘省,不是擔任省長,更不是擔任省委書記,而是擔任省委副書記!
譚國瑞差點沒當場暈倒,他只差一步就能接任省長了,怎麼又由務實轉爲務虛,從事黨務工作了?從事黨務工作也沒什麼,關鍵是,從省委副書記直接升任省委書記的先例少之又少,以他在副部上的資歷和政績,再聯想到對他並非不遺餘力力挺的後臺,他完全沒有可能一步由省委副書記邁上省委書記之路。
那麼他此去湘省擔任省委副書記,等於是生生延長了副部之路,明明省長寶座觸手可及,卻被一腳踢到了湘省擔任省委副書記,他可是堂堂的常務副省長,爲什麼非要迂迴再擔任省委副書記?
簡直和發配沒有區別!
更何況還是去湘省,是連葉天南也黯然收場的湘省,上有鄭盛和付先鋒,下有夏想,調他去湘省,是要對付夏想還是被夏想對付?
真是鬱悶之極……譚國瑞無法形容他的心情,只感覺眼前一片灰暗,前景黯然無光。
經歷了幾次被懸空之後,譚國瑞再不明白一些人,他就是笨蛋了,但他還是不死心不甘心,再次拿起電話打給了總理——其實照一般人的思維,不管是被上級領導拋棄也好,愚弄也好,老實閉嘴再加低調行事是最佳的選擇,譚國瑞偏不,他要討一個說法。
前兩次,總理不是開會就是不方便接聽,第三次,電話終於打通了,總理一如既往很有耐心地勸慰了譚國瑞幾句,以湘省局勢剛定正需要有開拓精神的人才前去梳理爲由,再次將任命譚國瑞爲湘省省委副書記拔高到了政治高度。
譚國瑞知道,再高的政治高度,也不如他直接擔任省長來得實惠,但總理一而再再而三地耐心解釋,從未表現出厭煩的態度,讓他終於無話可說了。
只是話又說回來了,去湘省,着實不是一件好事,更不會是一次順心順利的旅程,譚國瑞清楚得很,葉天南在湘省敗走,問鼎燕省省長和寧省省長的寶座失利,全拜夏想所賜。
而他和夏想是宿敵,以前在燕省他就奈何不了夏想,現在夏想是湘省紀委書記,排名僅次於他,又比他早到湘省一年,說不定得知他要擔任省委副書記的消息之後,夏想已經擺好了龍門陣等他……
譚國瑞一籌莫展,要是在燕省,他有信心和夏想周旋,但在湘省,他一點底氣也沒有,更何況他也聽說了鄭盛和付先鋒正在加緊收攏葉天南的遺留勢力,等他上任之後,迎接他的,將是一張白紙和一地狼籍。
怎麼辦……譚國瑞經過權衡得失的思索之後,決定親自到機場爲夏想接機,自己的路,要自己掌握,他要嘗試走出困境,在前往湘省上任之前,先打通夏想的環節。
但又不能表現得太過明顯了,譚國瑞就假裝東張西望,還將電話放在耳中,對着空氣說了幾句之後,眼見夏想似乎並未注意到他,就要錯過的時候,他急忙大步向前,攔住了夏想的去路。
“夏書記,真巧,幸會,幸會。”譚國瑞假裝無意中撞見夏想一樣,主動而熱情地伸出手去,還解釋說道,“正好一個朋友說是乘坐這趟航班來燕市,剛纔接到他的電話,才知道他臨時有事沒有登機,不想就遇到了你,呵呵,既然我來接人沒有接到,就當接你好了。”
譚國瑞的熱情三分假裝四分虛僞五分矯情,他的謊話夏想隻眼睛一轉就知道所言不真了,因爲機上坐滿了乘客,沒有一個空位,所謂臨時有事沒有登機的虛晃一槍,實在是沒有創意的臺階。
其實,就算譚國瑞親口承認特意來接機,他也不會覺得有什麼榮幸和意外,在聽到譚國瑞調任湘省省委副書記之時,夏想就意識到譚國瑞被當了槍,而且還是一杆威力不太大的短槍。
譚國瑞沒有燕省坐地扶正,夏想就明白了一點,譚國瑞的副部之路,被無限拉長了。
由常務副省長轉任省委副書記的先例不是沒有,而是轉任之後,多半都在省委副書記的位置上打轉,一直熬到退下爲止,很少再有上升的可能了。當然也有例外,但譚國瑞恐怕不會是例外之中的幸運者。
夏想伸手接過了譚國瑞熱情的手:“譚省長,真是幸會。”只是淡淡應付了一句,目光卻落在遠處的車隊之上,“正好有一幫朋友前來接我,我想就不必麻煩譚省長了。”
譚國瑞感受到了夏想不冷不熱的態度,心中微有懊惱,卻又沒有辦法,他和夏想本來就沒有交情,不但沒有交情,還有過不愉快的過去,夏想表現出冷淡和漠然也再正常不過。
不過既然有求於夏想,譚國瑞也只能厚着臉皮再次說道:“正好我有點事情想和夏書記談一談,不知夏書記是否有半個小時的時間?”
從機場到市區要一個小時左右,有什麼要事要談的話,時間也足夠了。夏想見譚國瑞一臉殷切,他很難再保持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再說,他剛纔不過是故意拿捏一下,對於譚國瑞前來接機的用意,他能猜到其一,但不知其二。
或許,譚國瑞也是一個契機……主意既定,夏想就勉爲其難地說道:“好吧,先謝謝譚省長的厚愛了,麻煩你稍等一下,我和朋友們打個招呼。”
以彭雲楓爲首的車隊其實早就看到了夏想,本想迎上前去,但卻意外發現了譚國瑞也在,彭雲楓是何許人也,立刻阻止了衆人向前打擾夏想和譚國瑞之間的交流。
等夏想主動來到近前時,衆人才紛紛圍上前來,一臉笑意,滿心歡喜,將夏想和曹殊黧圍了個水泄不通。
置身於衆人中間,夏想心中溫暖無限,真不想再回身和譚國瑞一路同行,不過彭雲楓隨後說了一件事情,立刻讓夏想暫時放棄了和衆人敘舊的念頭,轉身就回到了譚國瑞的身邊,和譚國瑞同乘了一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