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兄弟真想在桃花溝幹下去,我一定會支持你的。”史懷英點了點頭,道。
厲中河笑了,他十分寬慰地笑了。昨日來到桃花溝至今,他已經結交了史懷英這個第一個盟友,他相信,這個盟友一定會成爲自己縱橫桃花溝的重要力量!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已到了中午。
“姐姐中午怎麼吃飯?”厲中河問。
“回家自己做着吃。”史懷英一邊整理着桌上的一沓表格一邊說道。
“哪天有機會,我得嚐嚐姐姐的手藝。”厲中河調侃道。
“這,嗯,好吧,我做得不好,也許會讓你失望的。”史懷英怔了怔道。
“只要是姐姐做的菜,那一定好吃。”厲中河開始貧嘴。
史懷英笑了,笑得很開心。一個上午以來,她跟厲中河談了好多話,也笑了好多次。厲中河的形象,逐漸在她的心裡紮下了根。
厲中河臉上閃過一抹壞意。他知道,這位史姐姐心裡肯定會歡迎俺老厲,只不過,嘴裡卻不能說出來。她也許又在擔心什麼流言蜚語。
不過,厲中河相信到史懷英家裡吃飯是早晚的事,到時候,那就不僅僅是吃飯了。
……
桃花溝村委會對面山坡上的那片小樹林裡,五六個高頭大漢潛伏在荒草叢中,目光一動不動地盯着山下的村委會大院,他們已經盯了整整一個上午。他們是奉了村支書郝祥林和村長趙盡忠的命令盯守在這裡的,目的就是看看樓裡的厲中河和史懷英究竟幹了些什麼事。其中一個傢伙的手裡還拿着一個斑斑駁駁的舊式望遠鏡,通過望遠鏡一動不動的注視着小二樓。由於小二樓並不是封閉式的,所以,他們把樓裡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當史懷英從那幢小二樓裡出來,沿着青石板小道回家去也,這幫大漢們都在納悶,厲中河那小子咋還沒有出來?
又過了十幾分鍾,厲中河才從樓裡出來,朝着溝北王大駝家裡而去。
這幫大漢們這才鬆了一口氣,拿着望遠鏡的那名村漢道:“走,咱們到支書家去。”
郝祥林的家,位於桃花溝正中央的地帶,他家的房子,應該說屬於整個桃花溝裡最高檔的。房子建在高高地山坡上,一條山溪從家門口流過,站在家門口就可以看到整個桃花溝全貌,風水很好。兩條猶如小牛犢般的大狼狗用鐵鏈子拴在了大門兩側,死死的盯着山下那條貫穿全村的青石板小道,虎視眈眈。青磚蓋起來的七間房子,分列於東、南、北三側,東側爲堂屋,南北兩側則是偏房,堂屋建了二層,一樓是郝祥林和他的妻子冷山青的地盤,二樓的三間房子分別是他的大兒子郝夢金、二兒子郝夢祿、三兒子郝夢壽學習的地方——郝夢金今年十八歲,在江石鎮中學讀高三,成績很好,二兒子郝夢祿和小兒子郝夢壽剛剛考入江石鎮中學。三個兒子都很爭氣,在學校裡成績很優秀。不過,郝祥林還是把希望寄託在了大兒子郝夢金的身上,他希望自己的兒子將來能考上大學,成爲桃花溝第一個大學生。
郝祥林雖說橫行霸道,可他的三個兒子卻並沒有遺傳下來,他們待人很溫和,也很有禮貌,這得益於他們的母親冷山青的教導。冷山青的父親,正是清晨時在青石板小道上談論厲中河的那位冷先生。冷先生可謂桃花溝的國學大師,四書五經、二十五史,樣樣精通,特別對周易有着很深的研究,一生善看風水命相,在桃花溝威望甚高,郝祥林年輕的時候與冷山青談戀愛,老人家一萬個支持,他相信郝祥林總有一天會當上桃花溝的一把手。果然,這個女婿並沒有讓他失望,在三十三歲的時候當上了村支書,主政桃花溝至今已是十年。
此時的郝祥林家裡,村長趙盡忠、村治保主任徐浩洋、村委會會計祁瑞霞等村幹部聚在南屋裡。
屋子中間,擺了一張短腿八仙桌,八仙桌上擺了兩瓶牛欄山二鍋頭,還有兩個大盤子,一個盤子裡盛着一隻清燉山雞,另一個盤子裡則盛着剛從地裡摘下的毛豆。
