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載坖斜眼瞥了田義一眼,這小子是不是對高人兩個字有什麼誤解。
雖然長的仙風道骨,但是一尺長的鬍子上,都沾了不少肉汁。身上的衣衫也不整潔,反倒邋里邋遢的象個討飯的。
見幾個人的目光注視着自己,老道士也不尷尬。而是兩口將雞腿吃完,丟了骨頭,又在後衣襟上擦了擦油手才向幾人打招呼。
“這位公子,不知你們來這裡有何貴幹。”老道士雖然邋遢,卻頗有風度,向田義一伸手道:“適才聽這位小哥說,似乎是在找我?”
沒等朱載坖上前,這老道士便主動向他問了起來。
“這是在下的一個隨從,他說年前曾在靈濟宮中見過老道長,當時老道長練得一手好拳,很是讓人仰慕。”朱載坖也笑着迴應道:“今天來此,也是碰下運氣,滿足我等的好奇心。”
老道士上下打量了朱載坖兩眼,心裡便有了計較。只看朱載坖的打扮和派頭,小小年紀就透出雍容大方之態,肯定非富即貴。
“公子所說的事,不過是老朽強身健體的功夫而已,沒什麼了不起。若是公子不嫌棄,我倒可以演練一番。”老道士笑呵呵的道。
這老道士主動貼上來,倒讓朱載坖有點拿不定主意。不過,他也不會攔着對方。
“有勞老道長了。”朱載坖點頭應下。
灑然一笑,道士鬚髮飄舞之間,身體已經退後了十數步。看不出這老道士若大的年紀,身手靈活異常。
只小小的露這一手,便讓田義幾乎喝出彩來。就連小丫頭李綵鳳,也顯現出一副驚奇之色。
老道將幾人的表情看在眼內,暗自得意。同時兩腿微彎,身形如弓,便動作起來。時而如同猛虎,時而彷彿老熊,很是奪人眼球。
朱載坖不知道這老道練的什麼功,但從對方古拙的動作,流暢的身形來看,顯然也不是胡亂練的。
待老道一收身形,長長吐出一口白氣,更是驚得田義啊一聲叫出來。
“哇!老道長吐仙氣了!”李綵鳳也咂着舌頭,半天縮不回。
“不要胡說,此時天氣還冷,老道長活動半天也有些內熱,這是哈氣濃一些而已。”朱載坖搖頭不理他們兩個,轉向老道士,“道長有此功夫,想必也能壽至百歲。”
老道士也不尷尬,只是有些驚奇。以往在人前練習一遍自己的功夫,都會被人讚歎甚而膜拜,無不以爲神仙。倒是眼前這位少年公子,對此似乎不以爲怪。
“公子是個有見識的,我這不過是道門傳下的養生之術五禽戲罷了。”老道士哈哈一笑,坦然道:“常人不曾見過,倒是往往被誤會爲仙蹟。老道因此得些供奉,雲遊四方倒也快活。我看公子身體並不康泰,如果有興趣,我也可以教授與你。”
對方如此好說話甚至要教朱載坖五禽戲,這讓他心裡一陣嘀咕。但是他來這裡,不就是爲了學些健身術的嗎?學不學拳不要緊,雖然不是格鬥技擊,只要能養好身體就可以。
李綵鳳睜着烏溜溜的大眼插話道:“老道長,我們也可以學嗎?”
“不過是養生之術,有何不可學的。”老道一揮手道:“我老道這把年紀,可不想讓這套養生之術失傳,多一個人學,便多一支傳承。既能獨善其身,又能兼濟天下,何樂而不爲。”
“道長豁達,在下非常敬服,還沒請教道長如何稱呼。”朱載坖向老道士拱手說。
“老道道名孫義正,是個半路出家的道人,沒有道號。老道喜歡口腹之慾,公子可以喚我吃道人。”老道自我介紹完,對着朱載坖打個揖手,“公子想必是位貴人,若是不願,也不必向老道通名姓。”
朱載坖兩世爲人,心裡覺得這老道有點意思。明明對自己有些好奇,卻說自己不必通姓名。可是他這麼說了,自己要真不通名豈不是太過無禮?
如果是常人,不報姓名也沒什麼。可朱載坖是皇子,要是這麼藏頭露尾的,還有什麼皇家氣派和麪子。要是說出去,都臉上無光。
“他?他是當今陛下的皇子,裕王殿下,本名朱載坖。”一個聲音,從後面內院的月亮門中傳出,同時走出一個少年人。
田義急忙向着來人行禮,“小的見過景王殿下。”
李綵鳳嚇了一跳,立時躲到了朱載坖的身後。
最受驚嚇的,反而是吃道人。他本是個來這裡掛單的遊方道士,卻沒想到,一下子有兩位皇子到了面前。
“見過兩位皇子,老道實在是唐突了。”吃道人連忙對着兩人分別拱手,腦門冒汗。
“不妨事,本王正是裕王朱載坖。這位是我的王弟,景王朱載圳。”朱載坖扶了吃道人一把,“我們兄弟,倒是讓道長受驚了。”
景王這時還不知道西苑的事,祈福做樣子,當然要做全套。嚴嵩和嚴世蕃父子,也沒給他傳遞消息,免得徒亂陣腳,還不如讓景王在靈濟宮裡繼續安心祈福,別跑出去礙眼的好。
只是景王在這裡吃齋祈福了好幾天,已經悶的不行,這纔出來走走。結果就是這麼巧,出了門就看到朱載坖正和一個老道說話。
以景王張揚的性子,當即便揭穿了朱載坖的身份。
“有什麼受驚不受驚的,不過是個遊方道士。”景王微微一哂道:“三哥不是忙着經營之事,怎麼會到這裡來。難道你們開的那家所謂超市,被父皇下旨封掉了?”
“四弟有心了,這是孝道,想必父皇定會對你有所褒獎。”朱載坖面對景王挑釁一笑置之,“在三哥看來,你的身體也病痛全消已經大好,倒是要恭喜你。”
景王臉色一變,這事有些鬧心,大聲辯道:“我沒有病!”