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長髮老師也想跟表妹多聊幾句,有時候,看到表妹那種一臉單純的樣子,他還真有點心痛的感覺,有點覺得自己有責任讓她不要單純得彷彿連保護自己的能力也沒有。
表妹不讓他走,他就坐下來了。表妹也停了手裡的動作,看着他,等他說話。長髮老師說,你吃飯啊!你一邊吃我一邊說。表妹說,我吃飽了。長髮老師見她碗裡還有小半碗飯,想她本來也應該沒盛滿,這會兒一定是隻吃了一半,就問,你不會不好意思當着我的面吃吧?不會是擔心我看你吃飯的樣子不好看吧?表妹笑了笑,說,那你還看我?長髮老師便說,我還是在外面等你吧!說着,就起身出去了。
食堂不遠有一個小涼亭,長髮老師就坐在那涼亭的石椅背靠上等表妹,見她出來,就向她招手,其實,表妹早看見他了。走進那涼亭,問他想要說她表姐夫什麼?長髮老師笑了笑,說,我沒有惡意的,不像那樣網上的網民那樣反對他。他說,其實,一開始,我是很想跟他們較量較量的,但副鎮長勸我不要那麼幹,說鎮裡有要求,要求他們中層以上幹部都要管好自己身邊的人,所以,他纔給副鎮長面子,沒有那麼幹。
表妹也知道最近網上的事。自從黎剛事件後,她就開始關心政府網了,在青山市關心政府網,到了東江市,也還關心青山市政府網,但更關心東江市政府網。
前一陣,看到老劉事件,她還打電話給李向東,問她能幫他什麼?要不要她時刻關注網上的動態。
表妹說:“這件事應該不比黎剛事件的影響小。”
李向東卻說:“不用麻煩你了,我這邊有安排。”
表妹說:“真不要我關注啊?”
李向東說:“真不要你關注。”
表妹心裡有些失落,想自己對李向東來說,只有這一點點用處,現在他連這一點點機會也不給她了。
然而,她不可能不關注,漸漸地,她發現,還真不用她擔心,老劉事件雖然也吵得很熱鬧,但沒有像黎剛事件那樣弄到大網站去,弄得非青山市人也關心。老劉事件,很好地控制在東江市內,接着而來的就是長髮老師說的一個個有利於政府的宣傳,一個個標榜李向東政績的宣傳,老劉事件很快消失了。
長髮老師說:“這就是我說的策劃了。”
他說,如果,後來沒有那些宣傳的跟進,不馬上分散大家的注意力,老劉事件不會那麼快過去。也就是說,那些宣傳,更主要的目的是讓大家迅速忘掉老劉事件。”
表妹說:“你爲什麼不乾脆說,這是李向東的陰謀?”
長髮老師說:“從某種意義上說,就是一個陰謀。剛纔,你也說過,你表姐夫一直都很低調,這次爲什麼一反常態?如果說,是那些拍馬屁的人討他歡心,也不可能出現這種接二連三。第一次宣傳他沒意識到,第二次宣傳,他就應該制止了。”
表妹說:“你還說我不懂政治呢!其實,自己才更不懂。”
她說,在打工仔中開展豐富多彩的文娛活動,寓教於樂提高他們的綜合素質要不要宣傳?打擊打假球,還球迷們公開公正透明的競技市場要不要宣傳?一個個局長到了新崗位,要不要宣傳他們的施政方案?
她說,這些都是正面宣傳。
她說,雖然,跟我表姐夫有干係,但東江市什麼事跟我表姐夫沒幹系,所以,我現在認爲,我剛纔說的話不對,這不那些拍馬屁的人乾的,是政治需要!
長髮老師說:“你算是說對了,是政治需要。”
他說,你剛說的那些一點沒錯,但那只是一些堂而皇之的理由,只是矇騙你這樣的人的理由。真正的目的還是用於遮蓋老劉事件。
表妹說:“你爲什麼就抓住這事不放呢?”
她說,網上都說得很清楚了,老劉官癮太大,當他的官欲不能滿足時,他就出現了一種病態心理,就選擇了一種正常人無法想像的解脫辦法。
她說,你知道,我表姐夫爲什麼在企業開展一系列的打工仔活動嗎?就是汲取了一家企業的教訓,出現打工仔承受不住工作上的壓力,屢次出現跳樓事件。老劉就是這種現象。
長髮老師搖頭說:“老劉是畏罪自殺。”
表妹說:“你的觀點成立嗎?你不是也看到網上的辯論了嗎?有些人也這麼認爲,但事實是這樣嗎?事實根本就不是這樣。”
她說,我跟你說一件事吧!
她說,以前,在青山市發生過一個“我爸叫黎剛”的事件,開始,網民也提出了很多質疑,但是,後來查清楚了,跟政府一點干係也沒有,完全是一種個人行爲,即使當事人的老爸黎剛也沒參與這事。這是千真萬確的,我一直都關注這事,也可以說,一直都參與這事,所以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都清清楚楚。
她說,現在,有些人,就是故意與政府過不去,本來,不管與政府有沒有關係?也硬是說與政府有關。老劉的事肯定也是這樣。從我表姐夫對這件事的態度就能看出這事與政府一點沒關係。
長髮老師問:“你表姐夫是什麼態度?”
表妹說:“他根本就不關心,以前黎剛事件他多關心?下了班幾乎就呆在網上關注事態發展,還一個個電話打個停。這次,直接就當沒事一樣。”
長髮老師說:“算了,不說了,跟你說不清楚。”
表妹說:“還不清楚嗎?我說得還不夠清楚嗎?你爲什麼就一定說這是一個陰謀呢?別人都不提這些事了,你還念念不忘。當初,你真應該上網參加那個大辯論,讓那些人跟你辨清楚。”
長髮老師說:“我根本不會跟那些人費嘴舌。我只要把事實擺出來,他們就啞口無言了。”
表妹看着他,等着聽他的事實。
他說,知道老劉跟交通局那些人什麼關係嗎?
他說,十年前,他們是一夥的,他們都是交通局的人,老劉是交通局長,現在打假球被抓的交通局長是他的副局長,那個退休的黨委書記也當黨委書記,其他兩個副局長,一個是辦公室主任,一個是科長。斷橋事件知道吧?他們一夥應該都有份參與。
他說,那四個人都進去了,老劉會沒關係嗎?會不把老劉供出來嗎?這麼一分析,老劉的死與他們有沒有關係?他的死是不是畏罪自殺?
長髮老師說,我不是說,你表姐夫做得不對。對與不對我評價,我只是說,他策劃得非常精密。
長髮老師說,第一,他要求各單位,包括各鎮中層以上幹部都要管好自己身邊的人,不准他們參與到這場辯論中。比如副鎮長,就叫我們工作室的幾個人不要參與進去。畢竟,這是政府的決定,我們最好不要湊這個熱鬧,怎麼說我們也算是半個政府的人吧?第二,就是網上進行的辯論,那些人幫政府說話的人你認爲是真正的網民嗎?他們應該政府安排的網民。
長髮老師說,上一次斷橋事件,也搞得很熱鬧,各大網站都炒得沸沸揚揚,好不容易纔平息下去的。這麼一比較,我想,當初,如果是你表姐夫當市委書記斷橋事件一定不會那麼被動。
表妹沒聽說過斷橋事件,便問長髮老師,長髮老師一點點告訴她,她的臉色就也一點點變得蒼白沒有血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