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總,”那倆大廚見狀,齊齊地看向陰京華,四季春的大廚,哪兒受過這種氣?
“別不服氣,那是全中國最年輕的縣太爺,”陰京華也沒脾氣了,第二次是四臺機子在拍,也沒誰看到陳太忠加料了,“你們還是再琢磨琢磨吧。”
再琢磨的效果,也是沒用,陳太忠爲了防別人騷擾,直接離開了賓館。
當天晚上,他接到了周瑞的電話,周秘書說,老首長明天是沒時間了,後天吧,你一大早來,大約十點左右能見上。
人在首都,這時間真不值錢,陳太忠心裡感觸頗深,不過好的一點是,馬小雅今天晚上有空了,也沒再去做業務,而是和董飛燕一起陪他。
小雅這是喪偶了,哥們兒這也不算上樑不正——很奇怪地,在即將進入馬主播的身體時,他腦子裡居然還在糾結這個……
第二天,依舊沒什麼事情,中午他帶着兩女赴了邵國立的飯局,有意思的是,邵總居然也認識董飛燕。
合着董飛燕美容院佔的那塊地,是老素紡的地,邵國立在這塊地的開發中,是投了錢進來的,這個項目,邵總已經盈利不少了,不過有人平價買地,他總還是要了解一下情況。
馬小雅的“早飯”過後,就去==奮戰四方城了,大約下午四點多,陳太忠接到了韋明河的電話,要跟他一起喝茶。
原來,青江的陰毛部長。還是求到了韋處長頭上,搭線的就是陰京華,不過陰總也說了:這事兒我覺得噁心,太忠也不想管,我是卻不過人情……韋處你願意不願意管,那在你了,我只管個介紹。
五點鐘的時候,兩人碰面了,要了兩壺茶慢慢喝,喝了一陣。韋處長才發問。“太忠,這個事兒……你說我管不管呢?”
“管不管的,在你了,”陳太忠一聽這口氣。就知道他想伸手。心裡是說不出的膩歪。
可是再想一想。官場裡難得有幾個對脾氣的朋友,鬧得生分了也沒意思,於是他嘆口氣。“升副省的這種事兒,摻乎起來挺麻煩的,老薑也不在青江了。”
事實確實如此,地方上進步到副省,起碼要有一個強正省部級幹部的支持,摻乎這種事兒,危險性比較高——他有一句話沒有說,韋家也經不起這樣的折騰了。
他這是勸誡,但同時也是表態,韋明河聽得很明白,他不以爲然地笑一笑,“兩邊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也都是青江的本土勢力,這個我是不怕的……而且只是保個死刑犯,這算多大點事兒?政治鬥爭搞到你死我活,這本來就是犯忌的。”
頓了一頓之後,他又直截了當地表示,“我現在也缺錢,不過我是把你當朋友,就想知道……你爲什麼不想我管這個事兒?”
“這不是明擺着的嗎?”陳太忠苦笑着嘆口氣。
“我就不明白,你要是能說服我,這個錢我就不掙了,”韋明河的話,說得很直白,但也很有點哥們兒意氣,不愧是陳某人的朋友。
“市委書記上樑不正,導致了組織部長的變態行爲,組織的腐敗,是最大的腐敗,”陳太忠儘量簡潔地回答,“爲這種現象張目,有違我的底線。”
“哼,這種事情,哪裡禁絕得了?”韋明河撇一撇嘴巴,“你有底線,我佩服,但是死刑改成死緩……就算八十年代嚴打的時候,照樣有死刑改成死緩的。”
“個例的話,倒好說了,”陳太忠笑一笑,“但是……這是利益階層在固化,普通人上升通道受阻,久而久之,後果不堪設想。”
“這你纔是胡說,利益階層怎麼可能固化?”韋明河不以爲然地哼一聲,“公務員可是越來越多了,機構越來越臃腫了。”
“但是一般人上不去,都是幹部子女,”陳太忠遞給他一根菸,“你這也太不接地氣了。”
“不接地氣的是你,”韋明河毫不猶豫地還擊,“現在的官場裡,家族的影響力越來越小,因爲什麼?因爲計劃生育了!”
“老百姓反對計劃生育,那些看重家族的幹部們更反對,但是又捨不得丟官,就只能支持基本國策了……其實人活一輩子,保證自己活得開心就行了,家族什麼的,誰想生二胎,行啊……你別怕丟官就行。”
“家族勢力越來越小,哪裡來的上升通道受阻?”韋處長很不屑地白他一眼。
呦,這計劃生育還有好處,陳太忠還是頭一次聽說,有這樣的論調,不過,明河是個大家族出來的,在京城也不是一年兩年了,能有這樣的結論,應該也是思考後得到的。
想到自己正考慮要不要生孩子,他就又糾結了。
“還有什麼要說的嗎?”韋處長慢條斯理地點着香菸,又吧嗒吧嗒吐兩個菸圈,很是得意的樣子——你繼續來,我接着。
“那麼,這計劃生育一旦放開,受影響最大的,還是老百姓?”陳太忠心不在焉地喝一口茶水:哥們兒該生幾個纔好呢?
