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太忠不吃這一套,不過對方願意自扇耳光,他倒也不反對,反倒是笑嘻嘻地轉頭跟郭所長聊起天來,“呵呵,不知道那個小郎,什麼時候回來啊?”
“小郎?”郭所長訝異地重複一句,上下打量他一眼,“不是吧?你只進了一會兒小黑屋啊,小郎不會跟你有關係吧?”
“我是挺好奇的嘛,”陳太忠很燦爛地笑笑,“也不知道是誰,把這麼個東西放過來向我賣煙,他好像是已決犯吧?”
“這個……”郭所長吸了一口氣,腦子裡卻是飛快地轉着,這傢伙不是又想借着這個機會收拾我們臨看了吧?不能給他任何藉口!
想到這裡,他很茫然地搖搖頭,“陳科,這個我還真不清楚,不過……下面這點破事兒,您也清楚,有時候,下面的人不是那麼聽話。”
說到最後,他的臉上已經露出了些許爲難之色。
陳太忠斜眼看看,錢串子已經抽得自己滿臉通紅了,還兀自用力地抽着,他輕笑一聲,“郭所你可能不太瞭解我,我這人的心眼……呵呵,不是很大。”
他這麼說,意思自然是,該追究的責任,我是一定要追究的。
郭所長聽得{ 卻是有點爲難了,他知道手下人那點齷齪事,可是,大家就那麼點死工資,不開發點來錢途徑,勢必會影響到工作的積極性。
當然,這些事他是不參與地。但那些參與者,都是他的下屬,對他相關的孝敬也是少不了。
“理解吧,理解萬歲……”他嘆一口氣,看着陳太忠苦笑。
沒錯,看守所是自成一片的小天地,在這裡他也是土皇帝。可郭所長很清楚,一旦離開他的地盤。跟社會上的人掰手腕的話,他還真地什麼也不是。
尤其是眼前這位,就算拋開丫以往的成績不提,只說人家是招商辦這種大紅單位地科長,人面和能量就遠非他這麼個小小的所長能抗衡的。
陳太忠聽他說理解萬歲,瞥一眼也不做聲,轉頭看看錢串子。身前已經是鮮血四濺了,終於輕聲笑笑,手一指,“呵呵,老錢你何必這麼客氣呢?隨便意思一下不就完了?一直這麼扇着……不疼啊?”
錢串子聽見了,但是,他怕陳太忠再出花招折磨自己,只是放慢了頻率。也減輕了點力道,“我眼瞎,我該死……”
“**,耳朵裡塞雞毛了?”小董咒罵一聲,作勢就要起身,“陳哥讓你停手呢!”
看着他乖乖停手。陳太忠點點頭,笑得很開心,“呵呵,你這麼誠心認錯,以前的事兒呢,那就算了,老錢啊,今天我來,是跟你談一樁生意的……”
“嗯,生意……”錢串子木呆呆地點頭。眼神呆滯。似乎是已經被自己的耳光打傻了一般,不過。裝傻充愣是監獄裡必須掌握的基本生存技巧,他地心裡,已經隱約地感覺到了山雨欲來的那種壓力——大餐要出來了嗎?
沒錯,確實是大餐出來了,陳太忠笑眯眯地點點頭,“既然你煙賣得不錯,可是又不能出去採購……你看,你是已決犯嘛,所以,我決定了,以後就是我給你供貨了。”
說着,他轉頭看看郭所長,“郭所,我這麼做,你不會反對吧?”
“你們先談,我不表態,”郭所長也有點警覺了,他笑着搖搖頭,“呵呵,咱們啥事不好商量呢?”
“那就成,”陳太忠看他一眼,眼裡還是沒啥表情,轉頭看錢串子的時候,笑容再度上臉,“你看,你一條煙賣四萬,我賣給你,就是七折,兩萬八一條,三成利不低了吧?我很講道理的……嗯,這是黑玉蝶的價錢。”
說着他一拍那個方方正正的的黑塑料袋,“我先帶了二十條來,五十六萬……老錢,給錢吧?”
