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魯市,燈火璀璨,繁華依然。
在繁華之中,是普通市民的歡樂和悲歡離合,而在繁華背後,則是官場中人的爾虞我詐。實際上,人人嚮往官場,有時官場中人反而不如平頭百姓活得舒心。
夏想回到家中,很舒適地斜躺在沙發上看新聞。基本上除了新聞聯播之外,別的電視節目他纔不會去看,寧願多讀讀書也比看肥皂劇強。
專家們研究,電視是製造大量低智商人羣的最強有力的工具,一點不假,因爲看電視時,大腦不用思索,身體停止活動,被電視劇中的真真假假的情節帶動情緒,哭哭笑笑間,時間就此消逝,生命就此浪費,回頭一想,一無所獲。
對於表面平靜實則暗流涌動的魯市,夏想心裡有數,知道必定會有多方勢力在頻繁接觸和融合,也清楚孫習民正在積極拉攏省政府班子之中和何江海關係密切的三名副省長,還清楚何江海又私下和陸華城正在見面,甚至更清楚何江海還邀請了魯市市紀委書記和改利。
但和改利推辭有事未去,表明了不會參預其中的態度。
不過,何江海還是請動了市紀委副書記史倉有。
何江海的一系列動作以及想要達到什麼目的,不言而喻,是想拿戴繼晨開刀,即使不能置戴繼晨於死地,也想借陳秋棟之死將戴繼晨一棍子打死,總之,何江海是要下狠手了,因爲他急眼了。
從下馬區到魯市,一路上遇到的急眼的人多了,夏想並不害怕何江海的後手。當然他也不會託大到認爲何江海不止一提,相反,何江海是他遇到的最強大的對手之一。
固然,何江海不如葉天南有高人一等的政治智慧,也不如付先鋒出身家族勢力,但不要忘了,現在是在齊省的地界上,何江海不但能手眼通天,而且在齊省,他可以呼風喚雨。
強龍難壓地頭蛇的道理,放之四海而皆準,強大的美國打敗了弱小的伊拉克,但又能如何?在伊拉克駐兵幾年,還不是無功而返,最終灰溜溜地收場,因爲在別人的國土上,再強大也畢竟是外來者。
如果將葉天南在湘省的本地勢力比喻成一棵大樹,那麼何江海在齊省的本土勢力就是一座高山,大樹再樹大根深,也有被人連根拔起的可能。但大山,誰也沒辦法推倒。
愚公移山只是傳說,再說,夏想也沒想過非要將大山移開,那是不明智的傻瓜思維。如果大山擋住了去路,有很多辦法可以達到目的,將山搬開是最愚蠢的做法。
而夏想從來不是一個蠢人。
“我覺得,你是一個笨蛋。”正想得入神時,曹殊黧推了他一下,笑罵了一句,“你承認不承認?”
怎麼又成笨蛋了,夏想有點鬱悶,就很不快地答道:“我是笨蛋,你就是笨蛋老婆。”
曹殊黧笑得前仰後合:“你也太小心眼了,一點也不經罵,我罵你一句,你還兩句,還講不講理了?”
“你纔不講理,上來就罵人笨蛋,我哪裡笨了?”夏想纔不服氣,繼續還擊。
“喏,你自己看看。”曹殊黧用手一指夏想的袖子,“你自己說說,你要不是笨蛋,還有誰是笨蛋?”
夏想低頭一看,啞然失笑,袖子上面有三粒米粒,有米粒也就算了,還正好堵在釦眼裡,實在滑稽得很。
雖然只是微不足道的細節,不過一想堂堂的省委副書記,也如此不修邊幅,要是被人發現了,確實會成爲笑談,他只好哈哈一笑:“笨就笨一點好了,反正笨蛋都會有一個聰明的夫人。”
說笑幾句,夏想的心情大爲放鬆,索性不再去想一些麻煩的事情,大山再高,也是車到山前必有路,明天肯定會有一個不小的轉機。
明天是明天,今晚且先悠閒。
曹殊黧讀懂了夏想眼中的熱烈,會意一笑,洗澡去了,夏想剛拿起手機,正準備關機,手機卻不合時宜地響了。
一看來電,不接又不行,是古玉。
不過夏想也真的挺佩服古玉的電話總是打來的最是時候,每次都能趕在曹殊黧不在身邊的最佳時機,不服不行。
“哎,許冠華最近神魂顛倒,是不是你搗的亂?聽說他戀愛了?”古玉上來就是一連串的質問。
古玉昨天回京城了,有點小事要處理,嚴小時也一同回去。介紹許冠華和叢楓兒認識,是夏想的主意,但具體操辦人卻是嚴小時。
不想嚴小時竟然瞞了古玉,暗中促成了此事,也有意思,夏想想了想,不記得他讓嚴小時保守秘密,怎麼就讓古玉蒙在了鼓裡?
