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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31專利嗎?
39章專利嗎?(上)
日本客人?陳太忠看得眼睛一眯,直接打一把方向盤,駛離了碧濤廠門口,路邊尋個地方停下車,擡手一個電話撥給邢建中。
“我剛到高速口送走幾個客人,陳主任你等着,我馬上過去,”邢建中也不解釋,“咱們見面說,不過這兩天我喝酒喝慘了……請古局長跟你一起喝吧。”
十一點半的時候,古昕和邢建中出現在廠門口,花了不過二十分鐘的時間,可見邢總跟古局長真的是……建立了良好的關係。
邢建中的妻子也亮相了,事實上這個女人,陳太忠見過不止一次,以前一直以爲是邢總的小秘,有時見得到有時見不到,不成想還熬成了正果。
新娘子嬌豔如花的臉上,隱隱帶一點倦意,這幾天四處趕婚宴,真是折騰慘了,不過陳太忠敏感地發現,李凱琳看着她的時候,眼裡有點若隱若現的豔羨……唉。
進入邢總辦公室,早有人把茶衝好了,李凱琳扯了新娘子到一邊說話,剩下三人你問一句我答一句,就將事情理順了。
邢建中拿到資料之後,大致論證一下,認爲基本上不存在什麼問題了——畢竟他前期工, 作做了不少,基礎打得很紮實,差的只是工業化生產的那臨門一腳。
不過,當他打算動工的時候,那差的就不止一腳了,差着很多很多的“角”,哪怕搞個實驗性的萬噸生產線,也得投入兩個多億——而邢建中沒錢。
碧濤給邢總掙了不少錢,但是別忘了邢總初來鳳凰的時候,總共只有百十來萬,其他錢都是借的,而眼下碧濤在鳳凰和張州的固定資產,已經突破了兩億元——還都是邢建中控股。
所以……他窮啊,碧濤的賺錢速度,都快趕得上印鈔機,但是邢總還是負債累累,日子過得捉襟見肘。
當然,邢建中可以從銀行貸款,很多銀行也搶着貸款給他,但是從本質上講,邢總真的不想跟銀行打交道太多,他現在的選擇是每一家都貸一點,務求保持一定的關係而已——是的,僅僅是不得罪人。
這個不得罪,是希望公司萬一在出現週轉困難的時候,能得到銀行的一些支持,要是真的出了什麼大事,銀行是最指望不上的,金融機構,從來都不像它們宣傳的那樣簡單和純粹。
在某些極端情況下,銀行甚至可能催客戶提前還貸,對此,支光明最有發言權了——若不是得了陳太忠的支持,光明集團眼下可能都是過去式了。
這就扯得遠了,對針狀焦這個項目,邢建中的選擇依舊是借錢,其中鳳凰科委是最值得他信賴的——沒錯,科委比銀行的招牌還硬。
說來說去,國內講的還是因人成事這一套,科委有陳太忠,所以值得信賴——哪怕是陳主任再也回不來了,但是他的yi威……他的餘威,也能保證科委的借款,僅僅是借款。
而銀行的貸款就不好說了,通過借貸主體的轉換和變更,碧濤很可能在不知情的狀態下,莫名其妙地失去第一大股東的位置,這真的不是玩笑。
好吧,這些又扯得遠了,總之是邢建中算一算,啓動這個項目,除了手邊能衝抵的項目借款,他還得籌措最少八千萬的資金,這個錢只能跟科委借。
不過,科委主任許純良就算跟陳太忠關係再好,這麼一大筆錢也不是說放就能放出去的,所以他表示說,我們已經瞭解過了,針狀焦確實是好東西,我們也願意支持,但是大致的工藝……你多少得說道一下吧?