郝祥林盤腿坐在了上首,趙盡忠和徐浩洋分坐兩側,祁瑞霞坐到了下首。這四個人,是桃花溝最高權力機構,桃花溝所有的決策都由這四個人來決定,最後由郝祥林來拍板。
按說,婦女主任史懷英絕對算得上桃花溝領導層裡的重要成員,但史懷英卻“很不識趣”,她的思路似乎與郝祥林相悖,時間一久,郝祥林這些人便不帶她玩了。拿今天上午的事情來說,史懷英已經接到了郝祥林的命令,要她到溝南登記計劃生育的情況,然而,史懷英卻並沒有去,她早已把桃花溝的計劃生育情況瞭然於胸,誰家超生了,超生多少,按照政策應該怎樣罰款,史懷英早已心裡有數,根本用不着去專門登記。所以,她繼續到村委會去上班,並與厲中河進行了整整兩個小時的交談。
酒過數巡,那名拿着望遠鏡的黑漢子進來了:“郝哥,兄弟們守了一個上午,厲中河那小子和史懷英整整說了一個上午的話。”
這名負責監視厲中河的黑漢子,名叫劉黑蛋,是桃花溝的無業遊民,鬥勇好狠,算得上桃花溝的一號地痞。
郝祥林眉頭一皺,習慣性地把香菸點上,悠悠吐着菸圈,道:“他們現在還在村委會麼?”
劉黑蛋道:“他們剛從二樓下來,回自己家了。”
“他們從村委出來的時候,高興還是不高興?”郝祥林又問。他很想知道史懷英和厲中河交流了一個上午後心情是怎麼樣的,他想知道他們的表情,進而從他們的表情裡分析出他們的心情。
劉黑蛋拿起徐浩洋麪前的酒杯,一口乾了杯中酒,然後又從盤子裡抓過一塊雞肉,大口大口的嚼着,然後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鋪着的那張草蓆上,道:“他們兩個從村委出來,很高興,史懷英的臉上笑呵呵的,厲中河的臉上也是笑呵呵的。”
“壞了,厲中河那小子和史懷英搭上了。”郝祥林大口大口地抽着煙道。
“那破寡婦,被那小白臉給迷上了。”祁瑞霞吐出一塊雞骨頭,肥胖得有些嚇人的臉上浮現着陰陰的笑:“我早上到村委的時候就覺得他們兩個不對勁兒。”
趙盡忠的臉上剛纔還是平淡如水,現在卻變了,道:“厲中河那小白臉,面對咱桃花溝的第一美女,難道不會動心麼?”
徐浩洋嘿嘿笑了起來:“如果不動心,那他來咱桃花溝作什麼?一個是俏寡婦,一個是小白臉,乾柴烈火,咱好像要看一場好戲啦。”
“浩洋,你他馬的別是嘴上說說心裡鬱悶吧?”郝祥林看着徐浩洋那張漲紅的臉,嘿嘿笑着:“你可是追了史懷英三年啊,竟然都沒有追到手,人家現在馬上被另一個人追了,你不可能光說說風涼話罷?”
徐浩洋一聽,黑黑的臉愈加發紅了,藉着酒勁,惡恨恨地道:“今晚我去卸掉那小子兩條腿。”
“浩洋,你他馬的別衝動。”郝祥林警告道:“那小子來的時候,有十好幾個打手陪着,我估計他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坐在一邊的劉黑蛋也道:“浩洋,兄弟陪你去!咱哥倆聯手,別說卸他兩條腿,就是要了他的小命也沒啥。”
“我的意思是這樣,咱們先別忙着動手,這幾天先看看這小子的態度。”郝祥林道:“如果這小子知趣地走了,那啥事都好辦,如果這小子腆着臉不走,要在咱桃花溝常駐下去,那好,咱們就可以朝他下手了。到時候,就是趕也要把他們趕出桃花溝。”
趙盡忠接口道:“咱桃花溝位置偏遠,信息閉塞,如果要了那小子的小命,也不是不可以,到時候,把他的屍體扔到後山去喂狼,咱們再把這事兒向鎮裡彙報,說這小子喝醉了酒進山,被狼吃了,上面的領導們,就算是發火,頂多批咱們一頓,這桃花溝還是咱們的。”
“哈哈哈……”郝祥林的家裡,響起了一陣狂妄到極點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