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翔
“楊書記,請喝茶,不要客氣,請您來就是了解一下太和縣的公路建設和地方經濟發展情況,您就當是和朋友隨便聊聊,怎麼想的就怎麼說……”前面有一個楊主任,後面還跟着一個楊省長,這會又見到了一個楊書記,嚴寧感覺自己好像掉羊圈裡了。不過,想想也正常,西北區域中有着回族自治區,甘南省內還有兩個回族自治洲,回族兄弟的姓氏又多是以楊姓、馬姓爲主,所以整個西北的體制中牛馬楊三大姓遍地走,大家都見怪不怪了。
不論是雷啓功是有心還是無意,亦或是純粹在藉着嚴寧的特長,以此給嚴寧的臉上貼金。但嚴寧可是一向一口吐沫一個釘,言而有信,說話算話的,答應雷啓功要幫着甘南拿出一個適當的發展規劃,那就得竭盡全力落到實處,左右專項審計工作也用不着嚴寧天天盯着,時間上有大把的空閒。幫着甘南做做規劃,權當下基層調研,打發無聊的時間了。
所以一大早,嚴寧就找到了楊省長的秘書洪奎,索要了近幾年的甘南經濟發展方面的相關材料,細細研讀之後,還真讓嚴寧找到了幾個方面的問題,其中甘南省的公路網絡建設相對滯後,遠遠不能滿足地方經濟發展的需要,嚴寧就決定以此爲切入點,深入地瞭解一下。正好太和縣的縣委書記楊致富在甘州公出,很不幸的被洪秘書抓了勞工,成爲了嚴寧瞭解甘南,認識甘南的第一雙眼晴。
“謝謝嚴司長,臨來的時候洪主任有過交待,一定要配合好您的工作,您有什麼需要了解的請您儘管問,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莫名其妙的省長秘書找到了自己,楊致富有了一種被幸福砸暈的感覺,能讓省長的秘書記住,也就意謂着納入了省長的眼界,可不是哪一個縣委書記都能有這個機緣與中央來的領導座談。臨來賓館的路上,楊致富還在不停地打着腹稿,緊張的無以復加。只是見到嚴寧以後,這種緊張就變成了錯愕和不解,實在不敢把眼前的這個毛頭小子跟中央來的領導聯繫到一起去。
都說不到京城不知道官小,可眼前這個司長也太年輕了吧,看看嚴寧的年紀,不說比自己小着一倍,估計也差不多少了,就是在孃胎裡就開始做官,也不至升得的這麼快吧。不過,話沒說上幾句,楊致富就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態,嚴寧氣度沉穩,語氣和藹,混身上下透着一種與之年齡大不相符的成熟和沉穩。這種久居上位的氣質,絕不是一朝一夕就能養成的,眼光毒辣的楊致富立刻收起了心中的輕視,一言一行都變得中規中矩起來。
“楊書記您吸菸嗎,隨意一些,我呢想就甘南的公路發展和經濟發展情況搞個調研,想聽一聽基層領導同志在這方面的看法,太和縣的經濟基礎不是很好,公路建設也有些滯後,麻煩您給我介紹一下基本的情況……”甩給了楊書記一隻煙,也不管他吸不吸,先給自己點上了一支,也不知道洪秘書倒底給眼前的這個楊書記下了什麼死命令,怎麼整的跟如臨大敵,如坐鍼氈一般,板着身架,一臉嚴肅不說,非得等着自己問出來,才肯開口,看麼看都不像是在座談,倒像紀委問案多一點,若是始終這個態度,那情況可就沒法瞭解了。
“不麻煩,不麻煩。嚴司長,甘南省內的公路建設的總體情況我說不大清楚,但是太和縣以及寬甸地區的狀況我多少了解一些,我簡單的介紹一下,不當之處,還請嚴司長多多海涵……”微微地欠了欠身,對嚴寧遞煙的舉動表示了誠摯的謝意,從包裡拿出一個筆記本,照着題綱,有板有煙的介紹起來,至底是基層工作經驗豐富的老同志,不過幾分鐘就找到了感覺,進入了狀態。
“楊書記,聽您的意思,太和縣還有一些老軍工企業……”聽着楊致富口若喧河,滔滔不絕地介紹太和縣的各種產業發展情況和經濟經展狀況,那架式不像是在介紹情況,更像是在做工作報告。雖然和自己想要了解的東西有些出入,但嚴寧依然聽的很認真,每每遇到感興趣的地方,還要在記事本上做出一個重點標記。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楊致富一把年紀,從政經驗老道,所陳述的內容,在很多方面都能給嚴寧帶來一些經驗的積累,多聽一聽,沒有什麼壞處。
