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於森清楚其中的情由,便道:“前任領導的事我在這裡不做過多評論,他這樣做自然有他的道理。何況陸偉下來任職一事,是鄭部長親自批示的,其中個由就不必我多說了吧?”
向傑點點頭道:“朱書記,我也不是抱怨,您也知道我在副縣長這個位子上時間不短了,如果現在沒有進步機會的話,估計就走到頭了。”
朱於森身子前傾,道:“說了半天你都沒說你的想法,直截了當些!”
向傑莊重地道:“我要入常。”
朱於森思考了一會道:“這個沒問題,不過你要交流出去,到外縣任職。”
向傑忸怩了半天道:“朱書記,我是東泉縣人,對家鄉有感情,能不能讓我就地起?”
“不行!”朱於森堅決地道:“東泉縣的班子剛剛配齊,你這不是給我出難題嘛,再說這都是前任手裡的事情,我一來就推翻不太好吧。你要知道,王吉承不是退休,而是進入了省委辦公廳,留在省委喬書記跟前幹事,你覺得把誰拿掉合適?”
向傑早有準備,道:“縣委副書記康明宇是下來掛職鍛鍊的,期限還有幾個月時間,如果……”
朱於森冷笑了一聲道:“你的意思是直接從副縣長到縣委副書記?你這不是給我出難題嘛!不行,不行!”
向傑連忙擺手道:“朱書記,您誤解我的意思了,假如康明宇一走,肯定有人來接替,我的意思是在現有的常委裡面遞進一個,我不就順理成章了?”
“那你說說由誰來接替他比較合適?或者說你想去哪個職位?”朱於森道。
向傑心裡清楚,朱於森這種人只能用一次,乾脆來個獅子大開口,一步到位較好,他道:“我想去紀委。”
這個要求雖有些過分,但並不違反領導幹部提拔程序,朱於森想了想道:“這事我記下了。”
朱於森雖沒有明確表態,但向傑能聽明白隱含意思,便感恩戴德地道:“謝謝朱書記提攜,向傑一定會加倍努力,緊緊圍繞在您中心,全心全意服務。”
聽到此,朱於森強調道:“這件事出了這個門不能再有其他人知道,你要清楚其中的利害關係,假如走漏了風聲,到時候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啊。好了,你先去外面等一會兒,讓丁慶祥進來。”
向傑出去後,丁慶祥戰戰兢兢走了進來。朱於森起身拉着丁慶祥的手坐到沙發上,笑着道:“老丁,前段時間你來找我,不是我不願意見你,在事情沒有確定下來之前,隨時都有變化的可能,希望你諒解我。”
丁慶祥連忙道:“朱書記,您千萬別這麼說,是我做事太魯莽,沒有考慮周全,幸好我沒見到您,要不然給您帶來多大麻煩,現在想想都有些後怕,不過總算塵埃落定,由您來掌舵隆南,是我們的榮幸啊。”
這些天朱於森每天都聽到類似的拍馬屁,他雖然知道都是虛情假意,但他很樂意。他笑笑道:“不是說你們的榮幸,是省委主要領導信任我,把這麼大的擔子壓到我身上,我有些力不從心哪!不過既然上級有信心,我就要拿出十二分的精神接過擔子,那怕是上刀山下火海,都要咬着牙匍匐前行。不過,這都需要你們全力配合,才能把隆南建設得更加美好啊。”
丁慶祥接過話頭道:“朱書記,我也算是老基層了,把一輩子的青春都獻給了黨的事業,獻給了東泉縣這方熱土。其他的我不敢說大話,但只要是您交辦的事情,我一定全心全意辦好。”
這個答案正是朱於森想要的,那個領導不喜歡聽話的下屬,這樣才便於掌控。朱於森道:“好,我要得就是這個態度!你的情況我已經瞭解了,說說你下一步想法吧。”
丁慶祥嘆了口氣道:“朱書記,和您說實話,我都這麼大年紀了,也沒有什麼遠大理想,政治抱負了,這屆幹完我打算退居二線,給有能力的人騰出位子,我也該歇息了,確實有些累了。”
“這是你的心裡話嗎?”憑藉多年的工作經驗,朱於森從丁慶祥飄忽不定地眼神中發現絲許慌亂,加重語氣道:“我要聽你的心裡話。”
丁慶祥擡頭看到朱於森獵鷹般的眼神,又匆忙避開,道:“朱書記,可能您會說我虛僞,我承認剛纔並不是心裡話,誰不想能夠達到人生的目標,真正幹出一番事業,不枉此生。假如我再年輕十歲,哪怕是五歲,我都願意追隨在您左右,儘自己最大的努力,肝腦塗地。”
朱於森突然哈哈大笑,拍着丁慶祥的肩膀道:“老丁,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今年才52歲,比我大3歲,你這個年紀算是老了嗎?錯!你這個年紀正是旺盛期,對一些事情有着沉穩而又獨道的見解,比起那些靠關係爬上來的人,要強許多。”
丁慶祥聽出朱於森這是在暗指吳江凱,他道:“年輕人有年輕人的好處,他們有膽量,有魄力,敢衝敢當,也是我黨需要的人才啊。”
朱於森不理會丁慶祥,沉下臉道:“別兜圈子了,說吧,你有什麼打算?”
