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年輕書生的話,雖然說的肯定,但分量不夠。
除了引起一些小小的騷動,被人指責爲奉迎皇子的馬屁精之外,也沒能造成多少影響。
終於在有心人的窮究之下,找到了劉教諭的頭上。
劉教諭雖然品級不高,但身爲通惠民書院的教諭,身份也算清貴。
他並沒承認這半闕詞是裕王所作,只說裕王好文采,爲他所僅見。
“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望長城內外,惟餘莽莽。大河上下,頓失濤濤……”
這樣的詞雖只半闕,可是字裡行間都是滿滿的心懷天下和浩然之氣。品味詞句,竟是意猶未盡非常遺憾。
隱隱約約之間,京城之中的讀書人,心裡都認定裕王就是這半闕詞的作者。
劉教諭做這事情,很有講究。既替裕王揚名於京城內外,又避免了麻煩。若是陛下追究裕王的僭越之罪,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只不過是市井傳言,你又何必當真。
而這半闕詞一出,不知道有多少朝臣,都將裕王看爲一代雄主。別看只是半闕詞,但詩詞言志,足能透過現象看到本質了。
這會影響很多人,其中的好處巨大。
“殿下可知,你那半闕雄詞已經譽滿京華。”劉教諭這天讀完書,喝茶潤潤嗓子開始表功。
朱載坖一點不知情,不由得好奇,“劉教諭可是有什麼消息?”
這就象是後世在微博上發了評論,很關注他人是否點贊和回覆一樣。要麼默默點贊,要麼不服來戰。
通過劉教諭,朱載坖知道自己居然有了不小的文名。
深深的看了劉來教諭一眼,朱載坖對他拱手一禮,“劉教諭有心了,日後必有厚報。”
劉教諭很成功的給朱載坖留下深刻印象,他認爲此人可用。
朱載坖將劉教諭引爲心腹,有些事情,也漸漸的讓對方知道了一些。
時間進入四月份,天氣已然暖和。通州這裡的人也變的更多,碼頭上常常起些爭執。往往是兩三夥挑夫爲了爭些活計,由爭吵變成鬥毆也不少見。隨着天氣變暖,這種事竟越來越多。
“劉教諭,你可知道,今天碼頭上又打了起來。三四十人火併,我親眼見到好幾人都被打得頭破血流。”田義正與劉教諭閒聊,“你說他們這些人,好好的做活養家不好,整天爭來打去的,這是何苦。大家一起將活計包攬下來,勻着來做不就少了這些爭執。”
劉教諭撇了田義這小太監一眼,臉色有些憂慮道:“此事不太正常,以往挑夫們有爭執,都會相談說和。現在碼頭力夫們如此暴戾,只怕有事情發生,不是好的預兆。”
“只怕是天熱,人心都躁了起來。”田義點點頭,認真道。
哈哈一笑,劉教諭道:“或許吧,不過往年我可沒覺得。今年有些奇怪,希望不要出亂子。”
朱載坖聽兩人閒聊,突然心裡一動。
“是不是碼頭上拉活計的人變多了?”朱載坖發問。
“回殿下,確實是多了不少新來的力夫,和原先一直在這裡做活的人起了不少衝突。”田義負責採買跑腿,倒是清楚,“爲此,碼頭上的工錢都降了許多。”
一旁正跟着朱載坖練字的李綵鳳放下筆,不滿道:“田大哥你不知道,肯定是糧食不夠吃到新糧下來青黃不接。我爹原來帶我來京城,就是因爲如此,纔不得不到京城找口飯吃。”
田義與劉教諭兩人恍然大悟,但也非常慚愧,居然見識還不如一個小姑娘。
“綵鳳有所經歷,你們兩人就不用擺出這個樣子了。”朱載坖對兩人道:“取紙筆來,我要給王直髮個消息。”
沒別的事,就是讓王直從東瀛和朝鮮兩地,大量購買糧食,而後運送到通州。
另外又派人給朱時泰送信,讓他聯絡那些加盟的商家,也一同從南邊收購糧食運往京城。
現在只是有了鬧災的徵兆,朝堂之上的那些大臣們,極少有人能發現這個問題。
朱載坖如果讓人鼓動大臣上書,不但起不到預防的作用,弄不好還會被人彈劾一本。
皇子插手朝堂事物,乃是大忌。老爹嘉靖本就不喜裕王,再敢伸手到朝中事物,那就是真的找死了。
與其眼睜睜的看着流民增加,不如提前做好準備。
除了購買糧食,朱載坖還給李成樑去了信,讓他來通州這裡招募,以便墾荒遼東,增加那裡的人口。
如今大明各個衛所都不滿編,否則衛所的武官如何吃空餉,沒了這筆收入,又如何孝敬上官升官發財。
朱載坖不但要讓李成樑所在的鐵嶺衛滿編,還要讓那裡超編。大明時期的遼東,可是真的不毛之地。用後世的話來講,就是自然生態環境極爲原始,山上虎豹狼熊這些猛獸,也一樣不缺。
由於朱載坖的原因,以裕王爲中心的這個小集團,便完全開動了起來。
而朱時泰也派人來到通州招人,用於皇莊的銅鐵作坊和礦場。
即使有朱載坖的這些補救,依舊是不太及時,沒等他的安排到位,便有大量的流民涌入了京城周邊。
通州由於是南北水陸碼頭,比較繁華,來到通州的流民,也就格外的多。
因而鬧出的事情也就多了起來,通州知府張京怕出事,派兵丁去城外驅趕流民。結果火上澆油,一下子將流民的怒火點燃。
被派去趕人的兵丁被打不說,這些流民看到自身力量居然如此強大,便動了攻打通州搶掠幾大倉庫的心思。
“求裕王殿下主持通州大局,合城軍民任憑調遣,我等甘爲驥尾!”吳運久幾乎要哭出來。
只有將裕王殿下推出來,才能頂起這個官逼民反的大黑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