五十六萬!錢串子的臉,登時就變得刷白了,縱然扇了那麼多耳光,臉上地充血也不見了去向,“我……我沒那麼多錢啊,陳大爺。”
“做生意要講誠信啊,我可是天天跟生意人打交道呢,”陳太忠也不惱怒,笑眯眯地看着他,“老錢,我可就差點成了你的消費者,行情我還是知道的,別拿我當傻瓜啊。”
這一刻,在錢串子的眼裡,此人的笑容真的是要多可惡有多可惡了,那是貓戲老鼠一般地得意,還不如剛纔冷冰冰的面孔呢。
當然,丁小寧若是在的話,一定能理解他的感受。
只是,人在矮檐下,又怎麼能不低頭呢?錢串子連“黑玉蝶在外面賣就是四塊,批發三塊五一條”都不敢說,至於怨氣,那是更不敢有了。
他只能苦着臉解釋,“陳哥,陳大爺,我真沒有這麼多錢啊,我不敢騙您……”
“我有點生氣了啊,你可真不夠痛快的,”陳太忠臉一繃,“沒錢去借啊,這麼多年臨看的獨家買賣,你白做了?”
“我在臨看,賣黑玉蝶沒超過一千一條的時候,真的,”錢串子見此人有意爲難,說不得漲漲價,事實上,他在看守所裡賣,平時就是十五塊一盒,一百一條。
可眼下情景不由人,他也只能漲漲價了,意思無非就是,大爺,我認栽了,兩萬買您這二十條,成不成啊?
“你賣給我的時候,是兩百一根,還說要讓小郎給我好看,你還摩拳擦掌地等着在一邊叫好,是不是啊?”陳太忠的記性那不是一般地好。
“那是您在小黑屋,進小黑屋地,身上都還有些錢,不像進了看守所,家裡給的錢只會越來越少,”錢串子是真急了,眼見對方油鹽不進,只能擺事實講道理了,“我那不是一時眼瞎嗎?以後我再也不敢了。”
“別介,你繼續,我無所謂啊,”陳太忠嘴上還是不肯饒人,“我都決定了,三天給你供一次貨,做生意,那得講個誠信。”
每三天就是五十六萬?錢串子感覺自己要崩潰了,不過,他還是不敢表現得太離譜,“陳大爺,我知道我錯了,我改還不成嗎?”
“不成啊,”陳太忠很堅決地搖搖頭,臉上還帶着些許地笑意,“你的能耐很大啊,看守所的,能向小黑屋的賣煙,這點錢算什麼啊?”
一邊說着,他一邊轉頭看看郭所長,“你說是不是啊,郭所?他的能耐,是很大吧?”
郭所長面無表情,一言不發。
“你弄死我算了,”錢串子眼見內無糧草外無救兵,終於也豁出去了,冷笑一聲,“反正這輩子……我也活得夠本了。”
“去你**,”陳太忠哪裡容得了他充好漢?說不得擡腿一腳就踹了出去,“有錢不給,你還有理了?”
“我真的沒那麼多錢……”好半天之後,錢串子縮在牆腳,哆哆嗦嗦地解釋,“我就是賺個辛苦錢,大頭還是管教們拿了……”
“你放屁!”陳太忠終於拍案而起,“一個腰子值五萬,一個脾臟,怎麼也得……五萬吧,你身上都長了倆,還有角膜,骨髓,我他**的就把你拆開賣了,讓你也知道知道,跟你陳大爺囂張的下場!”
說完,他就坐了下來,轉頭看看郭所長,“郭所,給他辦個保外就醫,得多少錢,我出了!”
見他殺氣騰騰的樣子,郭所長、小董和錢串子全愣在了那裡,好半天郭所長才發話了,“陳科長,這種事情,你得問別人,我們做不了主的。”
“這麼說也行……”陳太忠笑嘻嘻地點點頭,手指錢串子,“你挺能的,真的挺能的,你沒錢?沒事,我找你家人要去。”
錢串子一聽,可是真的傻了,他承受不了這種威脅,真的承受不了。
一般而言,只要是個人,就有那麼幾分人性,區別只是多與少而已,罪犯也是人,尤其在號子裡蹲着的這種,對家人,誰會沒幾分歉疚?
——就算沒歉疚,也多少要有那麼個把兩個牽掛的人吧?極端的例子不在此列。
再者,犯人是沒有經濟來源的,他們也勞動,但那只是改造,思想和肉體上的改造,當然,也有學習生活技能的意思——總之是沒有發錢的道理。
那麼,他們想在號子裡生活得好一點,也全憑家人的支持了,監獄裡的方便麪和火腿腸是很貴的,而且,家裡人不幫着上下打點的話,像錢串子之流,也混不到這麼好。
(風笑的話:陳某人這麼做,肯定有想法,過程或者詳細了點,不過大家別以爲是湊字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