這樣的說法有兩個理由,其一,你說得靠譜我們才能出錢,另一個就是,你說出大概,我們纔好判斷,這到底值多少錢——一千萬的項目,我借給你五千萬,那就是我自己失職了。
邢建中對鳳凰科委,還是比較放心的,於是把他下一步的設備和施工圖拿出來供人審覈,當然,要害部位他絕對一筆帶過。
然而饒是如此,他設計的針狀焦工業生產體系,也讓旁人瞭解了七七八八,沒辦法,你既想借錢又沒有抵押,自然要拿技術來說話——當然,你不需要說明你的技術特點,只需要說明你能克服什麼環節就行了,相關細節,自有相關的評判。
鳳凰科委的人,對碧濤的印象一直不錯,這跟陳主任的關係不大,主要是碧濤的技術,在國內是紮紮實實地領先,對於這一點,外省人說起來都很佩服——邢建中或者借鑑了國外的技術,但是說起對煤焦油深加工技術的研究,那是國內獨一份兒。
初步審覈之後,鳳凰科委就打算扶持這個企業了,而許純良也很重視,這個針狀焦的技術,真的是意義重大,雖然這借款稍微多了點,對鳳凰科委而言也不算小投入,但這確實是好項目,而且太忠也確定了,他都要我支持,我沒有拒絕的道理。
於是最近,鳳凰科委在探討,投入一個億的無息貸款給碧濤,最多可以達到兩個億——好保證這個項目徹底地運作起來。
這個決定,在國內真的是少見的,類似項目要麼是撥款,要麼是貸款——撥款是涉及到政治層面,貸款是看你的人脈,無息貸款真的絕無僅有。
也就是科委,能出現這麼一個扶持的方式,擱給別人都不行,科委本身,具備撥款和無償扶持的雙重職能,尤其是對於鳳凰科委來說,他們不缺錢。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日本來人了,說是想跟碧濤談合作的事情。
所有相關的人都知道,要說煤系針狀焦,日本在全球獨一份兒,這個合作怎麼談都不會吃虧,但是邢建中還真的不稀罕——技術和生產細節我都弄明白了,爲啥就要跟你合作呢?
不過這個事情不能明說,尤其是他有些資料來歷不明。
於是面對這個要求,他哈哈一笑,說今天這個天氣……真好但是我馬上結婚了,顧不上跟你們談這個——說白了,真是心虛啊。
邢總的婚禮驚動了很多人,這個客觀事實擺在面前,也不怕別人考究,但是就在昨天下午,一個日本考察團還是出現在了鳳凰。
這個時候,邢總在忙自己的人生大事,自然顧不上招呼他們,但是日本人也沒有就此放棄的意思,他們通知碧濤的副總,我們是來談合作的,你們要是能真的確定沒空,那我們就回去了,至於這個責任嘛……路桑,就要你來承擔了。
路總是碧濤的副總,他是路桑而不是盧瑟,於是他安排人在廠區門口做一個橫幅,表示歡迎日本友人前來,至於前來之後還會發生什麼事情,他沒興趣關心——甚至在歡迎兩個字前面,他都沒加上熱烈什麼的。
而邢建中對這幫人,也有比較清晰的判斷,但是大喜的日子裡,他不好參與此事太多——想必這也是對方發難的原因之一吧?
“那就讓他們考察一下好了,技術交流咱們是歡迎的,”陳太忠微微一笑,他對這件事情並不是很在意,不過對於底線,他把持得還是很準,“要是想無事生非,那可不合適。”
“主要是合作和技術交流,”邢建中笑一笑,但是笑得有點沉重,“估計他們有點不切實際的想法,認爲咱們未必搞得出針狀焦……存有一些僥倖心理。”
“那就不用理他們了,攆走算了,”陳太忠毫不介意地擺一擺手,“他們技術先進,跟咱們沒什麼可談的。”
“攆走也不是辦法,”邢建中搖搖頭,遲疑一下他才又發問,“我現在奇怪的是,這日本人怎麼能消息這麼靈通?我纔剛開始動工兩個月。”
“你這話什麼是意思?”陳太忠聽得眉頭一皺,託人打聽消息的是黃漢祥,而此事又是通過了鳳凰科委的項目審覈,“你覺得科委有問題?”
“我倒是沒這個意思,”邢建中搖搖頭,他的工藝來路不正,萬一讓日本人看出什麼來——簡直是一定會看出來,接下來沒準就要有麻煩了,“許主任親口答應了,肯定會保密,我還聯繫了一些設備生產廠家,也可能消息是從那裡傳出去的。”
“你直接說吧,到底在擔心什麼?”陳太忠也發現,邢總似乎有所顧忌。
“我也不知道,總覺得事情有點古怪,”邢建中心裡確實感覺不妙,這不僅僅是山寨的問題,離奇的泄密更讓他心裡不舒服,“正說要專門去找你一趟,沒想到你就過來了。”
陳太忠沉吟好一陣,才緩緩點頭,“你是怕有人在暗地裡對付你,是吧?嘿,小心得有點過了……那行,我下午陪你見一見日本人。”
“我們這沒啥背景的,就得小心啊,”邢建中訕訕一笑,他的生意別看做得紅火,可也真的不容易,要擔心外國人追究技術,還要擔心國內的其他企業偷竊技術,更要擔心有人強取豪奪,攤子越大,越有一種不安定感。
所以在中午飯後,古昕喝了不少,呼呼地睡了,邢建中卻是將陳太忠拽到一邊,“太忠,我打算跟荊俊偉商量一下,都讓出點利潤,公司給你和純良每人百分之三的乾股。”
31章專利嗎?(下)
“嗐,這不是扯淡?”陳太忠哪裡會在意這點東西?“你安心地經營,把技術搞上去,多多生產高科技產品,這就是對我最大的回報了。”
“這怎麼能行呢?”邢建中搖搖頭,這個股份送不出去,他心裡真的不安生,“別的不說,光科委這筆無息貸款,就給我省大錢了……拿點乾股算什麼?”
