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太忠和楊倩倩進入包間還不到一分鐘,他的手機就響了,來電話的是古昕古所長。
“太忠書記啊,聽說你要去黨校進修了?這種事情,我還是從新剛嘴裡聽到的,你是不拿我當兄弟了吧?”丫在電話裡悲憤莫名,那份痛心,當真是比得上寒蟬悽切對長亭晚了,“說吧,你現在在哪兒?”
“呃,”對上這種怨婦一般的腔調,陳太忠自己都覺得自己操蛋了,“那啥,我在海上明月呢,老古,要來你一個人來,最多叫上老李,明白不?別嚷嚷得滿世界都知道,嗯,37包間……”
不多時,古所長和李副所長就跑了來,很明顯,陳書記估計又要上進了,大家都是混官場的,這種“結交英雄於落魄時”的眼光,誰也短不了,古昕甚至一進房門就嚷嚷開了,“太忠,今天的單是我買了,你要出錢的話,我跟你急啊……呃,這位是?”
“我同學,楊倩倩,”陳太忠笑嘻嘻地介紹,“千萬別小看她哦,她可是機關事務管理局的,能量那……那可是大着呢。”
機關事務管理局,其實就是市委市政府的後勤部門而已,古昕他倆雖然要忌憚一些,但真說起來,還沒什麼++太多的事情要依靠這裡,不過,既然陳書記這麼說了,自然要花花轎子人擡人一下。
“哈,小楊。這下我們可算認識了,看在太忠的面子上,以後要多給點方便地哦,”這話是古昕說的。
“呵呵,我說嘛,怪不得陳書記沒心思通知我哥倆呢,敢情……是有了新人忘舊人啊。”擠眉弄眼的這位,自然是李副所長。
這個玩笑。有點過了,不過兩位所長都是過來人了,顯然,面前坐着的這位同陳書記的關係,應該沒那麼簡單,簡單的話,至於孤男寡女地獨處一室麼?
他倆也知道。陳書記的女朋友似乎是個教師,還是“仙客來”酒店老闆地外甥女兒,但這年頭的事兒,還不都是這麼回事兒?別說女朋友了,就算家裡有老婆地,出了門誰還不打點野食兒?
“我,老李你怎麼說話呢?”陳太忠有點哭笑不得,索性舉起了酒杯。“來,哥幾個,走一下啦……”
正在折騰得沸反盈天的時候,門開了,張新華走了進來,“呃。太忠,挺熱鬧啊。”
“哈,新華書記啊,坐坐,”陳太忠趕緊站起來招呼,說實話,在整個街道辦裡,他最尊敬的,就是這位了。
“我問你個事兒啊,”張書記坐了下來。不過看起來有點心事。“那個……你給我的那個戒指,不知道你還有沒有了?”
“沒了。”陳太忠果斷地一搖頭,“不過你想再要的話,我給可以你想想辦法,今天不說這個,老李,快給新華書記滿上啊。”
李副所長一點都沒有猶豫,站起來就給張新華倒酒,不過張新華的心思不在這裡,“那個啥,其實吧,有人想見見你,託我轉告你一聲,你什麼時候方便?”
“下午我就有空,”陳太忠滿不在乎地回答,事實上,他想在乎也不可能,工作都移交了,這點,張書記可是知道的。
“那……”張書記看看左右地人,終於舉起了杯子,“嗯,太忠,這地方太奢侈了,街道辦肯定報銷不了啊,不過……我來處理吧……”
張新華很喜歡陳太忠送自己的那枚戒指,翠心做的戒指,給人一種很厚重和古樸的感覺,就算他這樣年齡的人,也能戴在手上而不顯得怎麼張揚。不過爲了照顧形象,等閒時候他還是很少戴的,只是裝在口袋裡,時不時地拿出把玩一番。
結果,他在某次把玩中,不小心被一個喜歡玩玉的已經退休的老領導發現了,硬生生地借了去,然後,剛纔老領導打電話給他,省委書記蒙藝地嫂子,想問問這翠心戒指的原主人在哪裡,“嫂子說了,找他有要緊事商量!”
蒙藝的哥哥蒙通是鳳凰市的老市委書記,已經死了五年了,張新華聽說過這個女人,而且知道她就住在鳳凰市裡,聽說這個女人找人,自然是不敢怠慢。
好不容易找到了陳太忠,他卻發現人家在喝酒,看看時間正是飯點兒,他自是不好直接拉了人走:正好,我張某人還沒吃呢。
張新華年紀不小了,深深知道做事的分寸,事關蒙書記的嫂子,他自是不好在飯桌上提起,別地不說,只說那倆警察,他就很不恥其職業性格,做警察的大多都是性子直爽,嘴上沒把門的,傳出去就不好了。
所以,雖然他很好奇陳太忠是如何扯上蒙通的,可一時實在沒辦法發問,還好,想到陳太忠認識蒙曉豔,他心裡隱隱又覺得,這事似乎也很正常。
這頓飯,張新華吃得有點心不在焉,在曲終人散的時候,他尚不忘記扯了陳太忠到一邊說悄悄話,“太忠,這幾個人跟你,關係都很鐵吧?”
