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兒雖然不會燒菜,可是,她做出的每一道菜,厲中河都十分喜歡,直吃得肚皮溜圓放才罷休。
與此同時,厲中河今天中午喝了不少酒,三個大男人在一塊喝酒,一直喝了四瓶白酒。譚瑞秋喝得有點高了,呂清源乾脆醉倒了。於是,這場家庭飯局就此結束了。
青兒照顧着老爸睡下,厲中河則扶着譚瑞秋上了車,將之送回了市局。
安排好一切之後,厲中河便來到了海中市委,找到了市委書記鄭遠山。
閒聊一陣後,厲中河切入了正題,道:“二叔,咱們啥時候回雞鳴縣?”
鄭遠山道:“就是現在!”
“現在?”厲中河一怔,他想不到鄭遠山竟然這麼快就作出了決定,畢竟,他身爲市委書記,各項工作多如牛毛,豈能說去就去?而且,馬上就過春節了,鄭遠山難道不去下面慰問羣衆麼?
鄭遠山道:“所有的慰問工作,我都已經提前完成了,咱們現在,就到雞鳴縣!”
不等厲中河把話說完,鄭遠山便站了起來,披上衣服,拿起文件夾,就要往外走。
他的秘書正好候在門口,鄭遠山便對秘書講:“小周啊,今天給你放個假,回去好好陪陪家人吧,我現在去忙一點私事。”
秘書是一個頭腦十分乖巧的人,一聽鄭遠山此語,立即知道鄭遠山可能與厲中河有事,便道:“那好吧,鄭書記,我手機一直開着,您有什麼事,直接打我手機就可以。”
鄭遠山拍了拍秘書的肩膀,然後與厲中河上了馬六的車子,就在大年二十八當天中午,二人踏上了回雞鳴縣的路。
兩個小時之後,厲中河、鄭遠山二人便進入了雞鳴縣城。
此時此刻的厲中河,格外的激動,踏上了雞鳴縣這片熱土,雖說眼前的景象不如龍原繁華,更不如海中市的珠光寶器,可是,這裡卻有那麼一絲絲讓人迴歸的暢想,多少往事,都已過去。
遙想當年,厲中河與王小強、許大柱、唐家龍等逍遙幫的兄弟們縱橫這片土地,他們的日子是多麼的逍遙,多麼的自在,多麼的無拘無束。可是如今,物是人非,王小強那幫兄弟們,都已經各奔東西了。
想想逍遙幫,厲中河真的無限感慨。因爲,逍遙幫是他在高二的時候組建起來的,最初的幾個兄弟,發展到後來的上百個兄弟,這些兄弟,雖說有黑色的性質,可是,他們也不是大奸大惡之人,他們不像金蛇幫那些人無惡不作,他們說到底還是一羣半大不小的孩子。可是,逍遙幫最終從厲中河的手裡解散了。
厲中河解散逍遙幫,並不是對逍遙幫有什麼不滿,相反,他非常愛着這個集體。他之所以作出瞭解散逍遙的決定,主要還是爲了保護這幫兄弟們!當初,與金蛇幫爭鬥最兇的時候,金蛇幫甚至得知了逍遙幫與厲中河之間有着不可分隔的關係,而厲中河爲了保護這幫兄弟,也爲了保護自己避免讓上級部門查出與黑道性質有關聯的後果,他果斷作出了決定,讓這幫兄弟們各回各家,尤其是王小強,厲中河讓他進入了林海大學深造。
現在,王小強的思想早已不再是當初逍遙幫時期的思想了,他的思想轉變得非常快,他知道好學上進了,他知道自己如何成爲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了,這是厲中河最最欣慰的一件事。
立身於雞鳴縣的街頭,厲中河滿心的感慨無以述說。
不多時,車子來到了城東,來到了傅老的住所。
然而,當鄭遠山和厲中河剛一見到傅老的時候,傅老的心情並不是很好。
二人對視一眼,沒有言語,默默地跟着傅老進入了他的書房裡。
傅老將房門關緊,又對身邊人講道:“今天有急事,任何人造訪,一律不見。”
“縣委王書記呆會前來給您拜年……”
“一律不見!”傅老的措辭很嚴厲。
厲中河感覺得到,傅老今天的心情很不好,相當的不好。從他臉上的表情來看,顯得很是落寞,這是他從來都沒有過的。
“你們總算來了。”這是傅老坐定後第一句話。
“爺爺,您一定有什麼急事,可是,您應該在第一時間打電話給我們啊。”厲中河道。
鄭遠山也道:“爸,出了什麼急事?”
