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走進萬豪大酒店的時候,陳太忠心裡猛地生出一種怪怪的感覺,他和許純良結識高雲風就在這個地方,當時還引發了小小的事端。
可是現在,倒是物是人非了,似乎最近許高二人反倒是變得生分了,不過,想一想也是正常的,兩家人眼下都趟進了天南省最大的一攤渾水中,想來就要適當地保持距離了。
當然,保持距離只是表面上的現象,那是防止別有用心的人看到眼裡,至於是否真的是那麼一回事,卻是誰也說不準的,就像高勝利和蒙藝的關係一樣,除了幾個最直接的責任人,連嚴自勵都未必知道,蒙書記已經有了候選人了吧?
不過,高勝利背後的人,跟許紹輝好像不是一路的,估計就算合作,也是有限度的吧?
人在官場,身不由己啊,陳太忠心裡略略地感嘆一下,走進了包間,包間裡坐着四個人,除了許純良和苗毅勇之外,還有一個女孩、一箇中年人。
看得出來,女孩是苗毅勇的.女朋友,當然,到底是哪種名分的女朋友,苗總不說,陳太忠是絕對不會去問的,沒有人有那麼強烈的好奇心。
倒是中年人,苗毅勇介紹了一下,“.這是我馮叔叔,現在= 是振鑫集團的董事長,太忠,有事找你的話,你得幫忙啊。”
你用我用得倒是挺自然的啊,.陳太忠心裡有點不高興,側頭看看許純良,猶豫一下才發話,“純良,這個振鑫,你佔幾成股份?”
“許處長沒股份,不過超出成本的利潤,有他一份,”苗.毅勇笑着指一指許純良,“純良,你幫着說句話嘛,要不陳主任不賣我的帳,呵呵。”
要是吳振鑫在場,看到他眼下表情的話,絕對會驚.得把眼珠子瞪出來,苗同學對振鑫的老總,那叫個橫眉冷對,處處地體現出了京城人高人一等的傲慢和良好出身的優越感,可是眼下對上一個小小的副處長,笑容不但熱情自然,居然還隱隱帶了一絲諂媚——都是天南人,差距咋就這麼大呢?
“太忠說話就是這樣,”許純良知道陳太忠性子不.好,最關鍵的是,人家在擔心自己的收入,他自然要幫着說話,“有我在呢,能用上太忠的地方,他肯定不會不管……怎麼小紫菱你今天也有空?”
“嗯,跟太忠哥要.錢呢,”荊紫菱衝他笑一笑,擡手掠一下額頭的髮絲,眼中閃過一絲古怪精靈來,“許處長,你要賺錢了,能不能給我的易網公司投一點錢?”
“嘿,你倒是真會打劫,”許純良被她逗得笑了起來,“這振鑫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出手呢,有你太忠哥,你還會缺了錢?”
“喂喂,我說,地主家也沒有餘糧啊,人家紫菱做的是大買賣呢,沒準能賺不少,你不考慮一下?”陳太忠知道,許純良不但賺錢的慾望不強,花錢的慾望也不強,既然丫不在乎錢,那還不如弄點來投到荊紫菱的公司裡。
許純良沒接話,倒是苗毅勇頗感興趣地看看荊紫菱,“你搞的是什麼公司?”
不過,當他聽說眼前這個美豔不可方物的少女是在搞搜索引擎,禁不住苦笑着搖搖頭,“這玩意兒可是個無底洞,技術開發是一方面,推廣也很重要,沒點關係的話,你搞出來也沒用,最後還是得活活地被拖死。”
不得不說,苗總此人雖然貪了一點,看事還是看得很準的,最起碼在天子腳下混,這信息量就遠非旁人所及。
“這個倒是還能投點資,”奇怪的是,許純良居然點頭了,事實上,許公子的投資,隨意性是很大的,他覺得搞這個高科技的東西,比較襯得上他的身份,所以就點頭了。
其實這跟他的性格和家教不無關係,就像他搞一個施工隊,寧可多付出一點成本,都想着要帶出大量的熟練技術工人一樣,而不是藉着各種關係撈一票就走。
是的,許某人眼光遠大,不賺那些血淋淋的錢,要做就做到最好,要不然太**份了,像荊紫菱搞的這個公司,他覺得挺有品味挺上檔次,傳出去也不難聽,那就可以考慮投資。
“哎呀,那可不是一筆小錢,”苗毅勇一聽,趕緊開口反對,“純良,幾千萬可打不住,那叫燒錢啊,你知道不知道?”
“不是說互聯網現在是投資熱點嗎?”許純良還真知道點,不過很遺憾,也知道的,也僅僅只有一點,“聽說在納斯達克上市的話,回報率很高的呢。”
“全國起碼一千家想在納斯達克上市的網絡公司,”苗毅勇搖搖頭,很鄭重地看着對方,“這是一個概念的炒作,幾年之內,互聯網要是發展不到大家期望的地步,產生的泡沫必然會被擠掉,那就意味着你的錢全打了水漂……”
“有這麼嚴重?”許純良狐疑地看看陳太忠,“太忠,你聽到沒有?”
