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無材的話一落,畢大聖就坐不住了,說,“這戈壁中無物可死,更別談這綠洲之中。這麼多年來,就我和小歌居住這裡,怎麼會出什麼人命!”
棺無材聞言,眉頭皺了起來,那麼這又是怎麼一回事?隨即,他掐指默唸,腦海運轉棺經的五行之勢,一步步的計算。
終於,得出了一個結論,這紅衣女鬼,是不屬於這裡的!也許到此,只是棲息一晚罷了。
照此來看,這紅衣女鬼,倒有些像孤魂野鬼,棺無材倒是有些佩服它起來,四處遊蕩,竟然來到連鬼都不願意來的戈壁中。
殊不知,他不知道這紅衣女鬼已經尾隨了自己數日,但是既不纏身又不現身,只是遠遠的這樣等待着。
當然,棺無材是不知道這些的,也就剛纔發現而已,他說,“我們不用擔心,喝酒!”
棺無材釋然,不管什麼鬼,只要不傷人,那就不關自己的事,雖然是不分好鬼壞鬼。
“爺爺,我怕……”畢小歌挨着畢大聖,一副害怕的樣子。
畢大聖溺愛的摸了摸他腦袋,有些責怪的看了棺無材一眼,有鬼就有鬼唄,說出來幹啥,你看嚇着我家孫女了,怎樣補償!
棺無材從包袱拿出了一張棺符,己身鮮血加持,說,“小歌,這符紙拿在身上,必然是佑你,那些妖邪鬼物不敢拿你怎麼樣!”
“哦~”畢小歌嘟了一聲,小心翼翼的接過來,略有些血腥之息。
他看了看這屋,說,“畢爺爺,這屋風水乃上上乘,如果不放心,可在房樑窗戶門檻正屋等等貼上這符紙!”
說着,棺無材從黃色包袱中拿出了一小疊的棺符放在桌上。畢大聖瞥了眼,“老夫,從不怕那些鬼玩意兒!”
棺無材笑了笑,“縱觀至今,多少高手被鬼物纏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我等小心爲上安好!”
被這樣一說,畢大聖有些心虛,“好吧,我去貼!”
然後,他急匆匆拿着棺符就走,棺無材還不忘道,“不要去看外面,也許會被迷惑!”
剩下畢小歌,她往棺無材身邊挪了挪,棺無材暗自喝着酒,不知道在想什麼。
“棺哥哥,你除了武功那麼好,怎麼還懂這些,能不能告訴小歌你以前是做什麼的啊!”畢小歌緊張兮兮的問道。
棺無材放心酒碗,閉嘴張開深吸一氣,“是個做棺材的,懂些陰陽皮毛!”
“啊!”畢小歌睜大了眼睛,說不出的調皮,“棺哥哥還會做棺材,這名字是不是就是依照棺材來取的?!”
“不知道。”他一埋頭,“姓名之事,全憑父母之意,我等無可細知!”
“怎麼,小歌看不起做棺材的?”棺無材挑眉又道。
畢小歌搖了搖頭,“不是呀,只是感覺好奇怪,你的臉怎麼那麼蒼白,是不是小時候累着的?”
“這個……”棺無材汗如雨下,轉念一道,“差不多吧,小時候挑柴擔水,到處撿牛糞玩泥巴……”
畢小歌一聽就來了興趣,拉着他說,“棺哥哥,和我講講你以前的故事吧,你父母呢?”
“死了!”
畢小歌聽言黯然神傷,簡單兩字,道出了無窮悲傷蒼涼,講出了無盡孤寂滄桑。
“小時候,沒有朋友,只能遠遠看着那些小孩子玩着搬茅坑板的遊戲,自己很想過去。於是,就撬開了自家茅坑板,抱着就跑過去……”
棺無材不急不緩的敘說,畢小歌聽的又是高興又是悲,最後聽到他說老爸上茅廁沒注意少了塊茅坑板,差點就掉了進去,然後就捱打了,她就默默流淚了……
這時,畢大聖從後屋剛要走出來,看到兩人的交談,想了想,便又退了回去。
畢小歌從小與自己相依爲命,而這個做爺爺的,又不擅於溝通講話,還不容易有個人陪她聊天,當然是不願打擾。
畢大聖思緒良久,覺得棺無材這個人毫無挑剔,什麼都好,就是身子單薄了些,可能是從小沒爺爺奶奶的疼的……
好像過去了很久,燈火要熄滅的樣子,而棺無材邊講邊喝,這罈子酒給喝了個一乾二淨。
畢小歌有些睡意,她說,“棺哥哥,我困了!”
棺無材伸了伸懶腰,道,“去吧,我在這裡坐坐。”
“可是我怕,一個人不敢睡——”
“咦,你爺爺呢?”棺無材驚訝一說,四處看了看。
畢小歌這才發現,爺爺從貼符紙就沒出現過,然後她滿不在乎的說,“爺爺肯定是睡着了,我不可能和一個老頭子睡一個房間的!”
