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李向東想去海邊,去那個月亮灣一樣的海灘。不知什麼時候開始,每上升到一個職位,他總想去那個海灘,總要在那裡呆上一會兒,看大海,聽海浪,感受一縷縷海風輕輕地吹。這時候,他便回想起他在官途走過的每一步,想那些曾經幫助過他的人。他要自己牢牢記住,他李向東算不了什麼?他李向東能有今天一刻也少不了別人給予他的幫助。
當然,他也會想起他的女人,那些一個個離他而去的女人。
本來,他是想叫表妹跟他一起去的,表妹卻一個勁地搖頭。她說,不行,不行。我不能跟你去。她說,你不在家,我也不回去,姨媽不懷疑纔怪呢!昨晚,沒見我不在客廳看電視,她還跑到我房間來看我在不在?如果不是懷疑我跑到二樓去了,她會那麼緊張嗎?她說,還是等表姐回來再說吧!她沒回來,不是跟她,我哪也不去,我就在姨媽眼前晃悠。
李向東便打電話給楊曉麗,問她什麼時候回來?是上午下了班回來,還是下午下了班纔回來?楊曉麗問,你希望我什麼時候回去?李向東說,上午下了班吧!他說,我等你回來,一起去海邊。楊曉麗說,爲什麼要等我?你不能跟表妹一起去?李向東說,你沒看見你媽那雙眼睛,只要我跟表妹在一起,你媽就像盯賊一樣盯着我們。
楊曉麗那邊的語氣就變了,問:“你們是不是讓她看見什麼了?”
李向東說:“不可能,我們什麼事都沒幹。”
楊曉麗說:“你會那麼老實?你離開我們都那麼些天了,見了表妹會不貓見了腥撲上去?”
李向東說:“我還真的那麼老實。我總不可能在家裡肆無忌憚地亂來吧?”
楊曉麗說:“你們可能在我媽面前流露出什麼自己也不知道,說話的口氣,眉目傳情之類的。”
李向東說:“應該沒有。”
楊曉麗說:“你沒有,表妹未必沒有。”
李向東說:“她也很注意的。”
楊曉麗說:“那我媽怎麼會起疑心?怎麼會無緣無故防着你們?”
李向東心裡跳了一下,想會不會是昨晚跟表妹外出去市的時間太長讓岳母起了疑心?楊曉麗說,你們去那麼長時間幹什麼?買東西用那麼長時間嗎?她說,還不是跑出去幹什麼壞事了!我就知道你李向東沒那麼老實,我們的耳朵都好了,你能不心癢癢?她說,是不是表妹出去的時候頭是扎着的,回來就不得不披了?
李向東又好氣又好笑,說:“你的想象力也太豐富了。”
他說,你回來看看,看她耳朵有沒有受傷?看她的頭是扎着的還是披着的?
他說,我們真的什麼事也沒有幹!
楊曉麗說:“你跟我說沒有用。她耳朵受沒受傷?頭扎着還是披着?我會在意嗎?現在是我媽的問題。”
這麼說,她也有點等不及了,上午還沒下班就叫李向東的司機把她送回市縣。一進家門,老媽子果然就拉着她進房間。她心裡知道是怎麼回事,卻故意問,幹什麼?你這是幹什麼?老媽子說,我有話跟你說。楊曉麗說,有話不能在這裡說嗎?那時候,表妹去老人院看她婆婆了,李向東在二樓沒有下來,老媽子就踮着腳尖湊近楊曉麗耳朵問,表妹和李向東到底是怎麼回事?楊曉麗說,什麼怎麼回事?老媽子說,我覺得,他們有鬼。楊曉麗問,他們會有什麼鬼?老媽子嫌女兒說話太大聲,看了一眼站在一邊的老頭子,說,這沒你什麼事!老頭子就知趣地帶着外孫女出去玩耍了。
老媽子說:“昨天,李向東一回來,表妹就也到了,一個前腳,一個後腳的。表妹一回來就上二樓了,兩人在上面也不知道幹什麼?表妹好一會纔下來。”
楊曉麗說:“二樓又沒門,他們能幹什麼?還不話。”
老媽子說:“我纔不相信就只話!李向東不是從東江市回來的嗎?表妹不是在青山市嗎?又不是週末,怎麼就湊到一起了?這還不是事先約好的?