“這個可能性有,不過無所謂了,”陳太忠笑着點點頭,他印象裡,互聯網似乎是產生過泡沫,但是後來互聯網發展的速度也很驚人的,說起搜索引擎未來的前景,他絕對可以確定的,“無非多投點錢,熬一熬就過去了。”
“你先熬着吧,你那是公款,我不能跟你比,”許純良笑着瞪他一眼,又搖一搖頭,“賺點錢不容易,我又不是敗家子。”
我這本來就不是公款,陳太忠悻悻地撇一撇嘴,不過倒也沒跟他計較的興趣,“不出錢你總得出力吧?紫菱的分公司要設到北京呢,到時候找人推廣的話,你可不能不管啊。”
“這沒問題,”許純良笑着點點頭,猛然間又想起一點事來,“對了太忠,你要手上還有閒錢,把閤家歡吃了吧,聽說那個公司遇到點麻煩。”
“閤家歡?”陳太忠剛要嗤之以鼻,猛地卻是想起來,哥們兒現在跟趙喜才也不對付啊,能噁心他一下的話,倒也不是不能考慮。
可是,純良難道不知道,整合家歡的是趙喜才嗎?這麼跟我提建議,不會有別的意思吧?他琢磨一下,不動聲色地發問了,“周興旺不是被雙規了嗎?”
“所以他急着賣閤家歡啊,”許純良倒是沒覺得陳太忠知道這事兒有什麼不對的,陳某人還兼着招商辦主任呢,這麼大的連鎖企業丫也不可能不知道,“關鍵是礙着趙市長,別人也不好出手不是?”
敢情純良沒害我的心思啊,陳太忠聽到這話,心裡登時舒服不少,不過下一刻,他又不爽了起來,唉,連聽到朋友說話,都要在腦子裡設幾道防線,你說這官場混得有啥意思呢?
“這件事情,我要考慮一下,”他笑一笑,沒再說話,腦子卻是瘋狂地轉動了起來,這麼搞好不好呢?趙喜才知道是我出手買了閤家歡的話,會有什麼樣的想法?蒙老大又會怎麼看我?
“閤家歡名氣挺大的,資產也不錯,”那姓馮的中年人發話了,“主要是我們資金太小了,吃了振鑫就吃不動閤家歡了,要不然肯定要吃下。”
“吃下也不好消化,還是有風險的,不像振鑫這個,是穩賺,”苗毅勇搖搖頭,表示不同意這個看法,“而且,也不好太不給趙市長面子不是?”
馮姓中年人看他一眼,沒有說話,不過他心裡很清楚,小苗這是嫌經營飯店麻煩,可是不好好經營又賺不到錢,不像那振鑫一倒手就是錢——京城裡這幫少爺,是做慣輕鬆買賣了。
“這個閤家歡,估計還是要趙市長的人買走,”許純良不動聲色地來了一句,嘴角一撇,說不清是譏諷還是苦笑,“他也許等的就是個時機。”
陳太忠眉頭一皺,心裡恍然大悟了。
閤家歡是很優質的資產,雖然貸款不少,但是賺錢的能力大家也有目共睹,沒有人會忽視這麼個賺錢機器。
要是擱在平時,趙喜才或者是不敢動閤家歡的腦筋,畢竟他只是個小小的正廳級幹部,拆了朱秉鬆的臺,那是因爲跟周興旺的私人恩怨,別人不好說什麼,可是再吞下去的話,那就做得有點天怒人怨了——官場中要懂得適可而止。
可是眼下,天南這邊水混到一塌糊塗,這就爲趙喜才提供了一點便利,大家顧不上管他了,而且這種時候,若是有人看不過眼想站出來歪嘴,那可能引發的後果實在不好說——趙喜才身後,有蒙藝啊。
眼下這形勢,就是四個月前素波亂成一團時的情景再現,當時高雲風曾經說過,陳太忠都能從素波市市長的角逐中得到好處——是的,陳某人說好話不頂用,但是歪嘴的力道那還真的不好說。
眼下趙喜才的角色,就是跟陳太忠當時的處境類似,他能安安生生地吞掉閤家歡,若是有誰不服,後果或者會很嚴重——畢竟,有能力干涉趙喜才的人,基本上都被攪入局中了。
“這是國有資產啊,”想明白這個,陳太忠禁不住低聲嘀咕一句。
“所以沒人會在乎,”苗毅勇笑着接口了,這個答案不是陳太忠想要的,但卻是最有可能發生的。
(雪災,出門都是走路,所以沒多少時間碼字,還好總算趕出來了,召喚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