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桐經過3個多小時的顛簸,終於從東泉的最北端北寨鄉來到了最南端的石河鎮。
沈桐下了車,一輛摩托車呼嘯而過,蕩起的灰塵撲面而來,沈桐連忙用手扇了扇,又捂上了嘴巴,另一隻手使勁拍打着身上的灰塵。這一舉動讓一同下車的村民投來了異樣的目光。或許村民早已習慣了這種環境,淡定自若地揚長而去,嘴裡還嘀咕着“窮講究”。
沈桐也意識到自己的舉動“不合羣”,略顯尷尬。雖然自己也是農民出身,但五年的城市生活,早已把他從一個“泥腿子”蛻化成了“城裡人”,突然回來還真有點不適應。
班車遠去,村民散去,塵埃落定,只剩下沈桐一個人站在原地。他光顧着自己的紳士風度,卻忘記打聽鎮政府怎麼走。
沈桐昨天接到縣委組織部幹部科的電話,讓他儘快到工作單位報到。這一令人振奮的消息讓沈桐徹夜未眠,早上5點多就起牀,穿上剛買的新西裝,站在鏡子面前擺弄了二十多分鐘,終於在拔掉前額翹起的一根頭髮才作罷。
沈桐也是第一次來石河鎮,以前也就是坐車的時候路過。沈桐等了半天沒有見到一個人,便硬着頭皮沿着街往前走。要說,鎮政府的房子一般在村裡是鶴立雞羣,找政府的大樓應該不是難事,可沈桐已經走了近500米了,還是沒有找到,讓他不由得有些緊張。
正在這時,一位婦女走出院子倒垃圾。沈桐立馬走了過去詢問。那位婦女顯然是剛起牀,睡惺朦朧,頭髮蓬鬆,衣着一件條紋緊身衣,緊緊地包裹着兩個碩大的**,垂至腰間。看到沈桐這一身“另類”的打扮,就是鄉鎮幹部也沒這麼穿的,不是暴發戶,就是小白臉。婦女有氣無力地答道:“前面就是。”說完便轉身回去了。
沈桐雖心有不愉,但還是強顏歡笑地說了聲謝謝。以前沈桐經常在電視上看到縣委書記講話說,東泉人民淳樸善良,熱情友好,老家的村民確實如此,石河鎮的村民怎麼如此“不友好”呢?
沈桐來不及多想,又走了200多米,終於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看到了“石河鎮人民政府”的牌子。鏽跡斑斑的牌子飽盡滄桑,且“河”字也少了三點,成了“石可鎮”了。大門十分低矮,牆上的泥皮也經過風雨的洗禮露出了青磚,如果不是掛着鎮政府的牌子,讓人還以爲是長時間遺棄的院子。沈桐有些失落,本來心情很好,現在已是一落千丈了。
沈桐走進了院子,頓時豁然開朗。整齊劃一的一排排平房倒也整潔,院子裡用耐火磚鋪設,乾淨的幾乎找不到一張小紙片,在院子的右邊居然還有籃球筐,這讓喜愛運動的沈桐的心情倍感親切。但院子里居然沒有一個人,讓沈桐心存疑惑。
沈桐很快就在第一排房子找到了辦公室,門是虛掩着的,沈桐深吸了一口氣,輕輕地敲了敲門,問道:“有人嗎?”
等了許久,居然沒有人回答。
沈桐再次敲了敲門,還是沒有人回答。
正等他再一次敲門時,一個略胖的婦女拉開了門,面色難看,嘴裡還高聲地說道:“敲什麼敲,沒看到門開着嗎?進來就行了。”說完,便轉身進去了。
沈桐面色微紅,甚是尷尬,沒想到第一天上班,便處處碰釘子,心裡壓了一肚子火。沈桐狠狠地握了下拳頭,推門進去了。
辦公室十分簡單,房間南邊被兩個辦公桌分成兩個區域,西邊擺放了幾組書櫃,靠窗一邊擺放了四組破舊的沙發。只見剛纔的那位婦女又回到自己辦公桌前,沒有正眼瞧沈桐,而是一邊嗑着瓜子,一邊翻看着報紙。
沒等沈桐開口,那婦女開口了:“你找誰啊?這裡是鎮政府,可不是隨隨便便什麼人都能進來的,說吧,你推銷的是什麼東西?”
沈桐無奈地笑了笑,原來把他當成推銷員了。便謹慎地答道:“你好,我叫沈桐,是咱縣這次統招的事業人員,今天我是來報到的。”
聽到這話,那婦女才擡頭看了看沈桐,但依然嗑着瓜子,不屑地說道:“哦,你就是新分配來的大學生啊。”口氣中略顯質疑。
沈桐衝着她笑了笑,答道:“是的。”
“那怎麼就你一個人來了?組織部沒有派人送你嗎?”婦女問道。
這話讓沈桐一頭霧水,便答道:“昨天上午我接到組織部電話,讓我今天來報到。”
“哦,那你回吧,改天再來吧,書記今天不在。”說完那婦女沒在搭訕沈桐,只顧一人自娛自樂。
一席話讓沈桐無所適從,留也不是,走也不是。爲了今天,自己精心準備了一晚上,一句“書記不在”就讓自己原道回府,沈桐恨不得上去給她兩巴掌,但理智告訴他要忍耐。他便小心翼翼地問道:“那書記去哪了?什麼時候回來呢?我等等便是。”
那婦女提高了分貝,扯着嗓子說道:“書記去哪了我那知道,人家出門時還過來和我彙報行程啊,人家來去自由,我那能管得着啊,啥時回來我就更不知道了。我勸你還是回去吧,等也是白等,也許晚上纔回來,也許明天才來。”
沈桐感覺到一股熱血從腳跟一下子竄到了頭頂,無緣無故地被人一頓奚落,本來心情就不好,這會兒更是跌落到低谷。這婦女雖然長得不咋樣,到有一張巧如彈簧的利嘴,出口便字字落地,刀刀見血,讓人十分反感,極其不舒服。
沈桐知道再待下去也無果,便轉身退出了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