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蔣雪松確定調入京城之後,關允和齊昂洋聯手運作燕市郊縣副縣長的事情,差不多也接近了成功,不出意外,關允將會調入直安縣任縣委常委、常務副縣長。
沒錯,因爲齊昂洋的出手,再加上夏德長的大力推動,關允一步到位,直奔直全縣常務副縣長的寶座而去。
直全縣位於燕市北郊,正是文遠和的發跡之地,而文遠和和木果法結識並且建立友誼,也正是在文遠和擔任直全縣委書記期間。
作爲燕市管轄的富縣之一,直全縣因距離燕市最近而格外引人注目,當然,關允也好,齊昂洋也好,都不是未卜先知的神仙,無法預測未來,但卻都不約而同地認爲,直全縣在以後將會成爲燕市乃至全國的目光焦點。
關允對於能夠前往直全縣擔任常務副縣長,心滿意足,並且充滿了期待。事先也做好了各項準備,研究了直全縣的歷史和現狀,對於直全縣下一步的發展方向和經濟增長點,差不多也做到了心裡有數,換言之,他已經提進入了狀態。
不料平地起波瀾,風雲突變,有人搶先一步安排了他的下一步,而且還是強行安排,直讓關允目瞪口呆!
送別蔣雪松的當天,是一個細雨紛飛的日子,黃梁市委市政府主要領導全數到齊,一干人等站在市委大樓前面,誰也沒有打傘,上百人的送行隊伍分成兩隊,靜默無語。肅穆莊嚴,和瀰漫天地之間的秋天肅殺之意結合在一起,頗有一種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悲壯。
只不過黃梁沒有易水,只有甫揚河。
蔣雪松也沒有打傘,任由細雨打溼他的頭髮,他握住崔同的手,無限感慨地說道:“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說實話,我很喜歡黃梁,黃梁是個好地方。不過終究還是要告別黃梁了,希望黃梁的明天更美好,相信黃梁有你在。會堅持可持續發展的大方向。”
崔同鄭重說道:“黃梁人民會永遠記住蔣書記爲黃梁發展做出的巨大貢獻。”
隨後,蔣雪松和關允握手:“小關,感謝你對我生活和工作上的幫助,希望你以後在新的工作崗位上,繼續發揮光和熱,爲百姓多做實事。”
“謝謝蔣書記。”關允眼眶微溼,雖說他和蔣雪松似乎並沒有完全達到心意相通的默契,但作爲他官場上的引路人之一,蔣雪松對他今後的成長,影響巨大。而且蔣雪松爲他的前途,精心設計好了每一步,應該說,在他官場之路最重要的幾步上,蔣雪松是扶他上馬的最關鍵一人。
“好好幹。我非常看好你的前景。”蔣雪松重重地拍了拍關允的肩膀,“只可惜,你不能再跟在我的身邊了,希望有朝一日,我們還有握手的機會。”
蔣雪松的話,引發了黃梁一干人等的無限聯想。一個領導對一個下屬如此推崇,並且不惜降貴紆尊,以平等對話的姿態對關允寄予厚望,到底蔣雪松真的禮賢下士,還是他故意演戲?
不管衆人怎麼猜測,蔣雪松不會再多說一句話了,他揮手告別衆人,坐上了京城市委派來接他的專車,在紛飛的細雨中,駛離了市委大院,也駛出了黃梁。
如果說黃梁是呼延傲博永遠無法夢醒的地方,那麼黃梁就是蔣雪松的夢想成真之地。假如蔣雪松和呼延傲博同時遇到呂翁,二人分別枕在呂翁的枕頭上黃粱一夢,同一個枕頭,不同的夢想,最後留下的結局卻是截然不同的傳說。
衆人都注意到的一個細節是,自始至終,蔣雪松都沒有和陳鴻豪說上幾句話,讓新任的黃梁市委書記陳鴻豪站在人羣之中,微有尷尬。不過陳鴻豪心裡清楚的是,黃梁有崔同在,他雖是一把手,也無法控制局面。
蔣雪松或說是關允,爲後來的繼任者留下了一個天大的難題——三大宗姓只餘其一,表面上看是好事,其實不是,崔姓一家獨大之後,更是尾大不掉,在黃梁成爲最具勢力和實力的本土勢力,他這個外來者,又初來乍到,在黃梁被蔣雪松經營得水泄不通之際,在崔同勢大之時,他還能有什麼作爲?
