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子點頭道:“我是音樂學院學生。專業就是琵巴。”
時無爭心裡一驚,“既然是學生,怎麼到這是來了?這地方是能隨便來的嗎?”
蘭子沉默好一陣才繼續說:“小哥,你是飽漢不知餓漢飢,學藝術的學費有多高你知道嗎?一個字高得離譜。在我老爸沒出事之前,這倒不是個事兒,可是我老爸出事後,家裡頂樑柱倒了,經濟立即就捉襟見肘。我倒是不想出來呀,不出來,誰給我交學費?我一個女孩子,能幹什麼?不來這裡,又能去幹什麼?”
時無爭同情之心油然而生,畢竟自己也出生於窮人家裡,知道求學的艱辛。拍拍蘭子的手,“我是說,即使是來這樣的地方,也可以發揮你的特長呀,而且彈得那麼好,你完全可以專門在這裡彈琵琶呀。”
蘭子搖搖頭嘆息一聲,“我又何尚不想這樣呀,可是這省城雖大,但是有幾人願意聽琵琶的?即使是有喜歡附庸風雅的人又能找出幾個來?如今的人都喜歡搖滾,”蘭子淡淡的苦笑道:“小哥,琵琶過時了。沒辦法呀,小哥,生活所逼呀。你以爲我喜歡這樣的生活麼?每一次來都是提心吊膽,就像進了敵佔區一樣,而且還得防着客人借酒裝瘋。”再次苦笑,“這個我不說你也知道。在客人眼裡,他出了錢,你就是賣給他了。動手動腳似乎是天經地義的。哪裡會顧及你的感受呀。甚至還會對你兇,不做就別來做。”說到這裡,蘭子有些哽咽,“其實我也曾經是個嬌小姐,換作半年前,給我再多的錢,我也是不會來這種地方的。可是。”說到這裡她說不下去了。
時無爭說不清爲什麼也差點讓她給感動得流淚。特別是她的最後一句話讓時無爭內心震動無比。他已隱隱感覺到她的家庭曾經輝煌過。而如今應該是屬於虎落平川了吧?人呀,三十年河東,四十年河西。誰能說得清呀。時無爭深深的吐了一口鬱氣。以沉悶的語氣道:“你真的很需要掙錢麼?告訴我。”說出來後,他就感覺到自己這句話是多麼愚蠢了。這不是在中國人傷口上撒鹽嗎?
而想改過來則是不可能了,蘭子驚訝地擡起目光瞥他一眼,略帶憤怒地冷哼一聲道:“你是什麼意思?你以爲我和你一樣來這裡是爲了好玩麼?你怎麼能這樣呢?”起先對他的一點點好映象,似乎也在瞬間破滅了,憤憤然地站起來,對不起。我要走了。”
時無爭趕緊站起來,伸手攔阻她,有些狼狽地解釋道:“你千萬別誤會,這真的不是這個意思,真的,那個那個該怎麼說呢?我也不知該怎麼說了。”他有些前言不搭後語地想解釋清楚,卻又不知該如何解釋。
時無爭的錦狀把蘭子給逗笑了,“不是我有意要這麼說你。你的話確實讓人傷心。”
時無爭突然覺得此時再多的語言也是浪費。況且時間也不早了,陳彬已催促過好幾回。也就不再擔擱時間來句言簡意賅的話語:“蘭子是這樣的。我很同情你。這主要是我也與你有過同樣的經歷,我的意思是我想幫助你。畢竟這種場合真不適合你,無論你多麼警覺,但是社會的黑暗複雜超乎你的想象,如果對方真的有心設計你,無論你多麼警惕都難以避免的,所以我準備幫你離開這裡吧,我會按月給你一筆錢的。”
“按月給我錢?”蘭子冷漠的瞥了時無爭一眼,“好呀,按月給我錢,是要包養我嗎?”指點着他,“你不是第一個對我說這句話的人。只是你要比起他們來文明一些,不象他們赤*裸裸的。”突然怒目而視,“你把我當什麼人了?收拾起你那氾濫的同情心吧,這個世界不是人人都像你想象的那麼壞!”指點着他的胸口,“假惺惺的人我見過不少,你別自以爲是了,你這花招不過是個小兒科而已。十足的小兒科。”
時無爭沒想到自己的真心換來的竟然是如此地不理解,看來女孩應該是受到過傷害的,在她的眼裡,即使是男人的愛心奉獻也會被她當作是居心叵測的。面對如此情形,時無爭覺得急於解釋,只會是越解釋越解釋不清楚,此時最好的辦法唯有閉口不言,因爲他覺察到此時蘭子的情緒相當不穩定,應對的最好方法就是來個冷處理。兩人就那麼面面相覷地坐了很長一段時間後,蘭子首先衝他笑起來,“看看,看看,咱們這是幹什麼呀?弄得象是仇人似的。”