“你覺得呢?”韋明河太得意了,根本都不帶回答的,直接反問——原來太忠你也有被我說得啞口無言的時候。
“但是就算上升通道有空隙,也不能全是賣妻求榮的吧?”陳太忠又哪裡是那麼容易被說服的?
“這個東西,我也沒轍啊,”韋明河很無奈地一攤雙手,“唯上不唯實,有眼色的人才混得開,太平盛世就是這樣。”
“這又得說到道德了,”陳太忠心裡生出一股無力感來,“算了,不跟你說了,其實還是上升通道受阻……沒有子女了,還有鄉黨,校友。”
道德都沒有了,鄉黨和校友算什麼?只剩下利益了,韋明河很想這麼駁斥,不過想一想,他覺得挺無聊的,“反正你給句痛快話,我管這個事兒,會不會影響咱倆的交情?”
“肯定要影響一點,你突破我的底線了,我也希望,我朋友是個有底線的人,”陳太忠正色回答,然後又哈地一笑,“不過你要是能把那個市委書記拉下馬,我就覺得……你這事兒辦得還行。”
韋明河怔怔地想了一想,然後才笑一笑,“本來就是一件事。”
“不是一件事,”陳太忠搖搖頭,這裡面區別大了去啦,不過今天跟韋明河的談話,他也有所得,所以也懶得計較了,“不說這些了,馬上飯點兒了,找個地方喝酒。”
“不過想要收拾那個市委書記,我得借一借黃家的虎皮,”韋明河又冒出一句來。
“隨便你借,”陳太忠很隨意地一揮手,“找陰京華,別跟我說。”
“這本來就是你的要求嘛,”韋明河很不滿意地嘟囔一句,他的目標是保下組織部長,拉那個市委書記下馬,就要付出更多了,雖然有天然盟友,但是也存在一定風險。
“我都損失兩千萬了,你知足吧,”陳太忠昨天是毅然地拒絕了,但是現在,事情還是那樣發展的,他的堅持顯得有點可笑,而他還不能說韋明河什麼,就只能對那兩千萬的投資耿耿於懷了——那可是投資什麼都行的。
“哈,”韋明河笑了起來,“你至於嗎?要不這樣好了,我去你北崇投資兩千萬的項目,不過……我要掙錢。”
陳太忠想一想,“去北崇買塊地吧,絕對掙錢……不過單價比較貴,回報週期比較長。”
“有多貴?”韋明河對此挺感興趣。
“一畝六十萬,關係價,”陳太忠慢吞吞地回答,“要不是缺錢,我都不會賣給你。”
“你沒有搞錯吧?”韋明河愕然瞪大了雙眼,“你鳳凰郊區的地價,也到不了六十萬啊。”
“你愛信不信吧,多我都不會賣給你,就是五十畝,”陳太忠微微一笑,“下一步北崇要搞城建了,等建設好了,你試一試這個價錢能不能買到地。”
“這個我要考慮一下,”韋明河沉吟一下,終究是沒有拿定主意,下一刻,他搓一搓手,“去吃涮鍋吧,這天挺冷的,你給炒個雞蛋……老陰說了,你的雞蛋炒得,那是一絕。”
“他胡說呢,涮鍋去荊俊偉那兒吃吧,”陳太忠站起身來,“那傢伙其實挺會享受的。”
荊俊偉還在那個小樓,韋明河以前沒來過,走上來四下看一看,笑着對大荊總點點頭,“荊總這個地方,還真是絕了。”
“圖個鬧中取靜吧,”荊俊偉撇下坐着的人站了起來,他這地方,從來就是文化人扎堆,“早就要說拆了,一直沒拆,湊活着待一天算一天。”
“天子腳下的地,哪兒是那麼好拆的?”韋明河笑着搖搖頭,“這塊地越等,拆遷成本就越高,沒點實力的就不用動這個腦筋了……唔?”
說到這裡,他扭頭看向陳太忠,“太忠,我決定了,你那五十畝地,我要了。”
韋明河的身家肯定不止三千萬,不過貿然拿出這麼一筆錢來,也不是很容易。
“算你運氣,”陳太忠淡淡地看他一眼。
“哪兒的地?”一個略胖的男人發問了,人也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他笑着發話,“有買賣,能照顧兄弟一點嗎?”
“嗯?”陳太忠看他一眼,你丫真是有點冒失,“荊總,這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