估計在任期之內都無法撼動黃梁現有的局面了。
陳鴻豪心中翻騰的是深深的無奈。
蔣雪松調走之後,黃梁就如一條突然波瀾起伏的河流,在短暫的波動之後,很快就恢復了風平浪靜。
於是許多人都開始睜大眼睛盯着關允,想看看關允會有一個什麼下場。歷來前任書記的秘書如果在書記調離之後沒有外放成功的話,都不會有好下場,沒有一個新任書記會啓用前任書記的秘書,通常情況下,前任書記的秘書不外乎兩個結局。
……閒置和冷落。
其實說到底,許多人眼中關允的結局只有一個——把冷板凳坐穿,以前不少對關允羨慕嫉妒恨的同事,都眼巴巴想看到昔日風光無限的市委一秘會有一個怎樣淒涼的下場,一些人甚至準備好了對關允落井下石。
然而讓許多人大吃一驚並且失望的是,在蔣雪松走後不到三天,一紙調令從天而降落到了關允的身上。好吧,讓人眼紅讓人嫉妒的關允調離黃梁也好,省得他以市委副秘書長的身份晃來晃去讓人眼煩,才24歲的年紀就是市委副秘書長了,讓一些四五十歲才混到正科的老人怎麼活?
關允確實是要調離黃梁了,不過和一些人想象中關允會被髮落或是扔到邊緣部門自生自滅不一樣的是,調令來自省委組織部,而關允即將履新的地方竟然是——省委辦公廳秘書處!職務是,省委辦公廳副處級秘書!
開什麼天大的玩笑,關允要去省委擔任秘書了?從縣委到市委再到省委,關允真要完成前所未有的壯舉,要三級跳了?
到底是怎麼一回兒事,不是說蔣雪松很不受章系峰喜歡,所以才費盡心機調出燕省,那麼身爲蔣雪松跟前紅人的關允,怎麼還會調進省委,章系峰是眼裡揉得下沙子的人?
這事兒,有意思了。
外界議論紛紛,什麼說法都有,關允在最初的震驚過後,又從各方彙總了消息,算是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除了搖頭一笑之外,他無話可說。
人在官場,總有身不由己的時候,也罷,不管了,既然代家注意到了他的存在,想方設法調他到省委,顯然是想讓他成爲案板上的魚肉,他除了任人宰割,還能怎樣?
不過關允不是普通的魚,他身上的魚鱗很硬,說不定會弄壞別人的刀。
……不錯,調關允到省委辦秘書處的幕後黑手,正是代家!
代家極力推動關允的調動,是他痛恨蔣雪松卻又奈何不了蔣雪松半分,惱羞成怒之下,就將目光盯在了蔣雪松的嫡系身上,很不幸,關允就成了代家視線內的最佳報復人選,於是,作爲蔣雪松替罪羊的他就被代家大手一揮調到了省委。
調令已下,調動已成事實,關允索性不再去想,還好,調令有半個月的交接期,他三下五除二交接了黃梁的工作,準備利用難得的半個月假期,辦兩件大事。
一是送小妹到京城上學,二是去一趟美國看望夏萊。
從孔縣調到黃梁的大半年時間裡,關允經歷了許多,忙忙碌碌中,見識了官場之中最直接的碰撞最陰險的過招最無恥的嘴臉,也險些失去夏萊,在青春、愛情和事業的碰撞中,他有過了疼痛、無奈,也曾經動搖退縮,但都不要緊,他挺了過來,夏萊挺了過來,蔣雪松挺了過來,黃梁挺了過來。
雖說黃梁在關允的生命中漸行漸遠,但卻永遠是他官場之路最值得回味的第一站,相信許多年後回憶往事的時候,孔縣只是邁出的第一步,而黃梁則是人生的第一個臺階,關允在黃梁的臺階上,留連了很久,很久……
告別黃梁的同事,關允將手中的兩套房子——冷嶽贈送他的一套以及他分到的一套——分別轉給劉寶家和雷鑌力,當成他送給他們最好的禮物,也好讓一路追隨的兩個兄弟在黃梁有安身之處,然後他在一個風輕雲淡的週末早晨,悄然離開了黃梁。
離開的時候,無人相送,他也沒有通知任何一人,只一個人雙手空空,揮了揮手,不帶走黃梁的一片雲彩。
關允一個人開車行駛在黃梁通往孔縣的省道上,車內迴盪的是一首輕靈的鋼琴曲,是溫琳最愛聽的《水邊的阿狄麗娜》,車,也是溫琳的車,溫琳出國之後,車就歸他使用了。
一路向東,迎着朝陽,關允的心情是說不出來的舒暢,雖說前路充滿了荊棘,但管他呢,車到山前必有路,不信到了省委,代家還真要和他上演一番刀光劍影的對決?
眼見到了孔縣,一進縣城就看到路口有一個熟悉的身影,不是小妹又能是誰?關允加快了車速,眼見就來到了小妹身旁,還沒等他停好車,忽然從路邊跳出四個人,迅速將小妹圍在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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