傅老端起茶杯來,喝了一口茶,然後平定下思緒,道:“秦德來出事了。”
“啊——”鄭遠山和厲中河同時吃了一驚,不由得張大了嘴巴。
傅老道:“秦德來的女兒秦小路,在美國讀書,住的是高級會所,開的是頂尖世界名車,非常闊綽,非常揮霍,非常奢侈,近日被人拍成了視頻資料,交到了中央的紀委,紀委已經開始對秦德來同志的問題進行秘密調查。”
“污衊!污衊!”厲中河不假思索地道:“這一定是污衊!絕對是污衊!”
傅老道:“看來,韋國標的能量還是很大的!”
“韋省長的依靠力量,究竟是誰呢?”鄭遠山道。
說這話時,鄭遠山一臉的凝重。
厲中河沒有說話,他只是聽着眼前的兩位長輩在討論這個問題。
不論從哪個角度而言,厲中河今天來到了雞鳴縣,這是他聽到的最爲震撼的一則消息了。而這個消息,毫無疑問,與他有着必然的聯繫。
可以想像,如果秦德來倒臺了,那麼,整個林海省將會再次陷入了韋國標的手中啊!
情不自禁之中,厲中河迅速感覺到,秦德來這次的事件,與韋國標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
厲中河相信,這一定是韋國標所爲!
不由得,厲中河也在暗暗感嘆着,韋國標真他馬的牛叉啊!他被秦德來打成了那副樣子,竟然還能翻手爲雲、覆手爲雨,這樣的官場高人,他竟然難以倒臺。這說明什麼呢?這隻能說明韋國標的身後,站着一位非常可怕的大人物!這個大人物,恐怕是全國最高官場序列中的一位!而且是主要的一位!
擔心,恐懼,慌恐,紛紛出現在了厲中河的心裡。
直到現在,厲中河才明白,傅老剛纔爲什麼會如此的擔心啊!爲什麼會出現如此的驚慌的神色啊!
同時,厲中河也知道了傅老的站位問題——傅老,他是站在秦德來這一邊啊!他從來都是在支持着秦德來啊!
現在,傅老有些茫然,他雖說退下來時日已經不短,可是,整個林海省誰不知道他傅老的門生遍及天下呢?從傅老對韋國標的造訪閉門不見這一舉動,就可以讓任何人都看得出來,傅老是在支持秦德來啊!至少,他不會與韋國標站在一邊!
傅老皺着眉頭說道:“遠山,中河,你們兩個現在必須得做好承擔一切後果的準備!”
厲中河半開玩笑地道:“爺爺,您,您放心吧,大不了我這個龍原市委書記不幹了,等我卸任之後,我就回來陪着您,您教我寫字。”
傅老一怔,鄭遠山同樣是一陣。
“中河,你在官場之上歷練了這麼幾年,難道就這麼一點點出息麼?”傅老略顯不悅地道:“眼前的困難,的確是困難,可你並沒有思考解決問題的辦法,卻提前在考慮自己的退路問題,你這就叫逃避,你這就叫不負責任!”
“呃——”厲中河一怔,一顆心迅速彈到了嗓子眼兒。這是傅老對他說過的最爲嚴厲的一句話。
“中河,你的確不太成熟。”鄭遠山也說道:“秦德來雖說正在被調查之中,可是,這也不能說明什麼啊,他們能查得出來麼?”
傅老鎮定自若地說道:“中河,你一定要沉下心來,做好自己的工作,只要自己的工作沒問題,你一定不會有事,再說了,不是還有我在麼?”
厲中河一怔。
傅老繼續說道:“你和遠山,一定要堅守自己的工作崗位,明白麼?中河回到龍原之後,告訴誠然,讓他在龍原發改委好好工作,遠山回到海中市之後,告訴一鳴,讓他儘快整理一下自己的問題,一旦有問題,遠山你要協助解決一下。”
……
這個春節,註定要成爲厲中河心頭的一塊石頭,壓得他喘不過氣來。當厲中河回到龍原的時候,市長張東方又給他打來了電話。
電話那頭,張東方道:“中河,你來我這兒一趟,有人想跟你談談話。”
厲中河一聽,不假思索地說道:“老領導,我剛從外面回來,我現在換件衣服,立即過來。”
“好,我等你。”張東方道:“你最好在五分鐘之內趕來。”
說完,張東方便掛了電話。
厲中河暗自納悶,這個張東方,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呢?是什麼人想與俺老厲談話呢?剛剛回到了龍原,屁股還沒坐熱呢。
來不及多想,厲中河立即起身,直奔張東方的市長辦公室而來。
夜幕已經降臨,龍原市區處處傳來陣陣鞭炮聲響,新年的氛圍越來越濃,而厲中河的心情,卻越來越是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