“是很鐵啊,”陳太忠有點奇怪張書記的思維,“怎麼了,你發現什麼了?”
“像今天這個聚會,你還是少搞的好,”張新華喝了點酒,話裡就多了幾分赤誠出來,“你想想,上午才宣佈你黨校進修,中午你就來慶祝,別人會怎麼看你?”
“我上進有望,肯定要慶祝一下的啦,”陳太忠奇怪得張大了嘴巴,非常愕然地看着他,“難道這都錯了?不是吧?”
他有點懷疑張書記喝多了,這話說得實在太不通情理了。合着喜事兒不去慶祝,慶祝喪事兒?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你還年輕啊,前面的路還長,”張書記地話,從來都是這麼語重心長,“萬一傳出去。別人覺得你稍有點成績就翹尾巴,沉不住氣不夠穩重。會對你地進步,產生巨大影響地。”
“趙璞爲什麼那麼不招人待見?因爲他不明白這一點!”
呃……陳太忠登時啞然無語,他原本就是聰明無比之人,略一分析,就明白張書記說得確實是至理名言,不過話說回來,當官當成這樣。還真的很憋屈啊。
張新華看他半天沉默無語,以爲自己臊着這個年輕人了,少不得要畫蛇添足地解釋幾句,“當然,你要成了我這種老不死地,也不在乎再進步了,那你想把天翻過來也沒人說你閒話。”
這個要求,跟我的性格有衝突!陳太忠馬上就反應過來了。事實上,他原本就是一個不善隱忍的性子,這麼要求他,實在是太爲難了。
拼了,哥們兒進官場,不就是爲了學東西麼?陳太忠隱隱覺得。這纔是自己要學地,終於一咬牙一跺腳,“呵呵,謝謝老書記的金玉良言了,太忠我受益不淺!”
事實上,想通這一點,他纔算真正地邁開了仕途之行地第一步,當然,陳太忠的性子,也決定了他未必能忍氣吞聲到什麼程度。這一點。卻是當事人和勸說者都沒有考慮到的。
“好了,就是這裡了。”張書記把他領到了一個地方,“三十九號,蒙曉豔她媽找你呢。”
這裡……不是市委大院麼?陳太忠眼睛有點直了,“蒙曉豔她媽找我,什麼事兒?因爲蒙曉豔?我沒怎麼她啊。”
“這我就不知道了,”張新華搖搖頭,那姑娘醜成那樣,你要是能怎麼了她,我倒是佩服死你了!
“一起進去吧?”陳太忠一想要跟個老太太打交道,還可能是碎嘴的那種,就有點頭疼,再說,就這麼把張書記撇在市委大院門口,也不是個事兒啊,這算忘恩負義吧?
“呵呵,不了,”張書記含笑搖搖頭,到了他這把年紀,非常理解穩重的必要性,他並不想貿然摻乎進這樣的事兒裡,反正,如果想搭上這條線兒,抓好眼前這個年輕人才是真的。
不過,陳太忠地邀請,還是讓他心裡暖呼呼的,小夥子不錯,不是個吃獨食兒的,“快進去吧,人家正等着你呢,我順便去區裡辦事,有事兒你聯繫我。”
市委大院看得還是比較嚴的,看門的小戰士直接擋了陳太忠的駕,根本都不是登記一下就能進的,“沒通行證?先電話聯繫一下吧……”
這麼做,那是有點脫離羣衆啊,這不是自絕於人民麼?陳太忠悻悻地腹誹了兩句,哼,找我有事還這麼拽?
想歸這麼想,張新華的面子,他是必須要買地,終於不情不願地給39號打了個電話,“我是陳太忠啊,聽說有人找我?”
“陳太忠?”電話那邊,是一個清脆的語音,怎麼聽也就是二十歲左右,估計是那老女人的保姆。
沉默片刻,電話那頭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哦,對了,你是不是雕翠心戒指那個人?”
“嗯,是我,”陳太忠有點惱火,也就懶得多解釋了,哥們兒什麼時候成了手藝人了?不過……這個聲音,怎麼聽起來有點耳熟?
不多時,院內的大路上走過來一個女人,個子很高,修長筆直的雙腿,長髮披肩,可不就是那個玩玉玩得極瘋的堂姐?
一看到她,陳太忠就有點頭疼,隱約覺得今天似乎要有點小麻煩,“我說,你是不是還沒完了?你家大人呢?”
“大人?”唐姐地眉頭皺皺,旋即舒展開來,輕輕一笑,“哦,我就是蒙通的愛人,唐亦萱,你叫我唐姐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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