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六點,東北菜館。
張一笑和厲中河已經提前來到了訂好的包間裡,他們把一箱老白汾酒、兩箱青島啤酒、兩瓶紅酒搬到了包間裡。
此時,王國華也來到了包間裡。
王國華今晚顯得特別的熱情,她知道厲中河這兩天已經去拜會了傅文來老先生,同時她也知道張進、李節高、毛建功等三名科員被踢出了扶貧辦,更知道張一笑利用這樣一個時機被正式調到了扶貧辦,而張一笑的夢想成真的背後,是因爲他有一個比鋼鐵還硬的鐵哥們厲中河!想通了這一關節,王國華自然重新衡量自己在扶貧辦的位置,自然得重新構建自己的圈子,她是縣政府裡的一名資深科員,自然明白一個理兒:張進那三名科員對她已經沒有任何的作用了,以後,扶貧辦裡只有三名科員:厲中河、張一笑和她!如果厲中河想要對付她王國華,那簡直是太容易了,只要他和張一笑聯手,她王國華便會面臨着獨木難支的局面!
所以,王國華今天晚上不僅僅是來坐着吃飯的,她也不時地走來走去,幫着張一笑擺酒、開酒。
張一笑感動得不知如何是好了,一個勁兒地說道:“王姐,您別忙了,我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王國華挽着袖管十分熱情地道:“一笑,你現在是咱們扶貧辦的正式成員了,今天你請大家吃飯,說白了主要還是請咱們扶貧辦的領導們吃飯,我這個當姐姐的,早點過來搭把手,應該的,應該的。”
厲中河笑了,他此刻又一次想起了遠在桃花溝的瘋狗婆,這王國華和瘋狗婆都被人稱爲“攪屎棍”,但王國華這根攪屎棍,她的道行卻比桃花溝的那根攪屎棍高出千倍萬倍,瞧瞧人家,多有眼力架,嘴皮子多好,就跟那阿慶嫂似的,走到哪裡都討人喜歡。這不,張進那三個傢伙被踢出了扶貧辦,人家王大姐立馬跟張一笑套上了近乎,確保自己以後不被俺老厲和一笑孤立!
其實,厲中河也的確有孤立打擊王國華的想法,但見王國華此刻對張一笑如此親熱,足見她的一腔誠意,想想還是算了吧,現在是在縣政府機關大院裡,不是在桃花溝,好男不跟女鬥,能團結儘量團結。如果這王國華對俺老厲背後使拌子,那俺老厲絕對會想辦法對付她的!
六點十分,桑家明、林發達、呂青等扶貧辦的領導們盡數到達。
桑家明自然坐到了上首,他的兩側依次坐了林發達和呂青,接着是王國華,厲中河和張一笑自然而然地坐到了下首。
菜很快上齊,張一笑忙乎着給各位領導把酒滿上。
桑家明笑容滿面地道:“一笑啊,這菜點得有點太多了,哎,真沒必要的。”
這句話說得並不直白,但是很明白。他不直接點出張一笑請客的事,但話裡話外的意圖卻是再明顯不過。
張一笑趕緊說道:“桑主任,我,我沒點多少的,大家高興就好。”
衆人發出一聲善意的微笑,知道張一笑不擅言辭,但一顆心卻是真誠的。
張一笑舉起酒杯來,面對各位領導和同事道:“謝謝大家關心,我幹了!”
“等等!”坐在張一笑身邊的厲中河開口了,笑眯眯地道:“我說一笑啊,你總得說幾句吧,今天可是個好日子。”
“對,小厲說得對,一笑你得整兩句。”桑家明笑着道:“以後咱們扶貧辦只有六名成員,三名主任,三名科員,你們這三個,一定要個頂個,一個頂好幾個,這言語表達能力必須得提上去,明天給你安排新的工作任務,你將要面對全縣不少村鎮的同志們,心裡必須有個數!”
張一笑頻頻點頭,一時間滿臉通紅。
呂青副主任接過話來道:“一笑,你現在是我們扶貧辦的正式成員了,桑主任說得沒錯,在精通業務的同時,必須要有一副最基本的語言表達能力。”
“是,我一定認真學。”張一笑虔誠地道。
呂青笑道:“以後啊,你應該多多跟厲中河學一下,他的語言表達能力還是基本過關的。”
哇靠!厲中河差點把吃到嘴裡的鴨子噴出來,呂青啊呂青,老子讓你給張一笑上幾句好話,你可倒好,竟然把矛頭指向了俺老厲,什麼叫語言表達能力基本過關?俺老厲的嘴皮子難道還不夠牛叉麼?你到底是損我呢還是誇我呢?