丁慶祥不輕易發表意見,道:“全聽朱書記安排。”
朱於森頓了一下道:“對於你,我另有打算。我剛剛到隆南不久,人生地不熟的,如果你願意,跟着我幹吧,怎麼樣?”
聽到此,丁慶祥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怔在那裡。
朱於森好奇地道:“怎麼?不願意?”
丁慶祥且能讓這麼好的機會白白溜走,趕緊回答道:“朱書記,我願意。”
“嗯。”朱於森滿意地點了點頭,道:“這段時間你就安心在東泉待着,時機成熟了,我自然會找你的。具體職務我還沒想好,你心裡要有個準備。”
丁慶祥心頭一熱,感動得差點掉下眼淚,哽咽着道:“朱書記,感謝您給了我仕途的第二次生命,我啥話都不說了,全刻在心裡了。”
朱於森在省委組織部時,成天就琢磨着人事,看來,到了地方儼然如此。他的人生信條是:只要手裡牢牢地握住人事大權,管住人,其他的事一切順理成章。一個領導不把眼光放在如何發展上,而是死死地盯着手中的權力,不容有任何勢力干預,註定是一個地方的不幸。朱於森顯然對經濟發展不感興趣,反倒對自己的老本行大有加強之勢。
安撫好丁慶祥,朱於森滿意地道:“好了,這事我會記在心裡的,你讓向傑進來吧,我有事要和你們說。”
向傑進來後,朱於森特意起身把門反鎖,醞釀了一會情緒,道:“老丁,向傑,剛纔我該說也都說了,這段時間你們一定要放平心態,好好幹工作。期間,你們要幫我幹兩件事。”
聽到有事,丁慶祥和向傑豎起了耳朵,等待着朱於森發話。
朱於森點燃一支菸,向空中吐了個菸圈道:“第一件事,你們要幫我盯緊吳江凱。”
丁慶祥和向傑對望了一眼,又不約而同地回到朱於森身上。
朱於森道:“我說得這個盯緊,是要你們發現他工作中和生活上有什麼漏洞,假如沒有一切好說,假如有,必須要拿出讓人信服的證據來。”
這下丁慶祥聽明白了,朱於森這是要整吳江凱啊,心裡頓時樂開了花,道:“朱書記,眼下我就有他的把柄,不過還沒有直接證據。”
朱於森眼前一亮,道:“你說說看。”
還沒等丁慶祥開口,向傑就插嘴道:“朱書記,據我們瞭解,自從吳江凱的老領導邱志國失勢後,他就迅速轉變風向,卯足了勁要搭上章省長這班車。最近一段時間,他和省政府龐懷遠秘書長走得尤其近,這裡面有着耳熟能詳的故事嘞!”
向傑絲毫不顧及對方是市委書記,又道:“吳江凱爲了接近龐懷遠,簡直不惜一切代價。據我瞭解,吳江凱曾經找過龐懷遠,但吃了閉門羹,後來也不知他用什麼手段,讓他的秘書聯繫上龐懷遠的情人,並贈與她一套房子,纔算是搭上這條線。我懷疑,章省長此次來調研,與這位龐秘書長有着很大的關係。”
“誰?你說誰?”朱於森聽到秘書二字後,連忙追問道。
向傑道:“他的秘書,叫沈桐。”
朱於森似乎對沈桐更加感興趣,道:“說說沈桐的情況。”
向傑道:“這個沈桐,原來在《東江日報》,後來因揭發一起違法圈地事件得罪了人,被報社除名,剛好那年吳江凱搞了次招聘事業幹部,沈桐以第一名的成績順利考上,分配到石河鎮。後來,不知道什麼原因就調回縣委辦,成爲了吳江凱的秘書。”
“另外,他曾經與昭北市許書記的女兒談過戀愛,現在又與本縣東泉一中校長的女兒談戀愛。”
關於這些情況朱於森也聽到過,但沒有了解的如此細緻,道:“剛纔你說吳江凱賄賂龐懷遠一事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