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偵破娛樂城販毒案只有東江市小範圍的幾個高層知道。臉就繃得緊緊的,問搜出了多少毒品?問證據確鑿嗎?然後,像是鬆了一口氣,說,槍斃十回都可以!心裡卻想,強哥,這次你死定了。
雖然,他知道,強哥不可能幹販毒的事,但與娛樂城是有很密切關係,也得娛樂城不少好處,如果,他袖手旁觀不出面幫大哥,死到臨頭的大哥,定會爆他的內幕。
他想,李向東把老許弄到東江市來還是挺有用的。如果,不是老許,我常委局長可不敢動他。現在好了,老許動他,就不關我常委局長的事了。不是我跟你過不去,是老許跟你過不去,是李書記跟你過不去。
常委局長打電話給分管刑偵的副局長,問他應該知道美玉娛樂城販賣毒品的事了吧?叫他馬上到他辦公室來。
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但幹公安的在這個鐘點還有任務要趕回來是經常有的。
副局長推開常委局長辦公室的門時,見常委局長正在打電話,擡頭看是他進來,示意他把門關上,就對着話筒繼續說,你們要打醒十二分精神,看好那幾個人,凡閒雜人員,一律不準靠近,包括公安本系統的人,甚至是某些局領導。明白我的意思嗎?他說,如果,硬是有人不聽,你告訴他,是我的指示,除老許帶去的人之外,其他人要與案犯接觸,必須經我批准。
放下電話,副局長問:“跟誰通電話?”
常委局長說:“拘留所所長。”
副局長笑笑說:“未雨綢繆,防止內鬼。”
常委局長也笑了笑,說:“不得不防。可以斷定,有些人已經坐臥不安了。爲保護自己,會利用自己的權力去見那幾個人,暗中給他們吃定心丸,堵住他們的嘴。”
副局長說:“看不出來,那老許還真有一套。”
常委局長說:“你真這麼認爲?”
副局長愣了一下。
常委局長說:“你不認爲那娛樂城早就在幹這些見不得人的事嗎?”
副局長“嘿嘿”笑,說:“只是不動他們而已。”
常委局長說:“只能說,老許幫了我們一個大忙。”
副局長附和道:“他爲我們搬掉了一塊絆腳石。”
常委局長說:“不要太樂觀,老許並不是針對娛樂城,不是針對強哥。只能說,娛樂城利慾薰心,太不把老許當回事。這種時候,也不懂得收手。”
他說,以爲有強哥給他們撐着,就天不怕地不怕了,不把我放在眼裡不要緊,竟連李書記也不放眼裡了。
他說,小心老許處理完強哥這邊,會調過頭來,把目標轉到我們這邊來。不能有任何僥倖,不要以爲,老許怕東江市大亂。他可不管這些。對於他來說,越亂越好,最好把公安所有見不得人的事都全諸天下。
他說,扳倒一個強哥,他還不會滿意,還會想法子扳倒我。
副局長說:“你是說,老許已經盯着你的位置了?”
常委局長說:“奇怪嗎?一點也不奇怪。”
副局長點點頭,說:“我會讓我們那些人小心的。”
常委局長說:“叫你來,就是要問問你,哪幾個人安排得怎麼樣?”
副局長警覺地左右看了看。
常委局長很不滿意地說:“也不看看這是在哪?是在我的辦公室,還怕有人偷聽嗎?”
副局長笑了笑,說:“都安排好了,洪常委被打的那天,我就派人把那幾個人送出東江市了。”
常委局長問:“他們可不可靠?不會回頭來找麻煩吧?”
副局長說:“應該不會。”
常委局長還是不放心,問:“你跟他們見過面嗎?”
副局長說:“我還沒那麼傻,怎麼會親自出面?都是交代別人乾的。”
常委局長又問:“交代什麼人乾的?”
副局長說:“桑拿老闆。”
常委局長似乎放心了。那桑拿老闆可不是什麼善良之輩。像美玉老闆一樣,也是開娛樂城的,不同的是,他主攻的不是酒吧卡拉OK,經營的是桑拿按摩。那些桑拿按摩小姐給客人提供的“優質服務”比三陪小姐更直接。因此,他也有一批看場的打手,也需要公安警察暗中保護。
保護他的人便是常委局長和副局長。
類似於這種彼此保護自己人的現象,常委局長和強哥都心知肚明,只是常委局長這邊的桑拿按摩更直接,倒是多怯怕強哥幾分,時不時也讓強哥幾分,但還基本能保持河水不犯井水。
由於,老許調過來攪起了層層波瀾,常委局長想借刀殺人,便吩咐副局長弄幾個人打了洪常委,希望老許在查這個案子時,懷疑娛樂城的大哥,把注意力轉移到查美玉的娛樂城,從而,查到點什麼?
當時,副局長曾徵求常委局長的意見,是不是在打洪常委的現場留下點與美玉娛樂城有關的東西,這樣有利於老許確定目標。常委局長卻要他們做得不留半點痕跡。他說,千萬不要弄巧成拙,不要以爲老許是好唬弄的。他幹公安的時間比我們都長,而且更多的時候都在第一線,什麼樣的案子沒遇過,多狡猾的案犯沒見過?你越是要留點什麼,就越有可能引起老許的疑慮。到時候,不但沒引起他懷疑對方,反而還幫對方了洗脫清白。他說,只有一點線索也不留,他才越能激發他的挑戰欲/望,越是想要查清案件真相。他說,強哥是不會示弱的,強哥得知不可能是大哥做的事後,一定會主動請纓,這樣反而就讓老許越發覺得他心裡有鬼了。
事實似乎也像常委局長預料的那樣,老許果然把注意力集中在美玉的娛樂城了,而且查到了更讓人驚訝的販毒案。
常委局長說:“強哥的氣數已盡。”
他說,必須穩住那幾個參與洪常委事件的人,千萬不要在這個時候出現狀況。不要出現兩敗俱傷。
副局長說:“強哥會不會暴出我們的問題?”
常委局長說:“他知道什麼事?雖然,桑拿老闆的事明擺在那,但就一定與我們有關係嗎?我們就一定得到好處嗎?最多也只是懷疑吧?最多也就是我們有點地方保護主義吧?沒有真憑實據,強哥的話都是一派胡言。”
他說,你自己也要擺正位置。
他說,不是我不想幫你,不是我不想提拔你當政委,但形勢你是清楚的,強哥下了臺,肯定是老許上。他是李書記的人,我再怎麼努力也不抵李書記一句話。
他要把醜話說在前面,不能讓副局長有任何幻想。許多事就是因爲事先沒交代清楚,事成之後,同夥認爲得不到自己想得到的東西,往往會心理不平衡,而出現內鬨的現象。
副局長說:“我明白。”
常委局長說:“要真正明白,而不是口頭明白。”
副局長說:“你對我還不放心嗎?”
常委局長說:“不是不放心,是問題太嚴重,不要別人整不垮我們,我們卻內鬨把自己整垮了。”
他說,還有那幾個人。跟桑拿老闆說清楚,千萬別出事。
他把自己內部的事交代清楚,便打電話給老許,問突審情況?問是不是應該馬上向李書記和戴市長彙報?老許說,我已經向李書記彙報過了。他說,已經很晚了,具體情況,明天再詳細彙報吧!
常委局長說:“這案子你負責,你說明天彙報就明天彙報。”
他像是想起了什麼,問,沒人求情吧?老許在電話裡笑了笑,說,還沒有。他說,這種案子,應該沒人敢求情吧?常委局長說,這可說不定。那邊可是強哥負責的地頭。他提醒老許,要他警惕強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