“我是絕對不要,荊俊偉可是我大兄哥,他的事兒就是我的事兒,”陳太忠搖搖頭。
其實他很能理解邢總的忌憚,碧濤照這樣發展下去,已經可以進入某些大能人物的法眼了,不排除某些人做點吃相難看的事情,於是他沉吟一下方始決定,“你要是願意給純良送,那你給他送,我也不擋他的財路。”
“其實說良心話,我最感激的還是您,”邢建中非常真誠地發話,心裡也暗暗地鬆一口氣,他的企業除了荊家和林家,再綁上陳太忠和許純良,那在相當一段時間內,不用再擔心什麼了——天南還沒有誰敢打這樣龐大勢力的腦筋。
“不說了,歇一會兒,下午日本人就來了,”陳太忠打個哈欠。
日本人是昨天下午到的鳳凰,不過邢建中以辦婚事爲由,不見這些人,廠裡也得了指示,不許隨便放日本人進去,所以橫幅是掛起來了,但是接待都是在外面。
今天有陳太忠坐鎮,邢建中就有了底氣,讓自己的人通知日本人前來。
下午兩點半,三菱株式會社的一干人準時來到了廠裡,這一行一共四人,打頭的叫做小野次郎,是個什麼部長。
邢建中才說要在辦公室裡接待一下,小野部長卻是客氣而又堅決地表示,“邢君,我們希望能先看一看貴公司的針狀焦建設工地。”
“好吧,但是我強調一點,不許拍攝,”邢建中笑眯眯地點頭,又衝自己的手下揚一下下巴,“幫客人們保管一下相機和手包。”
“沒有這個必要吧?”小野次郎聽到翻譯之後,臉色頓時變得難看了起來,“友好的交流,難道要在意這些嗎?”
“非常有必要,我去貴公司考察的時候,也曾經被這樣要求過,”邢建中正色回答,順勢,他就介紹一下身邊的陳太忠,“這是我們的政府官員,陳主任,他的任務之一,就是要監督我,不泄露敏感技術。”
尼瑪……你們拿我當擋箭牌,是個頂個地都拿手啊,陳太忠心裡暗暗地腹誹,同時面無表情地點點頭,不過邢總中午都要送乾股了,衝着這份誠意,他也不會在乎得罪幾個日本人,哥們兒得罪的人還少了嗎?
日本人聽到這樣的回答,只能交出相機和手包給廠裡保管,倒是小野次郎知道陳太忠的身份之後,對他是相當地客套和熱絡。
針狀焦的生產,佔地並不算特別大,差不多一個小時就看了個遍,由於目前僅僅是土建階段,並沒有多少設備到位,很多東西只能憑空地說一說。
日本人裡有個叫阪井首的課長,時不時地跟邢建中瞭解一下相關位置的相關設備——關於針狀焦的技術細節,其他人都被下了禁口令,也只有邢總一個人能回答,因爲他最清楚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
雖然是空對空地交流,可阪井課長的神情也是越來越認真,一個半小時過後,也就是四點出頭,阪井首和小野次郎走到一旁,微笑着低聲交流了起來。
他們的聲音很低,而且用的是日語,不怕被別人聽了去,當然,他們想不到的是,某人不但耳力奇好,更是對日語很熟悉——只是語法差了點。
所以,陳太忠聽這二位的交流,也是隻能抓關鍵詞,不過這也夠了。
小野部長先發問——阪井課長,按照你的瞭解,中國人能順利地製造出針狀焦嗎?