時無爭搖頭苦笑,“是呀,也許我們都不夠冷靜。不過我只告訴你一個事實,你真的是誤會我了。我要說得是不管在你身上發生過什麼事。但是我要幫助的心絕對是真誠的。絕對是不求回報的。更不會有一點點邪念。你剛纔的反應,太過於敏感,我只能說我很受傷。原來做好事也是這麼地難呀。”
他說完此話長時間地看着她,似乎要把她的心給看透似的。看得她似乎是有些不自然了,看得她似乎對他有了好感,她開口說道:“聽你剛纔的話,好象我真的對你抱有太多誤解似的,其實哪有的事呀?我只是想與你探討一下而已。好吧,如果你真的想幫助我的話,我接受。”站起來向他鞠躬,“我先在這裡謝謝你了。”
蘭子的話讓時無爭起先的一切不自在隨之化解。他阻止住她的鞠躬,“不能這樣,能幫助人,是我的心願。實話告訴你吧,你今天的話對我感觸很深,從現在起,我不僅要幫助你,還會幫助更多需要幫助的人的。”從口袋裡掏出一疊百元大鈔來,數出八張放在她的手裡,“從現在起,每月的這一天,我都會如數給你這麼多的。要不你把卡號告訴我,我按月給你打上去。”
蘭子則堅持說她沒有卡而且也不願意辦卡。時無爭只能與她約定每月的十三號給她一次錢。時無爭自然是不知蘭子這麼做的原因的。因爲蘭子心中多了一個心眼。見蘭子接受錢後,時無爭也就算是了卻了一樁心事。自然也就告辭走了。
這一夜,時無爭也就睡得特別踏實。在他看來能做一件幫助人的人也算是自己的心理得到了一次洗禮。
由於第二天是雙休日,加之睡得太遲,幾乎是清晨四點半才睡得覺。所以,第二天時起牀很遲。該吃中午飯時分纔起來的。吃了點方便麪後,沒事兒的時無爭就想到處走走。卻又沒有一個具體的目的地。正在犯愁的時候,接了林佳佳一個電話。林佳佳邀請他去家裡坐坐。別特別強調道:“不要有任何思想包袱,老頭子不在家,不會惹上麻煩的。”
時無爭就去了林佳佳那兒。剛坐下,電話就響起來。是交通廳打來的,讓林佳佳去加班。“加班?”時無爭大惑不解,在他看來,交通廳能有啥事可做?何至於要加班呢?
林佳佳則告訴他說:“八層是高速公路的事。省上出了個政策,要大力發展高速公路。在第一批高速路上馬的同時加快第二批高速公路的投入。那些得到風聲的市長書記們。立即就爭先恐後地跑到省裡來要指標了。這段時間整個交通廳可謂熱鬧了。爲了接待這些人。很多部門不得不在雙休日加班。”
“哦,原來是這樣。”時無爭感嘆一聲,站起來告辭道:“那我就不打攪了。你忙。你忙。”說着就要離開。
林佳佳則拉住他道:“其實也沒啥忙的。所謂的加班也就是例行公式罷了。看看有沒有來的人,有就接待一下。多數時候一整天也沒有人。要是遇上這種情況,一個人坐在辦公室裡倒是很尷尬的。”拉拉他,“不如這樣吧,你去陪着我上班。”
時無爭露出驚訝神色,“這怎麼行呢?不管怎麼說,你是在上班,我去象個什麼事?”
林佳佳則堅持要他一起去,“去嘛,就算是我求你了。”
時無爭推辭不掉,只能隨她去。並在她的辦公室坐了半天,這讓林佳佳興奮不已,至於這麼欣喜嗎?時無爭問她原因,她就是不肯說。只能是跟着她傻高興。
交通廳處於才市區裡,不僅前剛被規劃成了步行街。所以時無爭只能把車子鎖在林佳佳的車庫裡。然後陪着她步行去上班。因爲她的住房距離交通廳不算是太遠。步行也就是十來分鐘。而交通廳所在大樓表面上看也就是老掉牙的幾座四層小樓,走進去則是另外一番景象。高峻森森的參天大樹如一道道蔽障將小樓隔開,停車場就掩映其間,而樓羣背後更有一座小湖,錯落有致的園林帶讓整個交通廳大院更像是一個公園。也許正是這個原因,交通廳領導換了一岔又一岔這辦公樓就是沒動過,不是交通沒錢蓋大樓,交通廳有錢,要蓋的話早就蓋了。關鍵是每個領導一來就愛上了它。說是在這樣的環境裡辦公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