而隨着楊致富將介紹引向了深入,嚴寧的興致也被提了起來,特別是在聽到太和縣有着爲數不少的中小型軍工企業,更讓嚴寧的心不由地一動。太和縣居然有十數家軍工企業,那就證明着太和縣有着一定的工業基礎,只要基礎在,完全可以在現有的基礎上謀劃一二,想要發展地方經濟也就要容易許多,這也是一個不錯的切入點和突破口。
“當然有了,不只是太和縣有軍工企業,整個寬甸地區大大小小的軍工企業足有百多家,像什麼罐頭廠、餅乾廠、機械配件廠,甚至生產飛機,大炮,導彈配件的企業都有,都是當年三線建設留下的老底子。不過,這幾年可都走了下坡路,工人大都放假回家,自謀出路,好好的企業一家一家破敗了下去。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軍工企業跟一般的企業不一樣,和平年代,沒那麼多的戰略儲備,任務指標自然跟不上,這既生產不了,又不能改制並轉,只能這麼幹挺着……”提起太和縣的軍工企業,楊書記臉上的表情很複雜,有失落,有可惜,更多的卻是一種發自內心的不甘,彷彿不把這些軍工企業改那麼一下子,收點活線回來,都有一種對不起太和人民的痛惜感覺。
“情況都是暫時的,隨着國家戰略重心的調整,軍工企業也會逐步推向市場,市場經濟就得遵循市場的主導,這個口子一開,想要收住可就難了……”嚴寧也在地方上工作過,還曾親自主導過企業關停並轉的改制執行,對企業改制中存在的問題根本不用別人介紹,自己就能分析個差不多,稱得上是輕車熟路。這軍工企業放着偌大的家底在那閒置,擱在哪位領導身上都會產生些想法,既使不爲公,也得爲自身的利益全面考慮,既然有利益那就得積極一些不是。
而且,嚴寧也看得出來,陳至富的心理和想法,同樣可以把他劃到見不得錢那一類型的領導中去。特別是他在言談之中表現出來的失落,更加說明了他這個縣委書記也曾對任下的軍工企業動過心思,這種情況在幾年前全國各地都是一個模樣,嚴寧是早就見怪不怪了。
不過,軍政互不相屬,太和縣的手再長,也伸不到軍工企業的大院中,畢竟軍工企業自成體系,糊亂伸手那可可是不合規矩的。但是,太和縣做不了的事情,不代表嚴寧也做不了,畢竟彼此站的高度不一樣,角度也不一樣,嚴寧擁有的資源和能力,可不是太和縣的領導能夠比擬的。所以,軍工企業開發這一條,被嚴寧鄭重的寫到了記事本上,畫了一個重點符號標註之後,還覺得有些不夠醒目,拿着黑重的碳素筆是描了又描,生怕遺忘了一般。
“下面我再向嚴司長介紹一下寬甸的交通情況,寬甸市地處甘南中麓,甘秦、寶成兩條國道貫穿全境,從市區都有二級、三級公路直通各縣區……”楊書記敘敘叨叨一大堆,還好並沒有忘記嚴寧想要了解的主題,話風一轉終於繞到了公路建設上。
“楊書記,咱們再具體一些吧,就以太和爲例,縣鄉公路,以及鄉村公路的情況又是怎麼樣呢……”雖然楊書記的表述並不是那麼面面俱到,卻也讓嚴寧對寬甸的公路情況有了一個大概的認識。從整體上看,公路的基本骨架健全,情況說不上好,卻也不算太差。但嚴寧想要了解的重點縣鄉村之間的鄉村公路,不知道是楊書記是不瞭解情況,還是實在差的說不出口,卻是一帶而過,沒怎麼提及,不得已嚴寧又追問了一句。
“縣鄉公路就不太好說了,建設的不是很到位,有的是白色路面,有的是黑色路面,也有黃沙鋪墊的土路,不一而足,一半一半吧。至於鄉村之間的公路,基本上都是土路,基層上的同志也想改變舊有的面貌,可是地方上的財力有限,動輒數百萬,上千萬的資金,真的拿不出來……”相比於省市、縣市之間的國道,大多都是國家財政或是省級財政的投入,楊書記圍繞着國道進行講說,不過是往自己的臉上貼金罷了,實際跟地方上並沒什麼關係。而真正跟地方上關係密切,展示成績的還是區域內的縣鄉公路和鄉村公路,不過這部分的情況實在拿不出手,一提起來楊書記都感覺臉上燒的慌,若不是嚴寧追的緊,楊書記說什麼也不願意把這個人丟到國家部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