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種方式就是幫別人升官。你現在是個縣委書記吧?你要想升官發財,找我算是找對人了,我不敢保證你一步登天,至少讓你在短時間內上一個格次是絕對不成問題的。咱不動用我哥們的關係,我自己的關係網足以保你上一個臺階。”
“可能志謙兄弟和你說了,我就是個畫家,給誰作畫?我就給各個部委的頭頭腦腦們作畫,像你這一級別的還不夠檔次,我的話不好聽,可理兒就是這個理兒!你今天上門找上我,我不敢說百分之百保你升官,但至少百分之九十的把握。”赫季天生一副好口條,把本來將信將疑的吳江凱說得有些心動了。
吳江凱現在出於孤立無援的地步。邱志國一倒臺,自己的後臺就徹底失去了,雖然還有李昌奎,但與邱志國比起來,還是隔着一座山。說得不好聽點,李昌奎給吳江凱面子,完全是看在邱志國的面子上。現在邱志國大勢已去,李昌奎會不會待吳江凱如從前,不得而知。
吳江凱通過這件事深深感覺到,在官場上緊靠一棵大樹是極其不明智的選擇,至少應該是明線一個靠山,暗線一個依靠,不管那條線中斷,總不至於讓人慌了手腳。看清楚這一點,吳江凱就千方百計打通省政府辦公廳秘書長龐懷遠這條線,儘管關係還不密切,以後多加走動,慢慢就會親密起來。如果把這當成一條明線的話,這個赫季何不當做一條暗線呢?
吳江凱來了興趣,屈身給赫季倒滿酒道:“赫老弟,我不過是個正處級縣委書記,要是想上個臺階,赫兄能幫上忙?”
“沒問題!”赫季一拍桌子,左臂上的手錶都露出來。然後拍着胸脯道:“吳哥,我看你也是個實在人,又是志謙兄弟介紹的,我給你交個實底,你們省委書記叫什麼來着?”
“喬仁甫。”
“哦,對!喬仁甫,我知道他,他和農業部的趙部長是同學關係,走到也比較頻繁,我和趙部長的關係那絕對是鐵,找他辦點這事,多大點事兒啊,沒問題,包在我身上。”赫季信誓旦旦地道。
吳江凱就像着了魔似的,也興奮地道:“赫老弟,這件事你要辦成了,吳某一定重重感謝。”
赫季得意一笑,道:“好說,你把你的個人情況給我一份,再說說你想要到哪個位置,我好給你操作。”
吳江凱指着任志謙道:“赫老弟,我的事就全權託付給任志謙了,你們聯繫,需要花錢從他這裡拿就是。”
赫季舉起杯道:“來,吳哥,咱們合作愉快!你要升遷了,兄弟們都高興!”
“幹了!”
觥籌交錯,交杯換盞,舞臺上一曲《如夢令》婉婉謝幕……
告別了赫季,吳江凱喝得滿面紅光往酒店走去。而任志謙看到吳江凱的表情,爲自己今天辦得這件事暗自高興。乘吳江凱心情愉悅,任志謙道:“吳書記,今天這事我幹得漂亮不?”
吳江凱揹着手笑而不語,然後伸手指着遠處的恭王府道:“這就是大貪官和珅的府邸?”
任志謙轉身一看,道:“對,這就是清代最大的一處王府。”
吳江凱感嘆地道:“以前來過京城,都沒有進裡面瞧一瞧,一睹芳容。都說‘一座恭王府,半部清代史’,而且曹雪芹筆下的《紅樓夢》,裡面的榮國府就是以恭王府爲藍本的,要是有時間了,我一定進去看一看。”
對於任志謙來說,這有何難的,於是道:“吳書記,明天上午我陪你來轉轉不就成了嗎?”
吳江凱饒有興趣地道:“好啊,好不容易來一趟京城,好好放鬆一下。”說完,一步三回頭看着大門口搖曳的大紅燈籠,依依不捨離去。
回到酒店,沈桐把吳江凱送回房間,給他泡好茶,試圖尋求着說話的機會。今天晚上所發生的一切,沈桐作爲一個局外人看得一清二楚,在他看來,那個“皇親國戚”赫季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大騙子,靠着一張三寸不爛之舌愣是把吳江凱忽悠迷糊了。
吳江凱坐在沙發上拿着遙控器換臺,見沈桐杵在那裡不走,於是道:“沈桐,你回去休息吧,今天一天也累了,明天你陪我到處轉轉。”
沈桐終於忍不住了,於是小心翼翼地道:“吳書記,今天晚上那個赫季,你真覺得他說得都是真話嗎?”
吳江凱回頭好奇地望着沈桐道:“怎麼?我覺得他說得挺好的啊,有什麼疑問嗎?”
“有疑問!吳書記!”沈桐壯着膽子道:“我不管那位赫季吹的他如何如何好,在我看來至少有五點不解的地方。”
吳江凱停止換臺,把遙控器扔到沙發上,指着邊上的沙發道:“坐下說。”
“第一,先說進門時我給他發煙,他說他不抽紅塔山,而是掏出了中南海,可就在他起身上廁所的時候,我觀察到他另一個口袋裡裝得是紅塔山。”
“第二,他和你說話的時候拍了下桌子,露出了手表。我仔細一瞅,是上海牌的。我雖然不懂表,但按照他這個身份戴上海牌手錶,是不是有點跌份兒?”
“第三,與我們交談前,他不知道我們是哪個省的,甚至不知道我們省委書記叫什麼,可他說農業部的趙部長與喬書記走動頻繁,他是如何知道的?不得而知,讓人懷疑。”
“第四,就在起身的時候,我發現他腰間掛着BP機,倒不是說不能用,這與他的身份也極其不匹配。”
“第五,就在我們離開的時候,他口口聲聲說自己有車,可我在拐彎的時候偷偷瞄了一眼,他居然打着出租車離去了,不管是不是真的,至少他在說謊。”
沈桐一口氣說完自己的五點疑慮,靜等着吳江凱發話。
吳江凱坐在那裡一聲不吭,仔細回想着每一個細節,覺得沈桐說得完全對,又覺得說得不全是。漸漸地,吳江凱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最終吐出一句話:“通知下去,明天一早坐飛機回東江,所有行程全部取消!”說完,頭也不回進了臥室,“呯”地一聲,重重地關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