“還是你陪我一起睡好不好~”畢小歌好像怕被拒絕的樣子,又道,“這樣一來,棺哥哥你又可以給我繼續講故事睡覺了……”
棺無材打了個擺子,強烈咳嗽兩聲,“小歌,你這麼大了,還要聽故事睡覺。去吧,有棺符保你,今夜不會難過!”
“你不陪我睡我更加難過,還會傷心,還會……”
“好了好了,別說了!”棺無材一揮手,看他泫然而泣的樣子,無奈不已。
然後,燈滅了,人走了,一切都安靜了!
黑死人想跟過去,被棺無材悄然聲息的給一腿撩跑,這是人類的事,你湊什麼熱鬧,不要太不像話!
房內,是畢小歌的閨房,淡淡的幽香,一切井井有條,小女子家的房間就是截然不同。
持家守婦,這本是女人應遵守的,不值得稱讚。
藉着窗外的月色,畢小歌說,“棺哥哥,你睡我旁邊吧,不許取笑人家哦~”
棺無材說,“還有沒有其他的牀?算了,我睡地下吧!”
“地下很涼的,我可不許你睡地下!”畢小歌嘟着嘴,不滿道。
夜深深,月光光,脫光光,這或許是一些男人的本分,但是棺無材不是那樣的人,謹遵以德服人,隨心所欲的祖訓。
外面好像有蟲鳴聲,這裡儼然就是一處孤立的世界,但是什麼東西都能夠取到,女人也是一樣……
第二天清晨,棺無材早早醒來,走出門外時,遇見了畢大聖,臉一紅,些許尷尬。畢竟,在人家孫女房裡過夜了,但是他發誓,打死也不會承認自己幹過什麼!
“哈哈,無材,昨夜可好?”畢大聖嘻嘻哈哈的笑道。
他點了點頭,“畢爺爺,我睡地下的……”
“不用解釋,爺爺相信你的爲人。”畢大聖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像,這是兩人第一次的親密接觸。
又道,“這麼早起來,怎麼不多睡下?”
棺無材搖頭說,“習慣了,我想,就此告辭了!”
“什麼!”畢大聖驚了一聲,仔細看着他,又看了看四周,說,“爲何如此急躁,小歌知道嗎?”
他又搖了搖頭,畢大聖思索了起來,來回度步,良久,才道,“爺爺也不攔你,只是到時,希望你不會忘記了這裡!”
“嗯!”棺無材應了一聲,眼眶一紅,在前一天,彼此還是一個陌生的過客。
但是,很快的就轉變,發展成了親人般,棺無材永遠牢記,受滴水之恩,當是涌泉相報!
“走吧!”畢大聖揮了揮手,“爺爺沒什麼值得你上手的東西,希望不要介意!”
“不會的,畢爺爺贈我陰陽玉佩已是最大恩惠,我還有什麼理由來介意!”
棺無材說,“希望爺爺你和小歌過得快樂。”然後,他一伸手,道,“這個給小歌吧!”
畢大聖毫不猶豫接過來,看了看,是一根紅繩,巧妙的編制着。這是紅繩引,既可以辟邪,也可以裝飾。
畢大聖擡頭剛要問這是什麼,可是,眼前空無一物,眺望遠處,只見一個蕭條的身影,還有一隻堅定不移的神狗,悄然邁步離去!
他熱淚盈眶,老手緊緊抓住那根紅繩,高手的氣勢瞬間崩潰,唯有一顆誠摯的老心。
畢小歌在一角走了出來,淚眼相望,“爺爺,他就這樣走了麼……”
“小歌,別傷心,也許,這紅繩便是給你的信物。”
畢小歌麻木的接了過來,忽而強笑道,“爺爺,我不傷心,我在這裡永遠等着他回來!”
“好孩子……”
一老一孫,溫暖的擁抱,親情、感情,一擁而上,兩者終於忍不住掉了清晨的第一滴淚……
在陽光下,在路上,棺無材好像忘記了一切,埋頭走路,不知不覺的,淚水已經鋪滿了臉頰。。
回想從八墓村踏出來的這一切,經歷的如夢幻一般。
到臨武學院時,留下了趙千金她們,李紫琪給我自己不想看見她的過往!
到首都之時,留下了願傾一生而自己的蘇子怡,惹得滿身塵埃。
到古城之時,留下了最喜歡的歐陽小萱,一個女孩子,最依賴的是自己卻被自己無情的留在了那裡。
當要發誓的時候,到了草原,還是無情離開了石夜靈,不知道在我離去的這天,她過得如何?
石夜靈,可以說是在這一路中,是陪伴自己走的最長,也是最稱心的以爲好姑娘!
然而,這戈壁,總有奇遇,拋下了畢小歌,遠離了這個和藹可親的畢爺爺,這一切,棺無材永生難忘。
不知道,自己能否還有機會回往一切,不知道,自己回來時,或許物是人非?
或許,我沒有機會再回來,或許被陰曹地府的來兵抓走,或許不能破解棺咒,最終鬱鬱而終。
也許,破了棺咒,自己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