楊曉麗笑了笑說:“表妹不是從青山市回來的。她也去東江市了,如果,他們事先約好就應該是一起回來了。”
老媽子問:“表妹去東江市幹什麼?”
楊曉麗說:“她有別的事。”
老媽子說:“她能有什麼別的事?”
楊曉麗說:“這個你就不要管了,別瞎心了。”
老媽子說:“我是瞎心嗎?”
她說,吃晚飯的時候,我叫表妹去看看她婆婆,她說累了,想早點睡,但李向東叫她陪他去市買東西,她就不累了,也不早點睡了。兩人一去就去了兩個多時。
她說,他們去買什麼東西?他們買那點東西要花那麼長時間?
楊曉麗問:“還有嗎?說完了嗎?”
老媽子反倒一愣了。
楊曉麗說:“這些我都知道。知道他們爲什麼不是週末就回來市縣,知道他們一起去市買東西,知道他們爲什麼去了那麼長時間。”
她說,我還在電話裡告訴他們應該買什麼?叫表妹多長眼幫李向東挑仔細,不要看也不看就買回來。買了壞的東西浪費錢是事,用的時候沒法用才麻煩。
她說,他們買好東西準備回來的時候,碰到了熟人,還不止一個熟人。你也知道李向東去東江市幹什麼?見了熟人,人家還不跟他說幾句好話?他就是不想聽,也要耐着性子聽,不然,人家會說他當了大官看不起人。
她說,表妹還告訴我,說你像看盯賊一樣盯着她,像狗皮膏藥貼着她,晚上在房間裡打電話,你也不聲不響推門進去,偷聽她在跟誰打電話。
老媽子氣得直跺腳,說:“她怎麼這麼說我,我那是偷聽她打電話嗎?我一句也沒見到。我要是偷聽,還推門進去?還不躲在門外聽啊!”
楊曉麗就笑着說:“你這心得過分了,怎麼就懷疑他們會有那種事?他們要有什麼鬼,我會把表妹調到青山市去?會讓她跟我們住在一起?他們要有什麼鬼,早就呆在東江市不回市縣了,還會跑到這家裡來讓你賊一樣地盯着他們?”
老媽子聽女兒這麼一番數落,似乎也覺得自己多心了瞎*心了。
她問:“表妹是不是猜到我懷疑他們了?“楊曉麗說:“你說呢?她要沒猜到,會說你是狗皮膏藥嗎?“老媽子就說:“我得跟她說清楚,我沒懷疑她什麼,也不是想要偷聽她打電話。我是推門進去看她是不是睡了忘記關電視了?“楊曉麗說:“還說什麼?你就不怕越說越說不清?越說越此地無銀三百兩?”
老媽子又問:“她不會把這事也告訴李向東吧?”
這似乎是她最擔心的,表妹怎麼看她對她還不重要,如果,女婿也知道她疑神疑鬼就更難堪了。楊曉麗卻要嚇嚇她,說,這我就不知道了。應該也告訴李向東了吧?我在青山市都告訴我了,李向東離得那麼近,更應該告訴他了。
老媽子果然急了,說:“這個表妹,怎麼什麼話都敢說?”
她說,這個表妹也真是的,她怎麼知道我懷疑他們了?我說了嗎?我什麼話也沒跟她說啊!她那也就是猜的嘛!就不許她猜錯啊?
她說,怪不得這一整天我都覺得李向東怪怪的,見了我也不說話,除了下來吃飯,就一直呆在樓上。
她說,我要說清楚,要到樓上去說清楚,那些都是表妹瞎猜的,我根本就沒有那些想法,根本就沒像盯賊一樣盯着他們,根本就沒像狗皮膏藥一樣貼着表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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