桑家明微微一笑:“今天是個好日子,我們現在不談工作,啊,哈哈,不談工作。”
張一笑趕緊舉起酒杯,面向桑主任、林副主任、呂副主任,道:“多謝各位領導,我幹了。”
說罷,張一笑一仰脖子,乾了杯中酒。
衆人紛紛舉杯。
桑家明今天的心情非常高興,他在處理張進、毛建功、李節高三人的同時又把張一笑成功調到了扶貧辦,通過這兩件事的成功運作,他的意圖達到了,他跟戴詠華和謝天成兩位縣領導進行了良好的溝通,並通過兩位領導對這件事的反應而迅速掌握了自己近期的工作並沒有被兩位領導所責怪!
所以,桑家明舉起酒杯,道:“來,既然一笑幹了一杯,那好吧,我也幹了。”
說着,桑家明也一口悶了杯中酒。厲中河趕緊拿過酒瓶,給桑主任續滿了酒。
近期以來,張一笑在厲中河的調教下,酒量激增,也掌握了不少喝酒的方式方法,以前只能雖然三四兩,現在喝七八兩跟玩似的。
厲中河唯恐張一笑喝酒過快而迅速醉倒,他知道桑家明是一個酒鬼,必須得多敬,遂舉起滿滿一杯酒面向了桑家明:“桑主任,來,我敬您!你可得給個面子啊!”
桑家明輕輕一擺手,並沒有端起杯,而是語重心長地道:“小厲,前幾天張進的案件發生之後,我一度懷疑是你乾的,呵呵,今天借一笑的酒,我敬你,希望你不要往心裡去!”
“呃——”厲中河微微一驚,這桑家明利用這樣的場合,當着扶貧辦全體人員的面,竟然向俺老厲道歉,嘿嘿,他能夠做出這樣的低姿態,足見修爲不俗啊!
“桑主任,您是誠心讓我難堪啊!”厲中河趕緊舉杯,笑呵呵地道:“當時的事,張進他們異口同聲地咬定我是兇手,不光是您桑主任,就是所有的人都會認爲我纔是真正的兇手,現在,這件案子在桑主任您和扶貧辦各位領導的大力參與下,終於水落石出了,說起來,我應該感謝您桑主任,感謝各位主任,感謝您們領導對自己下屬的袒護,我覺得跟着您這樣的領導在一塊幹工作,是在是人生之快事!”
“哈哈哈……”衆人捧腹大笑,一個是桑家明的真誠道歉,一個是厲中河的溜鬚拍馬,桑家明的道歉沒有一絲僞詐,厲中河的拍馬一點都不肉麻,不光拍了桑家明,而且拍了林發達和呂青,衆領導人人滿意。
厲中河一口乾了杯中酒,桑家明也不做作,同樣乾了杯中酒。
同時,厲中河也在考慮桑家明這樣做的真正意圖。因爲他覺得桑家明身爲扶貧辦的主任,根本沒有必要向他道歉。稍稍一轉腦子,似乎明白了,他桑家明難道不知道俺老厲和呂青之間的關係麼?他難道不知道俺老厲是因爲謝天成縣長的原因才調到扶貧辦工作的麼?上次他和縣政府辦公室主任汪軍洋在一塊喝酒的時候,所有的事情都已經看得很明白,人家這是衝着謝縣長而去的啊!
想通了這一關節,厲中河心裡被桑家明的道歉而升起來的所有的溫熱統統化爲烏有。
不過,厲中河內心中還是很得意的,他相信,桑家明以後不敢再對他橫眉冷對了。
待這頓飯局結束的時候,桑家明已經喝了將近兩斤白酒,林發達雖然很少喝酒但也喝了五六兩,呂青喝了半瓶白酒,王國華喝了半斤八兩白酒,厲中河則喝了兩瓶半,一箱白酒喝得一滴不剩。
厲中河悄悄把嘴巴湊近了桑家明的耳朵:“桑主任,今晚的消費,我看是不是開個發票啥的?嘿嘿嘿……”
桑家明雖然喝得不少,但他的腦子依然很清醒,一聽厲中河的話,豈能不知道這小子的用意:“多少錢?”
“八百五十六。”厲中河如實相告。
“好,呆會出去的時候我簽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