叢楓兒雖然有過不幸的過去,但她的爲人也有可取之處,幾年來,一心幫助肖佳經商,已經錘鍊成了一名成熟而魅力十足的職場女性。她的個人感情一直是一片空白,本想也是打定了要單身的主意,但夏想還是願意撮合她和許冠華。
許冠華需要一個有能力的好女人幫他,才能一直官運亨通,事業興旺,而叢楓兒也需要一個有背景的歸宿,否則一個漂亮的單身女人擁有龐大的資產,在京城之地,終究會引來虎狼的垂涎三尺。
嚴小時也有點水平,夏想還以爲叢楓兒不好說動,不料嚴小時一出馬,叢楓兒就答應和許冠華見面。一見面,許冠華就對叢楓兒非常滿意,立刻表示出願意進一步交往的意願。
作爲不懂女人心的正直的許冠華,他的急切的表現可以理解,畢竟叢楓兒太優秀了。
叢楓兒稍一矜持……就答應了。
許冠華喜不自禁,心中十分感激夏想。他並不知道,叢楓兒之所以答應和他見面,並且願意和他進一步交往,其實全是因爲夏想。
就連夏想也不清楚其中的隱情……
就在嚴小時向叢楓兒提及介紹許冠華認識時,叢楓兒一口回絕,她不相信男人,也不想嫁人。但嚴小時是一個極其聰明的女子,她知道叢楓兒的心中始終牽念着夏想,雖然對夏想沒有奢望,卻是她內心深處永遠的寄託。
女人的心中都有一朵最美麗的愛情之花,只爲一個男人開放,而且只開放一次!
嚴小時就對叢楓兒說了一句話,話一出口,叢楓兒就改變了主意。
“許冠華是一個可靠的男人,不但在生活上可靠,在事業上,也是夏想在軍中最可靠的朋友!”
叢楓兒就帶着對夏想永遠的牽念,和許冠華見了一面。一見面,也確實如嚴小時所說,許冠華正直、爽直,是一個在官場之中少見的好男人。
叢楓兒也明白夏想爲她介紹許冠華的用心,一個可靠的男人對一個女人來說,是一生之中最可遇而不可求的財富,夏想雖然什麼都不說,甚至介紹許冠華這樣的大事,也只是委託嚴小時出面,但他什麼都清楚,他只是想借此表達他的願望——希望她一生幸福。
叢楓兒臉上帶着笑,心裡流着淚,最後還是含蓄地接受了許冠華的進一步交往的請求,夏想希望她一生幸福,她就一定要幸福,否則,就對不起他的一片好心。
從此,叢楓兒就將影響並且左右了她一生命運的男人深埋在心底,從不示人,也不再提起,只爲一生之中最刻骨銘心的一次感動,她義無反顧,要爲他的幸福而幸福!
……夏想託付嚴小時去辦此事,算是所託是人,要是交與古玉去辦,不能說一定辦砸,但絕對沒有嚴小時出面順利。
嚴小時也不是一般女子,她心思剔透而玲瓏。
“好象和我真沒有什麼關係,不是說是嚴小時從中牽線?”夏想裝糊塗。
“別跟我打哈哈,你的心思,我能不懂?別以爲我是傻丫頭,哼,我什麼都知道。”古玉半是生氣半是玩笑地說了一句,就掛斷了電話。
古玉倒沒有問罪的意思,她只是好奇,而且她雖然自稱不是傻丫頭,其實她存不住心事,哪裡會去多想其中還有什麼隱情?
春情盪漾的一夜過後,第二天一早,太陽沒有露面,竟然是陰天,而且還沒有到省委,就已經下起了毛毛細雨。
對於詩人來講,雨天多愁思,對於官員來講,下不下雨並沒有什麼不同,反正坐在辦公室,出近門有人打傘,出遠門有人開車,風吹不着,雨淋不着。
不多時,雨下大了。
今天正好週二,事情不多,又下着大雨,事情能向後拖就向後拖,於是省委大院裡,是少見的安靜,車輛來往極少,平常最忙碌的副省長們,也大多貓在辦公室,沒有出門。
何江海今天本來要到下面一個地市視察工作,見雨下大了,就取消了行程,反正不過是一次過場,去或不去都一樣。
在越下越大的一場初夏的雨中,齊省省委陷入了難得的平靜之中,儘管誰都知道,現在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平靜,現在越平靜,可能風暴就越猛烈。
但都在翹首以待的是,平靜,最先會從哪裡打破?
下午的時候,雨下得更大了,下午4點多時,因爲天陰得過沉,就如同夜幕降臨一樣,不少人等了一天,見平靜依然,就認爲估計今天沒戲了,什麼事情也不會發生了。
然而,就在離下班只有不到半個小時的時候,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