小野君,這不是能不能製造出來的問題,而是品質問題——阪井首說這話的時候,臉上依舊帶着微笑,但是從他的語氣裡可以聽出,他非常地鬱悶。
哦,你這麼肯定嗎?小野次郎真的有點吃驚,不過他臉上的笑容也不變。
我非常肯定,因爲他們的生產流程幾乎跟咱們的一模一樣,除了土建的形狀有點不同,其他的根本就是翻版,連閥門位置都一樣,尼瑪,這簡直是欲蓋彌彰,說到這裡,阪井課長的笑容有點僵硬了。
邢建中不錯嘛,居然知道改動一下土建的結構,陳太忠聽得暗笑——其實你不改,也不會有任何的問題。
接下來就是談論合作了,四點半的時候,大家來到會議室,小野部長先是肯定了碧濤的技術,但是接着他以過來人的口吻斷言,想要製造出合格的針狀焦,你們還有太長的路要走。
“……技術是來不得馬虎的,在試車過程中你會發現,有些工藝不得不改動,經過多次改動之後,您會驚訝地發現,你的預算上,或者是少寫了一個零,就算是這樣,請恕我冒昧……您有有效降低CE和電阻率的方法嗎?”
“辦法總是會有的……或者,我現在已經有了,”邢建中微笑着回答,既然日本人沒有指責他有山寨的嫌疑,他就放了一半的心,“非常感謝小野部長的關心。”
“前期,貴國有公司跟我們做過接觸,我們開出了很優厚的條件,貴公司的路經理也很清楚,”小野部長笑眯眯地發話,“我方認爲,您應該仔細考慮一下我們的條件,請恕我直言,以後您一旦失敗的話……條件不會比現在更好。”
“哈哈,”邢建中聽到這裡,仰天大笑了起來,好半天才笑着搖頭,“小野先生,這是我的企業,請你相信,我比你更關心它,而且我有信心生產出合格的針狀焦。”
“貴公司是私人企業,針狀焦不但承載着邢君您的夢想,債務也要由您來承擔,”小野次郎認真地回答,“我欽佩有夢想的人,如果貴公司是國營企業的話,資金當然不是問題……我們也不會開出這麼有誠意的條件。”
“你們那個條件,也算優厚?”陳太忠實在憋不住了,邢建中擔心激怒對方,導致不可測的後果,他卻完全沒有這個顧忌,所以他冷笑着發問,“什麼都不出,就要拿走大部分利潤,並且指定銷售方向?”
“因爲我們有成熟的技術,”小野次郎微笑着回答,事實上,他們能親來中國考察和談判,比之以前的態度,已經是飛躍式的進步了——在五個月之前,他們可是“你不接受這條件,我都不稀罕跟你談”的態度。
不過今天的考察,讓一行人有了相當嚴重的危機感,而對方這種不稀罕的感覺,促使小野部長不得不大力推銷自己的技術,“當然,我們的條件還可以優厚一些。”
“比如說呢?”陳太忠微笑了起來,一副饒有興致的樣子。
“比如說,貴方掌握的產品銷售份額,我們會考慮適當地提高一點,”小野部長心一橫,事實上,他在這一塊還做不了主,不過現在他面臨的問題是,先讓對方願意談,才能繼續發揮下去。
“哈,好大的讓步,”陳太忠毫不客氣地冷笑一聲,這尼瑪也算讓步?小野次郎則是被這個笑聲搞得有點惱怒。
“我們嚴重懷疑,貴公司剽竊了我公司的生產機密,”關鍵時刻,阪井首發話了,事實上他纔是真正的專家,“生產流程基本相同,我們不介意跟貴公司打一場代價昂貴的官司……我是認真的,你們侵犯了我們的專利。”
“專利嗎?哈哈,”陳太忠聽得又是一陣大笑,好半天之後,他才止住了笑聲,並且擡手抹一下笑出的眼淚,“你確定貴公司的針狀焦生產技術,在中國有專利嗎?”
阪井首登時就無語了。
陳太忠這麼問自然是有原因的,真正高端核心且一點就透的技術,發明者是不會去別的國家申請專利的,比如說德國在多種鋼材的材料上,技術是一等一的先進,但是德國人絕對不會把配方和加工工藝拿到中國來申請專利。
這倒不是怕中國政府保護專利不利,關鍵是這專利往外一報,就給中國人提供了新的思路和處理手段,會極大地推動中國人的研發能力——這就是專利壁壘和技術壁壘的區別。
像可口可樂也是個例子,他們的配方甚至在美國都沒有申請專利。
而日本的針狀焦技術,在中國確實沒有申請專利,阪井課長聽到這話,真的是無言以對。
“但是陳主任,我想鄭重地提醒你一點,”小野部長見這廝笑得如此地肆無忌憚,說不得臉一沉,“碧濤公司這樣卑劣地竊取我方技術,會嚴重地影響日中關係,我們會向貴國政府強烈抗議的,你確定選擇這麼做嗎?”
小野次郎也算半個中國通,他認爲自己將碧濤的事情轉嫁到這個官員頭上,也許會起到奇效——中國的官員,在面臨自己前途可能被影響的時候,都非常地謹小慎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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